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第十三章：山雨欲来风满楼（3）

赵光义面色沉静正襟危坐在赵廷美王府的花厅中，浑身上下散发着君王的霸气，随行的只有楚王元佐和领事内阁王继恩。赵廷美和元佐立于他的右侧，王继恩躬身站在左侧。赵光义淡淡对赵廷美道：“朕听闻元佐近日总往你的王府跑，朕问他你这儿有什么宝贝，这才听他说你府中来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而且学识渊博，让元佐时时把这个璃姐姐挂在嘴边上，朕今日公事不多，特意来你府上见识一下这个女子，快把她请出来吧。”
赵廷美面色温和，回道：“是！”心中却暗骂，赵光义你对何事如此积极过？听说有美人就如此上心，还专程跑一趟，真是本性难改，遂转头对元佐道：“皇侄，今儿你璃姐姐听说圣上要来，惶恐的很，到现在还关在房中不肯出来呢，这是她第一次见圣上，难免会紧张，你快去房中带她过来。”
元佐忙点头，冲赵光义行礼后转身而去。
元佐一面走着，一面纳闷地想着，平日里璃姐姐很亲切随和的，不像没见过大世面的人，为何今日还要亲自去请她呢，正出神时，忽然一下子被一个人猛扯到角落里，正要发火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王府内挟持楚王，定睛一看竟是赵廷美的贴身侍女盈儿，便略带责备的冲盈儿抱怨道：“盈儿，原始是你啊，吓本王一大跳。”
盈儿神色慌张，对元佐也不客气，不满地说：“殿下这次可害惨你的璃姐姐了。”
元佐惊道，一脸无辜道：“盈儿大胆，此话怎讲？本王喜欢璃姐姐还来不及呢，从未曾想过要害璃姐姐，盈儿莫要胡说误会本王。”
盈儿轻叹道：“那盈儿问殿下，圣上为何要来见梦璃姑娘？”
“这???本王只是随口在父皇面前夸了几句璃姐姐，他就来了兴致，想要过来瞧一瞧。”
“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圣上见到梦璃姑娘，对她动了心思可如何是好？”
元佐惊愕，诧异地望着盈儿，一字一顿道：“父皇，他会吗？”
“这个我们都说不好，殿下若真为梦璃姑娘好，就配合王爷在你父皇面前演一出戏，不过万不可让你父皇知道了，那可是欺君之罪，若是圣上知道了真相，王府上上下下就都没命了，不仅王爷受到牵连，就连你的璃姐姐，也在劫难逃。”
元佐虽心中委屈，可从盈儿的神色中看出此事事关重大，于是连连点头，“本王知道了。”
这时，姜虞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站在元佐面前行礼道：“民女姜虞拜见楚王殿下。”
元佐惊道：“这位是???”
盈儿拉过姜虞，对元佐说：“这是姜虞姑娘，不过殿下，从现在起，她就是你的璃姐姐，你快带她去见圣上吧。”
元佐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这个陌生女子，面容娇美，肤色白腻，身着一袭鹅黄色衣裙，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冲元佐露出淡淡的微笑。
元佐默了一会儿道：“那就有劳姜虞姑娘了，事不宜迟，快随本王去见父皇吧。”
姜虞点点头，跟随元佐往花厅走去，盈儿站在原地缓缓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自言自语道：“菩萨保佑，梦璃姑娘能度过此劫。”
花厅里，赵光义正悠闲地喝着茶，这时，元佐带着姜虞来到他面前。
“父皇，”元佐躬身行礼道，“儿臣带璃姐姐给父皇请安来了。”
赵光义一本正经的模样，缓缓抬起眼睑，望了一下站在下面的姜虞，姜虞急忙跪下叩拜：“民女梦璃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光义缓缓说道：“平身。”
姜虞一面谢过圣上，一面起身，却一直不敢去正视他的目光，赵光义急于看清她的面容，于是淡淡说道：“把头抬起来。”
姜虞这才慢慢抬起头，一泓清水般的双目正好迎上赵光义的目光，赵光义右手拇指与食指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姜虞，赵廷美和元佐偷瞄赵光义的神情，却看不出什么。
赵光义忽然开口道：“确实有几分姿色，也难怪皇儿喜欢到王府来。不过这里离皇宫有些远，皇儿正是学习的年纪，总不能天天往王府跑，耽误了功课。”
王继恩此刻已经领悟到赵光义的意思，于是插嘴道：“圣上，楚王殿下身边正好缺一个贴身侍女，依小人之见不如让梦璃姑娘进宫侍候殿下，圣上以为如何？”
赵廷美和元佐听后，面面相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赵光义淡淡说道：“嗯，不错，确实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皇儿以为呢？”
“这???”元佐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听姜虞忽然道：“多谢圣上圣恩，承蒙圣上和殿下厚爱，民女愿意进宫做楚王殿下的贴身侍女。”
赵光义满意地面露微笑，元佐和赵廷美却是一愣，惊诧的把目光投向姜虞，可是姜虞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赵光义，看赵光义的眼神异常的坚毅，却似乎又多了几分柔情，赵光义心中暗喜，此女虽算不上娇艳，却似乎更有一种味道需要细细品味。想到这里，似乎有些得意，还是王继恩了解他的心思，先把美人弄进宫再说。于是，赵光义起身道：“廷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朕还有事，先走了。”
赵廷美还想说些什么，“圣上，这件事???”
赵光义自知赵廷美的心思，于是打断他说：“廷美，朕知道你会替朕办好的。皇儿，我们走。”
“父皇，你先走吧！儿臣还有事要和皇叔谈。”元佐闷闷不乐道。
赵光义却没注意元佐的神情变化，也不强求，“好吧，别逗留太长时间，早些回宫。”
“儿臣知道了。”
赵廷美、元佐和姜虞叩别赵光义，直到他的身影从王府消失，赵廷美这才皱眉对姜虞道：“姜虞，你疯了吗？你可知这进宫意味着什么？”
元佐却撅嘴说：“父皇是为我好，知道我喜欢璃姐姐，皇叔，你们多虑了吧。这下怎么办？我想让真的璃姐姐进宫陪我。”
赵廷美叹了口气答道：“我的傻皇侄，若只是简单的进宫陪你也就算了，你刚刚也看到你父皇看姜虞的神情了，明显是和王继恩一唱一和，姜虞进宫也好，梦璃进宫也罢，恐怕进去后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了。”
元佐沉默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神情中含着几丝沮丧惊道：“皇叔，莫非父皇是???”
“王爷，”姜虞插嘴道，“是以至此，民女愿意进宫代替梦璃姐姐度过这一劫。”
赵廷美疑惑地望着姜虞，以他的阅历和观察，总觉得此女子并不一般。她敢大胆地在花非花唱李煜的词，而她说她祖籍江苏，可他却查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蛛丝马迹。可见这个女子心计很深，此番入宫，究竟为何。
元佐此时像霜打的茄子般，没了精神，垂头丧气道：“父皇怎能如此对我？明明是我喜欢璃姐姐。”
“好了，皇侄，你赶快先回宫吧，其他的事情等德芳回来再说！”
夜倾辰得知梦璃险些被赵光义召见，心如激荡的湖水一般时时不能平静。与梦璃携手来到郊外的河边，绿草幽幽，杨柳依依。风吹浮云，水波幻影。
梦璃斜靠在一棵柳树旁的石块上，心事重重，忽然缓缓对一旁站着的夜倾辰道：“夜大哥，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怪我？”
“我在想，是送你回去的时候了。你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能见圣上吗？”
“夜大哥，你坐过来嘛，你跟我讲讲，为什么你们都说我不能见圣上呢？”
夜倾辰转身与梦璃一起靠在石块上，仰望悠悠白云。静了一会儿，淡然说道：“我也是听你二哥说的，那日你从你大哥那里逃出来以后，你二哥就亲自去我那里，让我帮忙打探你的下落，我不知他为何如此紧张你的行踪，后来他告诉我你与太祖皇帝的花蕊夫人长的极像。”
“花蕊夫人？”梦璃惊道，侧头望向夜倾辰，“我一年前云游到蜀地的时候听说过关于她的故事，她不是后蜀皇帝孟昶的费贵妃吗？”
夜倾辰点点头，“是的。”
“听闻是一个貌似天仙的大美人。蜀地人都说她在后蜀灭亡之后也就香消玉殒了，她怎又成了太祖皇帝的花蕊夫人呢？”
“她当时并未死，太祖皇帝早闻花蕊夫人明眸皓齿，玉骨珊珊，在灭了后蜀后，见到了花蕊夫人，一看果然倾国倾城，于是把她接入宫中，通令侍宴。花蕊夫人在这时候，身不由己，只得宛转从命，饮酒中间，太祖皇帝知道花蕊夫人能诗，在蜀中时，曾作宫词百首，要她即席吟诗，以显才华，花蕊夫人便吟道：‘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太祖皇帝此时有感于花蕊夫人的故国之思，亡国之痛，竟更加深了对花蕊夫人的爱慕之心。饮了几杯酒后的花蕊夫人，红云上颊，更觉妩媚动人，太祖携着花蕊夫人的手，同入寝宫，不久封花蕊夫人为贵妃。自此太祖每日退朝必到花蕊夫人那里，饮酒听曲。而当今圣上，当然，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开封府尹，他却一直暗恋着花蕊夫人，曾一度传出他竟然开口要求太祖皇帝把花蕊夫人赐予他，太祖皇帝重情重义，对花蕊夫人更是恩爱有加，断然不会如了他的愿，他就怀恨在心，心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岂能独享，于是，设计陷害了花蕊夫人。花蕊夫人含恨而亡，圣上这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这几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我想你的父王一定是知道圣上的心思，所以才不敢把你留在汴京，生怕他知道了你的存在，被他招进宫中。”
梦璃听后，好久才回过神来，幽幽说道：“原来如此，父王为我付出了好多，可是我竟然如此任性、调皮，还总惹他们生气，吴越国已经灭亡，父王的心中已经苦不堪言了，而我竟无法帮他们分担，还给他们添乱，夜大哥，是我太不懂事了。”
“你父王是爱你的，不然在吴越国灭亡之前，若是你父王把你献给大宋皇帝，我想还能保吴越国几年太平，可是你父王没有这么做，他宁可负了天下人，也不会负了自己的女儿。你父王肩上背负太重的担子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护你周全。”
梦璃听着听着，眼角竟有些湿润了，侧头靠在夜倾辰的肩上，哽咽道：“夜大哥，我好想父王和大哥二哥，我乖乖听话，这就回普陀岛去。”
“但愿这次能顺利度过这一劫，不知道王府那边情况如何。”
此时，清风驾马神色匆匆赶来，夜倾辰和梦璃连忙起身，只见清风下马后还未站稳脚步就开口道：“公子，不好了，今日在王府中，圣上见了姜虞姑娘后，便下令让她进宫做楚王的贴身侍女。”
梦璃听后，脸色煞白，心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给揪住了，望向夜倾辰，看到他眉宇间多了几许无奈，重重叹了口气。果然被他们猜到了，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会被赵光义以各种理由弄进宫去，梦璃想到这里，一阵后怕，于是自责道：“那姜虞妹妹可怎么办？都是我连累了她。”
夜倾辰爱怜地望着梦璃，用温和的口气劝道：“不关你的事，是造化弄人。你暂且不要回王府了。”转头对清风道：“清风，咱们不是在这附近有一所小宅院吗？你去差人收拾一下。”
清风回道：“清风马上去办。”说完，转身驾马而去。
“那姜虞妹妹怎么办？都是我害了她。”梦璃的双眼已经模糊了，眼泪挣扎着涌出了眼眶，她忍不住地哽咽，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淌。
夜倾辰连忙帮她擦拭了脸颊上的泪水，柔声劝道：“姜虞那边，我和王爷会想办法，还好现在是以楚王殿下的侍女的身份进宫，料他也不敢轻易而为，你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平静的，要相信我。我已经命清风去把郊外的一所宅院收拾一下，这几日你先委屈一下，忙完这些事我就尽快送你回普陀岛，好吗？”
梦璃强忍住泪水，用力点点头，“夜大哥，一定要想办法帮姜虞脱身，若是她为此事进宫被圣上???我会内疚自责一辈子的。”
夜倾辰把梦璃揽入怀中，“你只管乖乖待在这里，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去办。”
这时，丝丝微风吹佛着柳条摇摇曳曳，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