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第九章：当局者清

靖国神将调侃般的一挑眉头，换来泓涟眯起眼睛媚眼如丝的一笑。
“看来朕这左右猜忌的倒是冒犯了‘皇叔’了，也罢，朕就不趟这趟浑水了。”泓涟的笑容很暧昧也很牵强，她临走时瞥了苏晴岚一眼——她的眼神如得胜的将军一样孤傲，但眼底也隐约有那么一丝两分的忧虑。
“陛下担心我呢？”苏晴岚眼帘翕合了那么几下，不无犯贱的问道。“放心吧陛下，我可是第一天才，怎么会连区区毒龙都收拾不了。”
“可惜你的毒龙都死了。”泓涟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她是得意还是不爽。
“陛下……多……”苏晴岚想说的是陛下多虑，但最后一个字还没脱口，忽然喉咙口就痒痒的非常难受。药效已过，苏晴岚终于忍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来，这一咳泓涟都不用嘲讽她了，她就自己失了气势。
“水铭月，你还不快护着苏家小姐去个安全点的地方，免得她弱不禁风落了什么痼疾？”泓涟柔媚的笑了起来，看似善意的吩咐了水铭月一句。不过这样的事，结局当然是苏晴岚没有接受她的好。
苏晴岚本来逐渐凝聚收拢的魔力忽然就是一个爆发，就像是即将成为黑洞的恒星最后一次爆炸似的，竭尽全力用永恒的枯寂换最后一次喧嚣——苏晴岚的魔力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以至于所有人的灵魂都是一颤；但随后苏晴岚就成了黑洞，疯狂的吸取周遭的元素但没有任何魔力。
苏晴岚的魔力这么一炸，毒龙生机全无的尸身就忽然有了那么几分改变。明眼人全看见毒龙的眼睛睁了睁、头也略微抬起了一些，但苏晴岚的魔力消逝之后毒龙又生息全无，哪还有诈尸还魂的可能？
而苏晴岚本人颓然倒地，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并且她强行抑制住的病症也回来了。苏晴岚耗费了全部魔力尝试跳级晋升和强行召回毒龙真正的魂魄，只是双方面失败告终的结果让她的生理和魂魄都虚弱到了极限的地步。
苏晴岚只差一点就强行召回了毒龙的魂，然而不知道差错出在哪里，她成功了却没有成功到最后一步。虽然这是苏晴岚作为驭兽师第一次做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胆尝试，但她胜在灵魂庞大总归有几分把握，差错出在哪里她也清楚。
毒龙并不是神兽，所以她以为自己能用灵魂之印强行唤回神兽之魂的时候，她失败了——这世上或许有什么秘术能把一些灵魂集合在一具身体里，但任何契约印记都不能把数个灵魂拼成一个。苏晴岚的契约打在了一群散魂上，是以她“逼死”了毒龙都没能契约下它，更找不回它的魂。
可是毒龙也许是幻兽，只是它没凛渊那么强。
幻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神、是魔力最纯粹的结晶演化出来的特殊生物，肉与魂一体。幻兽可以是任何形象、任何能力的，既可以拥有肉体也可以没有肉体，幻兽本没有特别的鉴定方式，苏晴岚只能凭直觉去断定：毒龙是幻兽。
那么，苏晴岚心里就只有一个问题了：毒龙是幻兽，阿宁是什么？前面也说了幻兽可以是任何样子，那为什么不能是人的样子呢？夺舍毒龙的那些冤鬼魂飞魄散，阿宁也随之而逝，阿宁的魂和毒龙的身究竟是什么关系？莫非正如泓涟所说，阿宁肃宁，实为一人？
“你不是契约死自己，就是契约死神兽，不愧是第一驭兽师。”凛渊嘲讽般的一笑，但是极其护短的把她护到了自己身后，虽然现在苏晴岚也没有什么敌人了。
此时毒龙攻城事件已经尘埃落定，苏晴岚莫名其妙的弄死了毒龙，而靖宁也莫名其妙的损失了一个精英学生，帝国损失兵将若干。虽然苏晴岚还有敌人，但也是被她弄残了爪牙没有威胁性的敌人，好像苏晴岚也用不着被保护。
“收拾残局估计你在行。”曲天明看了靖国神将一眼，不冷不热的抛下一句话就要拂袖而去，但是正是此时冰封里忽然钻出来一条小蛇，装了弹簧似的一破冰就咬在了他胳膊上。
“师父！”苏晴岚反应虽快却没有力气去阻止，她只徒劳的伸出了一只手，这就摔倒堪堪让凛渊接在了怀中。之前她的魔力那一炸耗费了她几乎全部的体力，此时此刻她还没昏迷已经是奇迹了。
“别过来！”曲天明另一只手竖了起来阻止了别人的靠近，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没有把那条小蛇拽下来。他死死的盯着那条小蛇，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给自己解毒的动作，他就只是让那条小蛇咬着自己。
“时砂！”泓涟盯着那条蛇，漂亮的眼眸忽然就是瞳孔一缩。她话音未落她的随侍时砂已经动了手去夺那条毒蛇，但曲天明一个转身，变戏法似的不知道把那条蛇弄到了那儿去。
与此同时冰层炸裂，本来大家还以为全军覆没的毒蛇里又逃出去了一小波细小的毒蛇，藏木于林还真没人能找出之前咬曲天明的那条了。
而时砂，他虽然动作够快，但有个凛渊比他还快——苏晴岚都慌了，凛渊自然毫不留手，凛渊挡在了曲天明面前时砂什么都没看见，曲天明的小动作就已经结束了。时砂只能笑笑不多说什么，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回去陪他的女帝。
“大人，请治疗毒伤。”看着曲天明受伤靖国神将的眼底反而微微浮起了一丝欣喜，他恭恭敬敬的请走了曲天明，就连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留给泓涟他们，硬是甩了时砂一个好脸色。
“请女帝陛下移驾，本宫有话想对陛下说。”君飞羽皱着眉头请走了泓涟，算是给了泓涟一个台阶下。但看他那个表情，估计他和泓涟也没什么好话可以说——这是一个谜局，别的局是旁观者清，但这个，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分寸。
“那毒蛇对曲天明说了什么了？”泓涟走后，凛渊才附耳在苏晴岚耳边问道。“你最了解毒，它给曲天明的究竟是什么暗示？”
苏晴岚微微一笑嘴唇微翕，却忽然两眼一翻昏迷了过去，这个迷雾重重的局也就成了无法破解的诡异。除非靖国神将能让曲天明开口或者苏晴岚醒来，否则没人能参透那条毒蛇的玄机。
“你不关心你的学生？”曲天明和靖国是最先走的，但不是最先远离战场的。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而是借故医治毒伤随便征用了附近一家医馆，两人就在那里布了魔法就开始说话了。
“大人不也没关心自己的徒弟？”靖国神将并不知道苏晴岚昏迷的事情，但他猜得出苏晴岚必然会元气大损。他知道曲天明对苏晴岚是个什么态度，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曲天明会真的对苏晴岚的情况不闻不问。“哪怕她有凛渊王相护，她也是极其虚弱的吧？”
“不是我不想保护自己的徒弟，而是这个徒弟我护不起。”曲天明轻轻解开了衣袖，他手臂上两点压痕就像细小的朱砂，虽然见血了但并没有中毒的浮肿。“这毒蛇咬我而未注毒，这世上没有不注毒的毒蛇，可见蛇身里的并非蛇类魂魄而是人的。将军可曾注意？那条蛇是什么种类，学名是什么？”
“那条蛇？”靖国神将眼神微微漂移了一下，再转回来时便坚定了。“我记得它纤细绚烂，身上隐约有花纹如书，可是‘君绝’蛇？身有诀别赋，纤纤绕君骨。”
“幻兽十王里，谁名声最大而且最神秘？”曲天明又接着问道。
靖国神将这次恍然一笑，理解过来了：“珺玦王。”
幻兽十王的名单没人知道，但是最有名的那位是人尽皆知，世人敬之为神、不敢有半分唐突。
“我明白了，因为那蛇躯里的生魂提醒大人你当心珺玦王的从属，于是大人你就不敢表露你对苏晴岚的爱护到底有几分。反正苏晴岚有凛渊王，哪怕大人你不在，她也不至于多么惨淡，是这样吗？”
“你没看见泓涟看苏晴岚时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被夺了宠的姐姐，在盯着自己无意冒犯但气焰不低的妹妹。”曲天明笑了笑。“而且，苏晴岚吃的药是静霜给的，我可以为了苏晴岚和人决战，但那个人，不能是静霜。”
“两位大人之间，瓜葛挺深？”靖国神将眉头一挑，就像听见了什么绯闻似的激动。
“小子，这和你没关系。”曲天明严肃的瞪了靖国神将一眼，制止了这个无限往粉红色里掉的话题。“你只需要知道，我虽然和静霜对立了这么多年，但我还不能立刻和她兵戎相见，哪怕苏晴岚落下什么病根我也只能忍了静霜这一回。”
“我明白，她是帮你的，而泓涟是向着她的，你不和她撕破脸皮泓涟才不会和你撕破脸皮；而只有你和泓涟还没敌对，苏晴岚才不会引起泓涟太多仇视。”靖国神将闭着眼睛说道，他睁开眼时，眼神落在曲天明的伤口上。“可是泓涟和珺琊有什么关系。”
“泓涟、凛渊和我，都是为了同一个东西才在一起周旋的。”曲天明神情轻松的说道，仿佛他说的是别人的事。“我并没有掩饰自己野心的兴趣，我实话实说我就是要做幻兽。而凛渊是为了纯正的血统。至于泓涟想要什么，你自己揣测，反正我告诉你世上没几个任知道幻兽之心的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