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前缘散尽不复旧
远远地街道一隅、被环卫工人聚拢一处的落叶引火焚燃,伴着火焰四溢、升起缕缕青烟、飘飘然越荡越轻、越荡越远、直至与远方的空茫化为一处……
仿若飘渺的过往、游荡于眼前、脑后,无端端地惹人回忆、深陷遐思。
常将眼神瞥向窗外的人、近日的梦梦似乎多半的情况下总会生出一些寓情于景的多愁善感,没来由的、或是不了解的。
她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身前的书本,分明心不在此的感觉。
“哎,老姐,收钱了!”小樊将手中的托盘换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弯起一个弧度在梦梦面前的桌子上敲着。
“哦,”梦梦如梦初醒,见面前立着一位客人、手里捧了几本书和音像品等着结账“对不起哦,让你久等了。”她笑着陪着不是。
“是哦,我老姐这几天失眠、觉睡得不好,这会儿可能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对不起了啊!”小樊是连对客人的歉意、再对梦梦的揶揄一处不落地全数掌控,这小东西,就是有这份本事。
“没事、没事!”客人倒是不介意地还着笑脸、没多少不愿,也是的,大不了多讨上几杯茶水,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梦梦也只是鼻腔里发出几声轻哼,她也懒得多与小樊争辩,这些日子里因这样的情况,自己倒是没少挨了这小丫头的借题发挥。
自己又何尝愿意如此,只是偶尔试着逃避一下不愿面对的头疼之眼下,这到未尝不是好点的办法。
见着客人结账走人,小樊面部表情又是纠结一处“老姐,咱是不是该适当地收一收那个天马行空的性子!或者,最起码你神游之前,也嘱咐小妹我一声,免得什么时候魂儿丢了,我没地儿找去。”
“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梦梦没好气地丢给小樊冷冷的一句,她知道这招对小樊好用,也省了她在聒噪个不停。
小樊还真的撇了樱唇,无意在与梦梦继续斗嘴“老姐最没劲了!”她懒懒地拖了长音,便不去搭理梦梦,自顾摆弄着身边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什么。
书屋里的客人多是常客,已是习惯了小姐妹俩的习性,倒也见惯不怪,只是间或有人抬头冲着她们笑笑,继续品茶、看书。
如果所有的日子都可以这样无惊无喜、淡然而安详,倒也让人知足常乐,梦梦不由间心底涌起一阵不尽的贪恋:人生如能一贯如此,不用刻意、没有贪欲、别过执着,大概就算幸福!
……
小樊此刻也是看了什么入神,也不再和梦梦斗嘴,自顾眉目带笑地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图形,这样子的她倒是多了几分女孩般的恬静。
“砰”的一声闷响,有人用力极猛的推开了书屋的大门。
姐妹俩同时提了精神,将目光对上门口的位置。
这一看,倒是让姐妹俩不禁都是一愣。
一脸土色、萎靡颓废的小天妈立在门口,一双眼布满红红的血丝,见梦梦发现了自己,便是紧咬了下唇,努力忍住了自己心底的怨懑,声音里透着沙哑,终于在走进梦梦身边时似在挣扎着什么“梦梦,能出来一下吗?”
她面目之间略带着一些祈求的神色,真是的,若是早知如此,何苦当初苦苦相逼,落到如此地步,真的让她老脸没处摆放。
“哦,好!”梦梦有些诧异小天的妈妈会这样平白出现、更难以搞懂她现在面对自己的这种表情,按理说,那天自己明明惹得曾经亲如一家的两家人竟是生生吃了翻桌席。且、已是有些日子,两家都各有脾气,断了往来、情谊。
现在,她会出现在这里,会是怎样的情况?
“等一下,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外面风大,老姐风吹了头疼。”小樊更是不能理解地一连串吐着冷冰冰的字眼,她从心里讨厌小天老妈小人得势的强势压人,只是碍于长幼辈分,还忍着没有口吐恶言。
“好吧,阿姨,出去说吧。”梦梦伸手拦住小樊,她仍是不乏礼貌地对待曾经的旧邻,毕竟她一直觉得那次定亲宴不欢而散,她有不可推卸的罪过。
梦梦跟着小天妈出了书屋数步之遥,小天妈才敢于转身面对了她,此刻的她看着五官已是纠结地锁到一处“梦梦,阿姨知道对不住你,但是现在你无论如何都得帮我。”她抬手握住了梦梦的胳膊“只要过了这关,你让阿姨给你跪下阿姨都依你。”
她作势屈身,梦梦一惊,赶忙出手捞起她欲行下坠的身体“阿姨,你干嘛?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好了!”
……
就如同小天妈讲得毫不过分,当梦梦和小樊赶着去了医院的时候,本该回了学校的人却是不知何故地脸白如纸、紧闭着两眼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嘴里间或吐出并不清晰的字来,竟是反复的“梦梦”“梦梦”。
他平白替人挨了刀子,庆幸的是并没伤及重要的器官,不过还是流了身体里不少的血,被急救车运抵医院、直至天明手术后,只要是在有意识的情形下,他嘴里吐出的只有她的名字。
难怪,小天妈那样骄傲、嚣张的女人都是忍了心气地豁出一张老脸,自打嘴巴地求了梦梦,一直都不肯径自醒来的儿子,让她的心脆弱到了极点,为了儿子,她顾不得脸皮值钱。
也许彼此间真的没有了男情女爱的牵连,但是,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除却不能承诺那一纸婚约,大概,在她心里,从没把小天当成外人,反倒如亲人般珍惜。听到小天受伤,梦梦自是忍不住担心不止。
只是,她不习惯于似一般女孩子哭到梨花带雨。
“梦梦,求你和小天说说话,这孩子自小性子就执拗得很,你也知道,他就是放不下你,也许,他现在就只是想你可以在他身边。”
梦梦了解地点头,她实在是不忍看着怎么说也是长辈的小天妈,如此低声下气和自己讲话的样子。
一旁的小樊也是大气地不再计较,顺手递过一把椅子让梦梦坐在小天的病床旁。
梦梦坐下来正可以清晰地看得到小天一张泛白的面孔,看着他一付不知是因为自己退婚忧郁、还是因为受伤痛苦难过的表情,好像这是自己第一次见了这个大男孩脸上的愁容,印象中的他一直都好像孩童般从不知愁为何物。
“小天,我是梦梦,旁边还有小樊。你很疼吧?”梦梦强忍着心里的怜惜,扯出嘴角一抹苦笑“傻瓜,疼你就说出来啊,或者哭也行,我和小樊都不会笑你的。”
“对呀,就见过你傻傻的笑过,还没见着你哭的样子呢,你倒是哭一个看看。”小樊此刻也是语带温存,像在和真的孩童年纪的对方唠着闲嗑。
这家伙,论学习,脑子好使得一般人都比不了,却是白长了健硕的体格,怎么就不长了躲刀子的脑子,小樊心里暗自揶揄着躺在病床上的人,想和他怄气看来都不成了。
小樊心软地暗自抽了抽鼻子,怎么回事,鼻子像是有些隐隐泛酸。
呆在一旁的小天妈眼见了梦梦和小樊的天生善良,倒是有了自惭形秽的难堪,相比之下,自己真的不如孩子般大度。
她们俩不停地和病床上的人聊着:从前开心的玩笑、淘气的捣蛋、舞弊的小动作、促狭的恶作剧……
一晃,就是整个的一天快要结束。
原来彼此间还有这么多可以回忆的回忆,那份不加掩饰的友谊始终都在,从不曾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梦梦和小樊硬是关了书屋的生意,双双早起晚归地往医院跑,就如姐妹俩心照不宣的默契——人活在世、义字当先!
大概是圆了小天的心愿,几天的功夫,小天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他就应了小樊的调笑,傻笑给她们姐妹俩看;依了梦梦的“威胁”、大口吃着她喂给自己的饭菜。
梦梦,我始终都爱的女孩,也许过了这几天开心的日子,就再不复旧,那就让我欢喜地享受这上天意外的赏赐,就算受伤、值了!
小天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心底的苦涩,梦梦的嬉笑、嗔怪、一切的一切,他都在暗暗藏于心底,结束医院的生活,怕这是最后他与她的回忆。
他知道,自那一日,被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现身、生生搅了自己快要接近的幸福,他就知道,尽管他早已看出,那是他们之间假戏真做,可是,他也清楚地了然:他和她的最终牵绊,终被那人无形挥出的剑斩碎了不知多少段,那是今生恐再无力接续的缘。
这样的意外,许是上天不忍心自己的黯然、倒是给足了自己垂怜,他该懂得好好珍惜。
而梦梦和小樊也似想到此处,尽情和他开着平日少来的玩笑,真的,她们也懂,现如今,他们彼此间已不是早时毫无忌惮的年纪,止于此,今后的路,只能是守在心里默默祝福“别来无恙、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