“媚姨,你又不讲理儿了。这明明就是十万!”顾倾城拿着那张银票直放到媚姨眼皮底下,指着银额数目下面那几个小字:“你看清楚了,这是不是写着‘十万’!我们爷出手阔绰,不能让弟弟吃亏,这可是按十倍的价码付的钱。”
“呃?十万铜板?”媚姨眼一花,头顶嗡嗡作响,银票是皇庄通用,白纸黑字背书着,这一万两银子中,最低可凭票兑付十万铜板,其者用白银结清。
坊间的流言果然不假,这四王爷真是铁公鸡王爷,出手都是用铜板付账的!十万两铜板,用京城的兑换来说,864吊铜钱相等于1两白银,十万铜钱相当于115两白银,这么算下来,这一万的银票,她除了这十万铜板以外,还可以再兑付出9885两白银。
四王爷果真是按十倍的价格付的款呀,不对,用铜钱来计算的话,是远超十倍,是百倍,千倍了。
媚姨欲哭无泪,“我指的是十万两白银,不是铜板!”
“媚姨,你可不能看我们爷好性儿,就坐地起价呀。刚刚咱们可是说好的价,十万两,现在我们爷付了十倍以上的价给你,你还不知足。这可是说不出理去。”
媚姨给顾倾城几句话挤兑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把她那张嘴缝上个死结。
“姑娘也别难为我,你这满京城里打听去,是通用的白银,十万两哪有用铜板结算的。”
“我们爷就是户部尚书,专管着就是银钱,这大清朝通用的货币从顺治朝起就通用铜币计量,前朝有顺治通宝,我朝有康熙通宝,不光是如此,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靖康通宝,哪一朝没有铜板了。妈妈,你说这话,可是跟皇上叫板了?”
媚姨一惊,生生出了一身冷汗,惊疑未定的看了眼胤禛,低下了头,抿着唇撕着手中的帕子。
算了,她也说了,这位总是亲王,今儿这事,她报给九爷,九爷也不会怪到她身上。
“好!这钱我收下了。”媚姨站起身,从钱柜小匣子里找出顾倾城的卖身契,一脸肉疼的拍到桌子上,“你的卖身契给你,以后,你跟了四爷,好好享福去吧。”
“那就谢谢妈妈了。”顾倾城接过卖身契,眉开眼笑,揣进怀里放好。
胤禛横了一目过来,摇着扇子没说话。
“好喽,现在该谈这花倾楼了。”顾倾城转过身来,不着不急。
“你又想怎么样?”媚姨警戒的瞪着顾倾城,她算看出来了,四爷就是尊佛,纯在这压场子,要说办事的还是顾倾城这个坏心眼的小蹄子。
“我刚才也说了,今儿是弟媳改家,九爷外号是九财神,总不该小气,论理该送贺礼吧。我呢,自从在花倾楼长大,这就是我的娘家了,四爷待我也好,自然更是不能让兄弟吃亏,这花倾楼这就准备买下给我当陪嫁了。媚姨,你就开个价吧。”
媚姨瞪向顾倾城的眼光能把她一口咬死了,她这是要她的命呀!
“五十万两白银!”媚姨不想跟她多费纯舌,开了个天价,直想把她打发走。
“大清国,一年的课税也不过是八百万两银子,妈妈,您这价太高了,看在九爷的价上,也该打个折吧。”顾倾城倒是不着恼。
“九爷和四爷是兄弟,我们作奴才的,总要给主子长脸,这样吧,我也不能让九爷丢面子,就打个九折吧。”媚姨瞪了顾倾城一眼,四十五万两,谅那个铁公鸡王爷也不会为你掏钱,这一回,她是清清楚楚的说明白,是“银子”,不是“铜板”。
“行!”顾倾城一言应下来,痛快的也不还价。
胤禛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没钱!”
“我的爷,哪能让您掏钱袋子,九爷有门人,咱也有。这个钱呀,您的门人出!”倾城娇笑用帕子掩唇,笑得得瑟极了。
门人?他怎么不知道,胤禛挑眉看她,等着她下一步。
顾倾城拍拍手,从屋外走进来一个卑躬屈膝的男子,点头哈腰,一脸奴才样,刚一门就对着胤禛跪下了,讨好巴结:“爷,奴才李狗子请爷安。”
“起吧。”胤禛随意抬了下手,这人眼生,没见过,只那一脸狗奴才相,让让他不喜。
“李狗子,把话传过去了吗?”顾倾城幅了幅衣服上的皱纹,笑眯眯的问。
“是,是,听姑娘的吩咐,话己传过去了,他是喜不自胜,正等在外面,听侯爷的吩咐。”
“好!把话传给他,四十五万两,现银,全国通用银票,雍亲王就在这屋里坐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得,我这就传话过去,把人给您领进来。”李狗子屁颠屁颠的跑出去。
胤禛侧眼看着顾倾城,没弄清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顾倾城站起身,倒了杯热茶,亲自端了送到胤禛手中,眨了眨眼,意思是:爷,您得兜着点。
胤禛冷哼一声,扭开了头,“这青楼里,都是些什么人呀,没个好东西,全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是,爷,你说的对,青楼里就没个好东西,全不、是、东、西。”顾倾城接得顺口,笑得招摇。
胤禛又是冷哼一声,再度扭开了头,押了一口茶,一脸厌恶的把茶放在桌上,呸,连茶也被污了,不是好茶!
从门外又是进来一个人,胖乎乎的身材,一脸肉包子相,短短的胡须向着两只耳朵方向撇,眉开眼笑。
是他?昨夜里见过,跟他抢女人的那个什么周老爷?
胤禛别开眼,眉头一锁,本能的就厌恶着他,敢跟他抢女人,这人就该断子孙根!
“周老爷,银票拿来了?”顾倾城打了个呵欠,有些无趣的看向周老爷,这事快结束了,她再回去补个眠。
唉,真是命苦,作了这么多年的职业,一时半会,这作息还是改不过来,看这青楼里,哪有在午时前起身的妓呀!
她这不仅作着妓的工作,还要坚持妓的作息,命苦……
“拿来了,拿来了!您过过目。”周老爷点头哈腰,脸上的菊花都开败了,小心翼翼把怀里的银票送上去。
顾倾城看了眼,确定清楚数目,点了点头,递给媚姨。
媚姨颤抖着手接过来,不敢置信,看了又看,“四十五万两——”
“这回成了吧,媚姨,你把这花倾楼的地契房契、姑娘们的卖身契全交出来吧。”
媚姨耷拉着脑袋没吭声,拿着银票的手颤抖着,好半晌后,这才拖着两条腿站起来,还是那只小匣子,拉开了最底层取出房契地契,连着匣子个起交给了顾倾城,“连同六十七位姑娘的卖身契全在这里了。”
“这不对呀——”顾倾城随手翻了翻手中的卖身契,拍一地声,单手拍在上面,“媚姨,你是戏弄我呢吧?你的卖身契怎么不在里面?”
“你——”媚姨眦着眼,怒视着她。
“你也是这花倾楼的人,总该有卖身契吧,还是说你想糊弄我们爷是外行。”
“我是九爷的门人,不是这花倾楼的姑娘!”
“那还不一样嘛。”顾倾城掏了掏耳朵,挑着眼角瞟了媚姨一眼,皮笑肉不笑:“你别当我是傻子,九爷开花倾楼时,可是连你的卖身契一起投进来的。这个楼里,真要说是九爷的门人,那也不是你,是账房的柳大,那才是正经的包衣奴才,在九爷府上入了包衣藉的。”
这个秘密,还是顾倾城上辈子知道的,所以说,人活着久了久了,真是什么事儿都看清楚了,那时,真是不死也活着没趣儿的。
顾倾城看着颤得跟筛糠一样的媚姨一眼,“这银票,我会代你送到九爷府上,连同那个柳大一起,媚姨,你就在这花倾楼里安心住着吧,卖一天身,自然有一天饭钱,只要你有口气喘,我定是会养你终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