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昨夜累了,让他多歇息一会儿吧,我昨日拜师不成,好不容易因了太后之故,多留姐姐在宫中住几日,今日要好好跟姐姐讨教讨教呢。”
福仪说的随意,承欢却听得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脑子里跟着乱了。
什么叫太子昨夜累了?
她们,她们难道已经……
承欢不敢往下想,她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甚至连福仪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精光也错过了。
但苏承欢毕竟不是一般女子,她的心里素质与应变能力都属一流。因此,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几乎迅速恢复了平静,就连表情也维持的如同刚进这院子时一模一样。
“公主严重了,承欢何德何能,怎敢让公主拜我为师,不过雕虫小技,公主瞧不上眼的。”
刻意的谦虚了一番,假装没有听见福仪与身边宫女的对话,苏承欢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也算是得体的吧。毕竟,以她的身份,以及与福仪的熟悉程度,还没有到讨论人家与太子八卦的地步。
福仪笑了笑,亲手拿起一块儿点心,递到苏承欢手中,笑着道:“姐姐莫要笑我,现在这皇宫内,无人不知我黏太子黏的紧。我这人,自小就被父皇娇宠坏了,但凡我想要的东西,就是那天上的星星,父皇也会想办法派人给哦摘下来。
而我长这么大,见过的男子无数,却从来没有哪个如太子一般让我心仪仰慕至此的。因此,为了他,我跟父皇苦苦求了许久,父皇纵然再不愿意在战事连连胜利之时收手,但最后为了我,却也还是妥协了。你说,我父皇他,是不是极疼我的?”
一边咬了一口点心,一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福仪此刻的样子,像是一个炫耀父爱的孩子。
而事实上,她也却是实在炫耀。
炫耀她尊贵的身份,炫耀她得天独厚的条件,炫耀她在北冥国君心中的地位,炫耀她能影响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
可明明是炫耀的话,却让她说的如此娇憨,如此可爱,这福仪,不当演员,着实可惜了些。
若说先前还有一些疑惑的话,此时苏承欢却是可以肯定,福仪今日,来者不善。
昨日大殿种种,不过是她做给众人看得罢了。什么拜师,什么亲热,不过都是为了能够在自己面前炫耀罢了。
福仪,你真以为我苏承欢就如此好糊弄么?
“公主如此可爱,你父皇疼你爱你原也是应该的。承欢的父亲也疼承欢,却不如公主的父亲能为公主做到如此地步,着实令人羡慕。”
既然你想炫耀,我便顺着你的话说,看你接下来还要怎样。
果然,福仪见承欢露出羡慕的神色,隐隐还带着几分黯然,觉得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当下又继续说道:“福仪也不曾想到,竟然真的能令父亲做出这样的决定。皇上还有太后,以及太子这些日子,待福仪也是极好的,福仪虽远离自己的国家,却丝毫不觉得不习惯,仿佛这里合该就是福仪未来的家一般。
姐姐,你说福仪以后能成为太子的贤内助,助他成为一代明君么?”
这话,却是极直白的逼问了。
虽然她笑的看似毫无心机,苏承欢却觉得一阵恶寒。装逼的女人最可恶,而这福仪,最最可恶。
当下垂了眼帘,脸上浮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苏承欢低声道:“当今皇上尚在位,我不敢妄论。”
这话说的四平八稳,倒也滴水不露。
福仪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似乎不太满意承欢的回答,却很快便被她一贯甜美可爱的笑容所代替。
“姐姐,不如将你昨日表演的那歌舞教教福仪吧,福仪甚是想学,看昨日太子看的很是认真。福仪若学了,太子必然欢喜。姐姐可不许藏拙,一定要教福仪哦!”
福仪撒起娇来的样子,真像个孩子,如果不是知道她目的不善,只怕承欢还真被她这无害又天真的样子给骗了去。
教就教吧,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承欢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在承欢进里面换衣服的时候,福仪的脸上瞬间冷了下来。
“这女人,并不是我们打听到的那般柔弱没用。我就说嘛,一个下堂妃,却能让太子念念不忘,若真是个软弱没用的,怎会有昨日那般的灵巧心思。这个女人,留不得!”
最后三个字,福仪说的极轻,却又极坚定。
身边的宫女瑟缩了一下,似乎被主子此刻的神情吓到了。
“公主,那日安排的计策失败,显然是有人相助与他,我们若要在宫中除掉她,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哼,是么?我福仪就偏不信这个邪。那苏七之死,我怀疑与太子有关。当日我约太子前去,原本是要看那女人的好戏,好让太子死心。却不料,太子表现的那般平静。我仔细观察过,这女人虽然有些小聪明,却不足以将苏七制住。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太子知晓了有人要害她,暗中相助与她了。”
福仪显然小瞧了苏承欢的能耐,她不相信苏七是被苏承欢一人所伤,更未料到苏承欢身上会有那般厉害的毒药。
是以,虽然对于苏承欢那日的得救觉得意外,却只当是云鹤所救。
也因此,越发的愤恨。
但也有一点点的庆幸,庆幸她之前的巧做安排。
苏七之事乃是她借助旁人,以太后的名义所做。
太子即便查,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原本是天衣无缝的,却不料竟让那女人给得救。所幸太子待自己与往日无异,倒也万幸。
“我福仪相中的人,就凭她,也想觊觎,当真该死!”
冷哼一声,福仪的眼神顿时冰凉无比。
“公主,那这东西,还要给她下么?”
宫女手中攥着一包药粉,许是因为攥的时间久了些,竟是攥出了汗来。
“用,为何不用?此药发作需要时间,待今日过后,我便不再见她。后日找个由头,让那昨日才进宫的宰相之女去找找她的晦气。她若一死,必然是那宰相之女所为,又与我何干?”
福仪淡淡的说完,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金壁王朝的人想让宰相之女做太子的侧妃,以此不让公主专宠,又笼络了他们的宰相。他们想的倒是好,可公主聪明绝顶,此乃一石二鸟之计,当真是厉害!”
宫女连声恭维,却也心中感叹,自己跟在公主跟前,还是要万事小心谨慎才是。否则,以这个主子的狠毒,不定什么时候小命儿就没了。
苏承欢换好了衣服自里面出来的时候,福仪早已经停止了与身边宫女的对话,又恢复了先前一脸甜美可爱的模样。
苏承欢只想着赶紧应付完这福仪公主,她好找机会跟云鹤通通话,她快被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憋疯了。刚开始是堵一口气不愿意理云鹤,但现在却发现自己似乎成了不少人眼中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她不怕死,但却怕死的冤枉,死的不明不白啊。
临告别福仪公主时,福仪非拉着她要喝杯茶再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福仪的热情有点儿过了头。
“姐姐,这茶乃是我国高山之上的茶种,极稀罕,每年三四月份,由那茶农采了最精华的部分炮制而成。其色清亮,其味甘甜,乃是待客的上上之品。难得我同姐姐这么投缘,姐姐一定要尝一尝,方才不枉我自几百里之遥的家乡将这茶带到金壁王朝。”
福仪说话间,已经着宫女将一杯茶递到了苏承欢面前。
承欢不是很懂茶的人,她向来对于附庸风雅的玩意儿不是很在行,很多东西都曾涉猎,却都也只是略懂,不算精通。可单看宫女手中的茶水,倒也确实如同福仪所说一般,色泽清亮,气味甘甜,应是上品。
只是,她不好此道,而且,直觉的不想喝这杯茶水,总觉得这茶水古怪。这也都得归功于东方非,那段日子被那厮喂了不知道多少种毒药,对于毒药,她有了比常人更为敏感的直觉。
而这杯茶,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又嗅了嗅,确定那里面是被下过药的。而那药,显然分量还不轻。
哼,福仪,你果然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么?
“公主的好意,承欢心领了。但承欢父亲尚卧病在床,承欢心中实在担忧,公主若无其他事情,承欢想要先行告退,去求过太后,准许承欢回家。”
虽然知道自己的体质乃是百毒不侵,但她也不想就这么白白被人给下了药,于是,借故推辞了几句。她想既然那福仪敢下手害她,自然是之前谋划过的,若是自己不喝这茶,她又当如何?
却见福仪当下垮下了一张脸,变脸比翻书还快,这些个天之骄女啊,呵呵。
“我待姐姐如此亲厚,姐姐却一再与我保持距离,是否姐姐觉得以福仪的身份,配不上与你互称姐妹?”
看看,生气了吧。人家这是觉得她已经自降身份来讨好你了,你怎么不知好歹竟然如此冷淡。
苏承欢心想我要是真把你当妹妹我才傻呢,就都把毒药递到我跟前了,难不成还要我感恩戴德的喝下去感谢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娘的,那成什么事儿了,姐干不来。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依旧笑的恭敬。
“公主哪里的话,公主身份高贵,岂是承欢能高攀的。承欢与公主,那是云泥之别,没有放在一起比较的必要,何来配得上配不上只说。”
嘿嘿,我这话也木有说错吧。咱俩是没有比的必要,至于谁是云谁是泥,看怎么理解喽。玩这种文字游戏,其实有时候还是蛮有意思的嘛。
“再说,承欢乃是家中长女,如今父亲卧病在床,我却不能侍奉床前,总是万分惶恐的,还望公主见谅。”
搬出了爹爹来,看能不能让着福仪罢手。
苏承欢不怕福仪手中的毒药,她怕的是福仪毒了她,却发现她根本没死,反而活的活蹦乱跳,这才是她害怕的。她体质特殊的情况,只有两人知晓,便是云鹤与东方非。若被福仪知晓,只怕会生出不少事端,她更会想出不知道何种毒计来害自己。
是以,承欢百般推辞,宁可得罪福仪,也不愿喝下这杯毒茶。
福仪见她油盐不进,当即更恼了,一甩袖子,让那宫女退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