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假作真时真亦假
(1)
秋浓夏远、落花成海,心也似跟着沉沦不醒、萎靡瑟缩……
面对着书屋窗前一地秋风扫落的叶片,梦梦眼神中多了些许的落寞、忧思。
看似感怀、伤秋,半天无语的梦梦,小樊又是眉目紧蹙、终忍不住心急口快,一付永远不变的无忧无虑“喂,老姐,什么时候改了性子,多愁善感起来?”
梦梦不觉、一味地陷入沉思。
“喂,跟你说话呢,倒是言语一声啊!”小樊伸手推搡了梦梦一下,声音也略微加重了力道。
“哦,怎么了?”梦梦回过神来,以为有事发生。
“噢、噢!”小樊无奈地长吁一口气来,带着一些揶揄的语气对上一脸迷茫的人“你总算是活回来了!”
“怎么了?”问话的人依然如梦般痴捏,一对杏眼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不解地看着小樊。
小樊真是被梦梦的表情气到无语“我没怎么,倒是我想问问你怎么了?”
梦梦见小樊似来了脾气,便软下声音,伸手抓小樊的痒处“还真生气了?我不过就是看外面的秋景有些久了,没听到你说话,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吧?”
“嗨嗨嗨嗨,停手,”小樊倒是怕梦梦的这手,慌忙叫停“说正经的,老姐,你还真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了不成?”
梦梦对着小樊嘴角勾起一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刻意、有些酸涩“小樊,就算我们姐妹俩刻意不在意,但父辈们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就因为我~”她有些不知道如何继续自己的话题。
就知道你是因为这个,小樊一付知己知彼的气势“那又怎样?现在可是新社会,还来逼婚那一套不成?这样倒好,分了就分了,那样的友谊保持着也是没多大意思。”
梦梦心下也是有着认同,只是没有小樊那般潇洒,毕竟自己才是身居其中的当事人,她还是有些不能释怀地低声自语着“不过,小樊,我是不是还是有些过头了?那个人是不是也是太过分了?”
“老姐,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过,怎么就这件事这么让你看不开呢?再说了,人都已是委曲求全地帮着你了,你还倒不知道感恩了,要我说啊,这件事你还真该好好谢谢那家伙,”小樊一付当仁不让的正气凌然,不过还不忘了最后对自己的看法进行一下补充“尽管那家伙很多时候都特不招人待见!”
小樊的话的确是让梦梦无法辩驳,想起当时的情形,好像是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
就在梦梦妈硬生生拉扯着女儿的手递到小天的面前,而小天却是百般为难地就要将手中的钻戒套在心爱的女子手指上时~“等一下。”伴着一声及时又声势不容小窥的否决声,包房的门口忽而立了两个人,左右并排靠在门口,如两个门神般从天而落。
“小樊!”梦梦似见了黑暗中的明灯、危难中的救星,声音因激动万分,竟是有了微微的颤音。这个坏家伙,总算是及时出现了,看来,想不饶她都不成了。
看见了梦梦眼底透出的闪亮,小樊不由嘴角添了得意,似乎早已猜透她的龌龊,斜着目光带了挑衅。
这时的梦梦绝对地温柔似水、低眉顺眼。
“哎,怎么是你?”梦梦妈再一次意外此人的出现。
“小樊,怎么回事?”小樊妈此刻也立了眉眼,表情严肃地看着女儿,表露着只有对方读得懂的潜台词:死丫头,最好别在这儿给老娘我搞什么幺蛾子,不然看我怎么回去修理你!
小樊当然知道老娘的可怕,更知道惹毛了她的后果,可是,这时候,老姐的忙她孟小樊是责无旁贷一定要帮的,因此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顾不得其他了,事后任罚、任骂,一付我全盘担下地躲了老娘递过来的眼神。
“对不起了,各位,我是拦都拦不住了。”小樊故作委屈地皱了脸、吐着舌头。
不用问,就知道定是出了意外的状况,小天的老妈瞬间变了脸色“他是谁?是不是该有人解释一下。”
“他、他是”梦梦妈脸色变得难堪,她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介绍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
“好了,阿姨,我自己来介绍一下吧。”门口的人将颀长的身体向包房中间靠近了些,微微躬身,彬彬有礼地向着座位上的长辈们行了一个礼“冒昧了,看来这场订婚宴不能顺利的进行了。”
“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你怎么回事啊?”小天的妈忍不住矜持,脸色铁青地手指着说话的人。
对方一声浅笑、魅惑十足“不凭什么,只是作为她的男友实在不能看着这无聊的游戏不管不顾。”他低了眉眼看着座位上僵直的梦梦,一脸的温情氤氲。
“男友?梦梦妈,你来给我解释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天妈已是气得羞愤不堪。
“我、我,”梦梦妈只得显出极为无奈和无辜“亲家,小孩子开玩笑,不能当真的哦!”
也许吧,小天妈好像也觉出自己有些失态,凭自己对邻家女儿的了解,从不晓得梦梦已经有了交往的男生,该不是真的有什么目的、是来搅局的吧。
于是,她有所收敛地硬挤出一个极端不自然、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管你是谁,也没兴趣知道你是,不过想提醒你一句,年轻人、你这样做真的很没有礼貌,你知道吗?”
又是一个清浅、不屑的笑容“没办法,女朋友都快让人抢走了,那还顾得上礼貌。”
“嗨,小东西,你不要再搞了好吧,你说梦梦是你女朋友就是你女朋友了呀,就算你一厢情愿地看上我女儿,可我们梦梦应该是还没答应你的吧。”梦梦妈眼见着亲家一方气得快要崩溃,赶忙抢先截住了萧然的咄咄逼人。
也许是出于自己是追求者的位置吧,如画般的男子识得大体地冲着梦梦妈展露了一个不可抗力的笑容“阿姨,若是亲了我的嘴、上了我的床,你给判断一下,该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他就那么不惊不喜、云淡风轻地款款道来,言语间已是满室的冰封、凌乱,却似与他全无干系。
“你?”梦梦大惊,他在乱讲什么?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头了,什么亲了嘴、上了他的床?若是论起无辜,她梦梦才是最无辜的被陷害了——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亲他的嘴,那是他为了一己之私白占了她的便宜、她还没有向他讨些补偿,他倒是成了可以用来乱七八糟的借口;上了他的床,这更是没影的事了,是,那一次的确是自己睡得过沉、被他私做决定,带回他的卧室,可是,可是根本就没什么吗,彼此清清白白,怎么这会儿倒让他讲得不清不楚,似真的有了什么惹人浮想联翩的有色场景。
“嘘。”他优雅地伸出一指抵上她温软的唇瓣“别急着否认,再不承认,怕是~”
他就那么一副无辜悲伤地将目光移到她的腹部,再次引爆整室的震惊。
不言而喻“梦梦,该为我们俩的孩子着想,可不能让他从小就认了后爹啊~”这明明就是他的弦外之音,任白痴都读得懂的潜台词。
神呢,你伸出一掌劈死他得了,一个救场的应急,要不要他演的如此逼真。
她梦梦简直就是一绝对现代版的窦娥,就在那人的一瞥之下,竟是一付清清白白的身子全然被TM的扣上了‘戴(累)赘之身’,天呢,她是不是该委屈地哭到梨花带雨、万人垂怜的地步,再是可怜兮兮地表白一下自己该是多么的无辜?还是活该无奈地咽下一肚子的委屈、任人随意地想象着自己的不堪……
梦梦已是被逼的走投无路,美目尽裂,就差就地挖坑,将自己活埋、再将对方一并埋了。
他是救了她的场,可是她还有以后更多的日子要过呢好不好?这样一来,她还怎么有脸面对今后——想来,一向视面子为生命的一对双亲,今儿却是因她和他的假戏真做,竟是满盘皆输……
算了,也许过了今夜、看不看得到明儿早升起的太阳都是问题,想到老妈坐在那里一付僵直的表情,梦梦就知道了后果严重,何况被那个人深若墨染的眸子刻意渲染的位置,老妈若是肯轻易饶了自己,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2)
“呵呵”小樊忍不住想起萧然的扮相、终是长笑出声。
“你还笑得出来?”梦梦依然苦着一张脸,长叹不已。
“怎么笑不出来?你不觉得那家伙倒是绝对有表演天赋吗?”小樊一付就事论事的认真劲。
“那也不能胡说八道啊。”梦梦还是有气没处撒地找着理由。
小樊蹙眉看着梦梦,似要讨个公道的样子“老姐,你这就不对了,人家讲的可都是实话啊,你得拍拍良心,他那天说的话可有一句不实?”
“可是~”梦梦有些语塞,的确,他那天没有半句不实的言论,可是,他那双似会说话的眸子,生生将自己陷入不堪的境地。
为了他那个不经意的眼神,没白让自己少受了老妈的拷问,最终不是逼得自己扯了老妈定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以证实自己的清白,恐是老妈这辈子都不肯原谅自己。
外带上乔家一怒之下扬言撤出对老爸的投资,那可是要命的违约啊,什么都不怕的梦梦,这件事上倒是愁得就快咯血。
“看你,还矫情什么?人帮你救了毁亲的急、帮咱们家添了应急的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我说啊,怕是那家伙真的对你是落花有意,不然也不会~”
小樊不再继续,梦梦知道她所指什么——
那日,那人,不管不顾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牵手带走了自己的‘女友’。
“对不住了,这人,我带走了。”就这么一句,便是扔下一室的‘雷管’、径自走人。
小樊刚刚跟了他们的脚步出了酒店,那一室的‘雷管’竟真的点火、引爆。
小天妈没了努力维持的高尚,嘴角撇起一弯轻蔑的讽刺“好啊,孟伟桐、石婉柔,你们养的好女儿,既然如此,别怪我乔家无情,我们没福气娶你们家的‘好女儿’,我们撤资。”
小天妈高昂起头,冷冷地威慑着,招呼一家人离开“还等什么,走了”。
“等着你们的好女儿送你们吃牢饭吧。”她心有不甘的发着狠。
怅然若失的人,手里紧握了冷若坚冰、硬如刻刀的钻戒,仿若梦梦离去的那一刻,手里的‘坚冰’冻住了自己的心脏;‘刻刀’划碎了自己的美梦……
“放手、放手,”梦梦手锤脚踢地对着拉扯着自己的人不分哪里,随意为之。
“要我送你回去吗?”萧然顷刻没了先前的优雅,冷着一张北极的脸、毫无怜惜的表情,他突然感觉出自己像是在跟谁怄气,却是不清楚缘由。
“不用跟我冷着一张臭脸,上千万的违约金你赔我,赔我!”梦梦想到不寒而栗的后果,居然疯了般耍起了无赖。
“好,我赔,算我倒霉,欠了你的情,若是还了你的债,就再两不相欠!”他似真的怒了,拉扯着她的手不放,直到扯了她一把摔倒车里“老实点,要不别想我替你还债。”
他生生瞪红了墨若深潭般的眼眸,这女生真烦,费尽辛苦地替她拆了相亲的宴会,她倒好,还无赖地怨上他了;那个女生更烦,理由说了一大堆,无非是让自己扮了白脸的奸人,生生拆了人家的好姻缘。
“女人,始终是不让人看好的类别!”他眼光在梦梦和小樊的身上扫过,心里暗念他一直恪守的信条、更加坚信。
他载着她和小樊,一路冷脸决然再无半点风趣。
到了自家,它向倒豆般将她们轰出车子“进去等着我给你凑银子。”也不等着她们站稳,便是一脚油门极快地将车倒进库内。
“疯子。”气头上的梦梦没有理智,疾车带起的劲风掠起额间的丝丝发动、遮了眼前的视物。
小樊倒是颇有意思地瞧了两人,她微蹙柳眉,眼底带笑“这对冤家,别是真的会做假成真!”
他倒像是无意推诿,竟是大步掠过她们俩的身边,径直上楼进了卧室,好像这里因他雪了前耻,而心情变好地进行了整理,满室有序地摆放了整齐。
不过,有因这平来的意外,终回归原样。就见萧然开始如无头苍蝇般乱掏、乱抓一气,柜子里、抽屉内的大小物件跟着他手臂的挥动,飞起落下、扬了到处都是。
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头也不抬地揶揄道“这一会儿都等不及了,这么缺钱,干嘛还回绝了那么有钱的亲事!”
没有预期的斗嘴,却是一声惊异、不解的笑骂“臭小子,这又发哪门子疯呢?好端端的怎么又把那些东西掏出来?”
“奶奶!”萧然如同见了救星“奶奶,我那些个演出费您见着了吗?”
“呵”奶奶面上带了些无奈,却是说得不紧不慢“你是说那些个被你扔得到处都是的‘花花绿绿的纸片’吧?我看你扔的到处都是,以为是你没用的东西,烧了。”
“烧了?”萧然的凤目剑眉恨不得抵死挤到一处,难不成奶奶糊涂了,或是眼神已渐弱到辨不清钱和纸的差别:奶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是钱诶,奶奶,你不会连那个是什么都没看,就那么~”
“哦哦哦,是钱呀?是钱你不用心收好了,怎么着,你是嫌家里不招贼是吧!”奶奶狠戳着孙子的脑壳“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这个老人家替你整理房间,赶紧着找个媳妇,别老是可着奶奶一个人受累,奶奶我还想快快乐乐地过几天好日子呢。”
萧奶奶故作嗔怪地数落着大孙子,可不是吗,这家里没了小阿姨、萧忠怀又在气头上休了‘妻’,这家里倒是清静了不少,可就是这一宅子的清一色男子,倒是苦了自己这老身子骨,楼上、楼下,爬来爬去,光是收拾他们爷们的乱摊子,都是机乎快要了自己的老命。
不过,老人倒是颇能理解现下家里的状况,纷纷扰扰的生活让他们彼此间都折磨得太苦,该是让他们没有嫌隙地在一起好好融合、融合,就算累,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辛苦。
老人仔细观察过,好像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儿子开始不露声色地关心起然然了,从亲力亲为的下厨抄刀美食、默默记下然然的喜好,再到嘴角渐渐多起的笑意、看着然然的眼神、,那里有老人看得到的歉疚、心酸、心疼。
而萧然更显得大度地选择让自己原谅与接受之前对自己万般冷漠与轻视的男人,自己的老爸。
虽然他嘴上不说什么,却是别先前回家的次数频得多了、原本他就知道是因为生母的离开,而导致父亲对自己爱而生恨,尽管他还不能十分了解这种感情的深厚,可毕竟想来,那该是一种可以令自己接受的伤害理由:毕竟生母的离去虽是不幸,却是她无法想象的将自己的身影、一颦一笑常驻在了心爱的男人心底,留有今生日夜相伴如梦。
这便是常人所说的因爱生恨吧——因为他太爱自己的母亲,故而因她的离去,而恨了自己至深,他就这样想着、对自己劝解着,因而,他选择了毫无怨言的宽容。
“那就劳烦奶奶还给孙儿吧!”他又开始玩故伎重演、走起了萌系路线,对着老人撒娇。
“呵呵!”老人被萧然的故作萌态引得一叠声笑来“看我这大孙子这么会撒娇的份上,奶奶不劳烦、不劳烦!”
“呵呵。”老人踩着一地细碎的脚步,伴着合不拢的嘴角,过去给孙子备款“好啊,奶奶这就取来,你赶紧着还人人情啊,还有人等着不耐烦呢!”
奶奶偷笑着揶揄自己的孙子,她可是如小樊一样的心思,巴不得这两个小冤家可以纠葛不清、越缠越紧,缠到一处,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