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欠你一个公平还你一份宁静
风摇叶动,天沉云低。
似乎是要下雨的前奏,气压低得隐隐有些让人胸口发闷。
房间内的气氛安静得犹如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小樊坐在梦梦对面,以手托腮,对视着梦梦,对面的人却如同一写真石雕,一动不动。
已经维持这种状态足有半个钟头,小樊意外地不同往日的安静,不言不语。
“小樊,你说,是不是我们真的管错了这件闲事。”梦梦突然出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
小樊猜不透梦梦现在的心思,倒是一脸认真“真的要听我的看法?”。
“噢。”梦梦倒像是回过神来,脸上有了表情,将带有焦距的目光对准小樊。
“要我说,不管他是神是鬼,反正搅也搅进去了,回也回不来了,倒不如挑战一下我们两无聊的寂寞。”小樊倒像没梦梦那么郁结,似乎还有些语带兴奋,让梦梦心下压抑的话题也被她神来的斗志瞬间变得轻松不少。
“那你说,看上去谁更像被害的一方?”梦梦一脸的纠结,那长时间的如雕像般不动,可是她脑子里却是不停地在有不断变换的当事双方的影像:那种真切的怒火、无望的痛楚;那个不语低泣的女子、扑朔而下的眼泪,究竟哪一个才是被害人?梦梦被逼的快要疯掉。
小樊眼眸流转“不知者,不妄加断语。”小樊此刻倒似比梦梦冷静,言辞也比照平时谨慎了许多“不过,我倒是被勾起了兴致,老姐,不如,我们两再赌一局,你先下注。”
“你还有这心思。”梦梦就觉着自己可真是服了小樊,她一定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有多愁云惨雾:也许会因为昨天,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今天了,自己的无心之过会给这个家庭蒙上多少阴影,带来多少难题,这些都是让她担心的问题,而其中最让她不安的是会给那位老人——历经沧桑、满目心伤的萧奶奶带去多少心痛和烦恼。
这些的所有都仿佛让梦梦的心中平添了太多的罪恶感,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况且,赌与不赌,就算梦梦不愿承认,可是那双殷红似血、深若寒潭的眸子里透出的凛然的绝望竟已然将自己心中摆不定的天平倾斜,不知因由,只是如此了。
“赌吗?赌嘛!”小樊缠人地摇动梦梦的身体“不是你已经做好了决定?”灵动的的目光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没意思,我也猜那臭小子赢,虽然我特烦他。”
被小樊直接了当地猜到了心里,梦梦觉得自己在小樊面前如同一透明人,毫无掩饰地被看了个透彻,有些不堪,脸色泛起微微红润“我有答应和你打赌了吗?”
就知道梦梦现下是嘴硬心虚,小樊更是心里得意,于是不怀好意地冲着梦梦揶揄道“别否认的太快,要不然可不要怪我不帮你!”。
“没人要你帮忙。”梦梦坚持,但听得小樊这样说,就知道她话里有话“你为什么赌他赢,理由呢?”。说实话,梦梦尽管心有答案,但却连她自己都怀疑她这样武断的理由是否站得住脚,征求小樊的意见,也许是出于好奇,或者更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想知道我的理由是吧?”小樊再次高挑柳眉“我绝对不像某人藏有私心,我是很客观的分析问题。”
“你说我藏有私心。”梦梦不待小樊讲完,情急之下打断了她接下来还没说出口的话。
“看你急的,是被我说中了重点!”小樊得意“那个轰轰烈烈的kiss不会让谁迷了心窍吧?”
一句看似玩笑、又似有意的调侃,竟让梦梦无可否认,那个出其不意的、难以预料的吻竟是那么让自己无力抗争,那可是自己生平以来的第一次啊,可是,吻了就吻了,偶尔闪过的情形,竟是那般香醇、甜腻,她喜欢那种感觉,而且喜欢就是喜欢,她绝不刻意的像一些女孩子般故作羞涩,再是一顿刷牙刷到嘴里喷火。
不过,只是不能让小樊又是得意了去“好啊,小樊,你又口无遮拦,看我能不能把你怎么样。”梦梦话到手到,伸手去抓小樊的身体。
不料这一次小樊似早有准备,这小东西像是故意恶作剧,就料定了自己嘴里的话一出、准会勾起梦梦的火来,眼见着梦梦利掌袭来,便来了恶人先告状的架势,上蹿下跳地扯了嗓门大叫“救命啊,魔女行凶了,快来人呢,有没有人呐!”
这捣蛋鬼果然杀伤力了得,随着声音落地,梦梦房间的门被应声推开,终于是无敌的河东狮吼引来救兵。
小樊动作极快,也不看清来人,便迅速闪身躲在来者身后用以挡驾,更是接续将后进来之人推到前线风口浪尖,这还不算,还不忘将头顶住来人的后背、头不抬、眼不睁,只一心抓了保护伞“大娘快快熄火帮忙,大恩不言谢!”
“有我能帮得上的忙吗?”声音清脆、语气可亲,却足以让身后之人窜起丈高。
梦梦收回了扬在空中的手,小樊大惊,比先前更大声仰脸看着来人“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他?”一声甜腻却语带凌厉的女声在身后截住了小樊呼之欲出的出口成脏。
小樊转身,看见来人便吐了舌头“大娘,大娘,不知美女在此,勿怪、勿怪!”小樊满口蜜糖,态度恭维,再来一个无比热情非凡的隔空飞吻、媚眼如电,生生地止住了梦梦妈无法预知的、道不尽的唠叨满腹、上下古今没头没脑、没完没了的下文。
就见梦梦妈只能收了锋利,改了嫣然一笑,终是入了小樊的圈套“鬼丫头,又嘴上抹了蜜了,好了,从楼下就听你在上面鬼叫,人小天来了好半天,敲门也不开,不知道你们两个又在搞什么名堂?饭快好了,一会一起下来吃饭。”
梦梦妈转身下了楼去,房间内只剩了三个表情各异之人。
“坐吧。”梦梦先开口,毕竟处在现在的情形下,小天是客,自己是主,不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失了该尽的主人之道。
小天好像也不客套,便应声坐在梦梦房间内的椅子上,这是他曾太过熟悉的房间,亲切地如同自己的窝。
“大爷的,还知道搬救兵来。”小樊眼见着大娘不见了身影,抓起梦梦床上的靠垫狠狠向着小天砸了过去。
意外,这一次不似小樊想象中小天被砸一副委屈相求救于梦梦,而是出手颇快地接下了小樊的攻击,对着小樊阴笑。
“MD,知道没了救兵,倒是自修了功力。就是这副老奸巨猾的心机让小爷我不爽。”小樊心里暗骂,恶狠狠地对着那张笑脸相对的人瞪圆了杏眼。接着,小樊转了眼光不再睬他,对着梦梦大声“老姐,上嘴唇顶天、下嘴唇顶地是什么?快点儿答。”
“嗯?”梦梦被小樊突然一问,不知所云。
“是好大一张脸!”小樊伸手在面前画出好大一个圆,恨恨地将脸字咬的重重。
梦梦这时方才醒悟小樊是在对小天的恶损,看着小樊故作夸张的动作还有好笑的比喻,不由的忍不住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笑吧?是吧?听着都觉着好笑,可有的人就是脸大的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可耻’二字,真他妈扫兴。”
听着小樊骂的难听,梦梦倒是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像也让自己心下爽快了许多,不过作为现在的自己,毕竟不能由着小樊这般没完没了,倒让人会觉着自己失了水准,输不起了。
“小樊,不要再闹了,也不问问人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梦梦截断小樊的话茬。
“哦,对哦,劳烦椅子上坐着的那位,您是否有什么惊天大事才肯屈尊移驾来这小宅光顾呢。”小樊虽止了骂声,也不见得好了性子,阴阳怪气地敌对着。
梦梦听得都有些不堪,难以想象当事人该是如何自持,便偷偷地望向被小樊揶揄之人,很意外,却见小天非但不恼,似乎也不急于辩驳,仍将一张笑脸对上小樊的凶恶“小姨子,你就这么不留情面,不过都曾听说姐夫不和小姨子计较,我也如此,照单全收。”
“你大爷的,还还,小姨子,”小樊似没料到,一副被惊大了的神态,伸出手指指向那个被她看做异类的人,一个起身,扬手照着小天挥去。
还是梦梦手快,她知道小樊这只被惹恼了的狮子利爪之下恐无全尸,她就算是恨死面前之人,若不及时相救,大概就要有带着金光四射的国徽照体的局子笑脸相迎了。
梦梦扬手拦下了空中飞速劈下的一掌。
小樊惊诧有余,小天惊喜有加。
“还是梦梦疼我。”小天笑得讨好、笑得心虚,似乎还隐约透着一种来自心底的痛楚。
那种痛恰巧被看到了梦梦眼里,瞬间竟让她不觉有些心动,但似乎这种痛的感觉对自己来说好像来得有些晚了,就在这么不长不短的时间,她的心仿佛已经自动裹上一层足以抵抗振幅不大波动的外壳,让自己的心湖荡不出一袭涟漪,因如此,她语气平和“说正事吧。”
这种没有多少起伏的神色似被小天猜中,他生生收了心痛“好吧,梦梦,你不喜欢开玩笑,那我就正式些、庄重些,成吧。”
他又对上小樊“小樊,别怪我刚才在门外听了你和梦梦讲话,不是有意的,是你们两讲话声太大,我敲门都没听到,不过,梦梦既没答应你的赌,我来和你下,怎样?”
看着一边是波澜不惊、神色淡定;一边是收了讨厌、归了正行,一种自讨没趣的感觉让小樊一脸沮丧,不过,小天的一番话刚刚落地,似乎又是一针强心剂,小樊又开始现出一种孩童般的愉悦,喜上眉梢“赌,你想和我赌?赌什么?”
看着小樊心无城府的天真,小天脸上也多了笑容,只是欲擒故纵地一再确认“你这么说,可以让我认定是你答应了吗?”
“事真多,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小樊似乎觉出了自己刚刚失态,重又绷紧了脸上的神经,可又怕表现的太过,让小天退却,让自己空了欢喜,忙接续话语“你先下注,赌什么?”
这一次,小天不再笑意盈眉,神态认真到不可轻视“我若帮得了你,赢了,就赌你帮我说服梦梦,”他将百转千回的目光深落在梦梦的脸上“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小樊意外地没了骂声,她震撼于他眸子中的决然,语气中的坚持。
他不是要求她听他解释,只是求一个只有她能给的起点,这一次,他会拼了命去冲刺,只因为她站在他想要的终点。
他要还欠她的,而她心里也在想,欠了一个人公平,那么就还他一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