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里,赵光义正在批阅奏折,眉头越皱越紧,王继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这个时候触怒了他,当了他的炮灰。
“这帮三司使都在干吗?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钱模失窃都不上报?真是岂有此理!王继恩,传赵普即刻觐见!”
“是!小的这就去办!”
王继恩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出来了,这才深吁了一口气!
片刻后。
“赵普,这钱模失窃是怎么回事?你这宰相是怎么当的?”
“陛下,冤枉啊!自从上次微臣被陛下训斥后,微臣就一直呆在家中读书,钱模一事,陛下您也没有授权于微臣,微臣实在不知啊!”赵普躬身恭敬回道。
“哦?”赵光义若有所思的看了赵普一瞬,盯着赵普心里发毛,“朕倒不知这三司使原是你的门生,他的事你会不知?”
赵普心下一紧,立刻跪倒在地,“微臣确实冤枉,还请陛下明察!还老臣一个公道!”
赵光义此时心烦意乱,要知道钱币失窃,市面上流通假币,这事件事态严重,不容忽视,眼下应尽快控制住,赵普还有他的用处不能现在处置。静默了一会儿,手一挥,道:“管好你的门生,朕准备让夜倾辰去货币严重的蜀中查明此案,你就让六扇门在旁协助处理。好了,退下吧!”
“是,微臣遵旨!”赵普的心微颤了一下,静静退了出去。
原来以为赵光义召见自己,是想让自己亲自去查明此事的,没想到是夜倾辰。自赵光义公开了夜倾辰的身份后,他可算是春风得意了一把,连连受到重用,让自己和曹彬在朝中的位置都大不如从前。看来这个夜倾辰留不得了,管你是他昔日幕府的成员,还是如今的殿前都指挥使司,只要有碍我赵普的,都得死!夜倾辰啊夜倾辰,你别怪老夫心恨,要怪就怪赵光义看重你,让你去查钱模失窃一案,你若真查出个所以然,岂不是断了我的财路?
当然,赵普的心思和小动作怎能逃过赵光义的眼睛。
赵普,你别以为朕不知你纵使属下联合偷窃钱模一事,坏我国本!动我民心!这次朕就看着你和夜倾辰去斗。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没使出来!
“王继恩,传夜倾辰,朕要和夜将军共用晚膳,顺便让她夫人一起!”
“遵旨,小的这就去通传!”
自夜倾辰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后就变得神神秘秘,梦璃想不明白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又或者是在筹划些什么。从那次在德妃的翔鸾殿见过面之后,他们很少再碰面。就算是偶尔在宫中碰上,也只是沉默不语,相视一眼而已。
赵光义若是国事不繁忙,肯定是在梦璃宫中。即便他恢复了淑妃的位份,也不去她宫中就寝。偶尔梦璃会在他面前提一提洛蝶,赵光义也自知愧对洛蝶,再加上梦璃的耳旁风,这才渐渐的会去一次她的宫中。
再说淑妃,算了长了教训,整个夏天都老老实实的,没再去找梦璃的麻烦。
就这样,梦璃还是怀着一颗恐惧又忐忑的心迎来了太平兴国八年的秋天。她对夜倾辰的事颇感揪心,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似的,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心间。
终于,善柔跑来告诉她,蜀地出现了严重的钱模失窃案,赵光义打算派夜倾辰去蜀地调查此事。
“怎么会这样?”梦璃坐在醉妃塌上,心中忽然阵阵痛楚,面色凝重说道。
“我也是刚刚听高以翔说的,听说今日上午圣上还召见了赵普。还据说钱模失窃一事???”善柔四下望了望,梦璃这才遣退了其他的宫女,善柔继续道:“钱模失窃一事,据说就是赵普怂恿属下做的。”
“什么?赵普的人做的?若是连你都知道是赵普所为的话,赵光义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梦璃思索着,他赵光义究竟要做什么,莫非要利用赵普之手铲除夜大哥吗?
“不好了,善柔,夜大哥有危险,这一定是个阴谋!”梦璃心中一凛,眸中带着恐惧说道。
这时,瑞娘挑帘进来,“娘娘,王继恩刚刚来传话,圣上今晚在延福宫摆晚宴,让您一会儿过去呢。”
“摆宴?他要宴请谁呀?”善柔疑惑问道。
“夜公子。”
“啊~”梦璃失声叫了一声,“什么?宴请夜大哥?”
“嗯,他还邀请了红罂。”瑞娘道。
梦璃目光看向善柔,急道:“善柔,这一定是个鸿门宴,你想办法通知夜大哥,让他借口不要来赴宴。”
善柔轻拍梦璃的手,安慰道:“郡主别着急,事情还未查明,郡主稍安勿躁,以免被人发现了端倪,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夜公子,还会让自己惹祸上身。”
“是啊,娘娘,我想陛下既然已经打算要派夜公子去蜀地调查钱模失窃一事,那他暂时就没有生命危险,娘娘莫急!”
“我能不急吗?他能把夜大哥推向那个高度,也就能把他再推下来。他派夜大哥去蜀地调查失窃案本就已经超出夜大哥的职责所在,更何况此事还和赵普脱不了关系,夜大哥若真查出什么,赵普也不会放过他的,他现在是两面被夹击着,左右是个难!”梦璃喃喃道,心中顿时溢满了悲哀和恐惧,这看似平静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呢?
夜幕降临,一盏盏色彩缤纷的华丽宫灯莹莹点缀在延福宫上。
赵光义携梦璃在凝玉亭内传召了夜倾辰夫妇一起共用晚膳。
此时已经入秋,微凉的秋风让梦璃轻打了一个冷颤。
“今晚不必多礼,把平日里的繁文缛节都放下,大家随意点。夜爱卿啊,你马上就要去蜀中办事,今晚小小晚宴,就当朕为你践行吧!”
夜倾辰面色平和,对赵光义毕恭毕敬道:“多谢陛下!属下定尽心尽力为陛下效力。”
面对坐着的毕竟是九五之尊,伴君如伴虎。夜倾辰不敢流露对梦璃的感情,自始至终,没有看梦璃一眼。
酒过三巡,赵光义拉过梦璃的手,目光移向红罂的纤纤细手,她今日特意带了赵光义赏赐给她的南海玉石戒指,赵光义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道:“夜夫人,你手上的戒指可是珍贵的很,看来夜爱卿平日里对你疼爱的紧啊!”
红罂微怔了一下,才故作羞涩状道:“多谢陛下赏识奴家的夫君,夫君才有财力为奴家添置如此贵重的戒指。”
夜倾辰纳闷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他从未送过红罂东西,或许是大婚当日宾客友人赠予的,也没多想,一口喝下了杯中酒。
梦璃却不舒服了,怔怔望着红罂手上的戒指半晌,心叹,莫非夜大哥对红罂动了心?也难怪,二人自大婚之日到现在也有两年了,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说一点感情也没有又有几人会相信呢?这个世间,除了自己的父王和两个哥哥,真的就没有可以值得托付的人了吗?夜大哥,自始至终,你都不看我一眼,真的要将我忘记了吗?
赵光义看出梦璃迷离的眼神,心下一抖,面不改色道:“璃儿,你怎么不吃菜?是不是今日御厨做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梦璃这才忙敛了思绪,撒娇道:“臣妾看夜夫人手上的戒指好看的很,这么好的东西,臣妾也要!”
“好好,朕这就让王继恩去办!”赵光义唇边扬起一抹微笑,宠溺的刮了下梦璃的鼻子哄道。
夜倾辰自知梦璃这话是说与他听的。原来,她还是那么在乎着他,可如今,却这样的身不由已,看着赵光义揽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有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酸悲痛的呢。
此时,赵光义向红罂使了一个眼色,红罂自知那是什么意思。
原来,在赴宴之前,赵光义已经单独召见过红罂了。
“红罂,最近的身体怎样?”
“谢陛下关爱,一切很好。”红罂心里虽是暖暖的,但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那就好,你忠于朕,朕知道,朕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今晚朕邀请你的夫君陪朕共用晚膳,你也一起来。带好你的‘醉月心’朕要两个月后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红罂听后如糟了晴天霹雳一般,没想到赵光义那么快就要处理夜倾辰了。那该怎么办?
“怎么?心疼了?还是你对他用情了?”赵光义注意到红罂的神情变化。
红罂忙回过神来道:“没有!红罂一生只忠于陛下!”
“好,朕今晚就格外关注你的行动。”
红罂抬眼之时正好迎上赵光义的眼眸,那眸中冰冷的如天山上的寒雪一般。于是,红罂拿起手边的玉壶,戴戒指的无名指手指紧扣玉壶把手,帮夜倾辰满上,夜倾辰想都没想一口倒下。
梦璃在一旁劝着:“陛下,喝酒伤身体,要不就别喝了。”赵光义也明白此话之意,为了免人怀疑:“夜夫人倒的酒岂能不喝礼,喝!”赵光义笑嘻嘻的看了红罂,表示对今晚的表现很满意,也喝下了此酒。
一刻后,“陛下,奴家不胜酒力,头痛无比,能否现行告退?”赵光义正在喝酒的兴头上,被这一搅和,难免心有不快,但今晚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便挥了挥手示意退下,夜倾辰也随红罂离开了凝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