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飞蛾扑火的执着

“臣妾有罪，请王上赐死。”洛凝翾跪下，却是从容的模样。
卫景年看着跪在跟前的洛凝翾，问：“你就那么想我死。”
“没有。”洛凝翾实话实说。
“你也不打算告诉我理由是什么。”
“臣妾会记得欠王上一条命。”如此无赖的话却没有让卫景年愤怒。
“你打算怎么还？”
“殉葬。”洛凝翾淡淡开口。
卫景年冷笑，“你认为你的命能够偿还吗？”
洛凝翾不再说话。
卫景年收敛笑容，转身，留下一句“别忘了你今天所说的话”之后就离开了。
洛凝翾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她。
过了很久，她才起身，膝盖的酸疼她全然感觉不到，只是摇摇晃晃地出了大殿。
今天天气很好，殿宇围成的四角的天，蓝的没有一丝杂质。
洛凝翾抬头，觉得恍惚。
她一个人沿着墙垣回到了含凉殿，音尘看见失魂落魄的洛凝翾连忙上前搀扶。
一张纸从音尘的袖中滑落。
音尘愕然。
洛凝翾捡起。
上面是音尘的字迹，简述了洛凝翾的境况。
“主子……”音尘痛苦地低下头。
洛凝翾苦笑：“难怪你不愿去洛延溪身边，你不得不替他监视我对吧。”
音尘顿时觉得心脏的位置被什么噬咬着，她想解释，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
“罢了。你走吧。”洛凝翾把信纸还给音尘，如同卫景年对她那般，并无气恼。
音尘跪下，泪如雨下：“主子，对不起……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很多让你对我失望的事情。可是，我真的很爱王爷。尽管我知道，自己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枚棋子……主子，我不求有生之年你能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主子别赶我走！”
洛凝翾无所动容。
“主子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如果可以，我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取主子的平安。主子，我……”音尘泣不成声。
洛凝翾看着跪在她跟前的音尘，良久，她扶起音尘。
音尘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凝翾。
“既然你想留下就留下吧。”洛凝翾淡淡道。
音尘一时无话，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认错。
洛凝翾转身，吩咐音尘：“我想休息一下，如果你没有事了，就先下去吧。”
“主子！”音尘叫住洛凝翾。
洛凝翾侧目。
音尘犹豫了一下，然后告诉洛凝翾：“王爷和太后已经打算合作了。过段时间就会合力攻打卫国，然后再谈立孟司羽储君之事。”
洛凝翾转身，等着音尘把话说完。
音尘继续道：“先帝的贤妃曾在民间有一遗子，那个皇子就是林栩。萧慧怕林栩的出世威胁到她的地位，打算将林栩杀死，在贤妃的再三乞求之下她答应留下林栩，并把林栩培养成杀手为自己做事。贤妃现在以太妃的身份在为先帝守陵，但实际上在萧慧手中。现在萧慧打算用孟司羽顶替林栩。”
“洛延迹呢？”洛凝翾问。
音尘摇摇头，目光复杂地低声说了一句：“或许她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杀了洛王吧。”
洛凝翾目光黯淡下去。
“主子。”音尘轻声呼唤洛凝翾。
洛凝翾回过神来，对音尘道：“去给澜若姐和沈清明写封信。就说——我很快就会回来。”
音尘一愣，点头。退下。
洛凝翾亲自推开窗，眸中尽是从容之色，仿佛将世间的一切放入眼中。
卫景年没有找洛凝翾问罪，还是和从前一般待她。
洛凝翾也还是和从前一样生活，每天去向楼轻轻请安，陪她下棋。
楼轻轻笑问洛凝翾：“以卫景年之命换取萧慧的信任，你真狠心。”
“啊。”洛凝翾淡淡回应。
“他在保护你。”楼轻轻说。
“我知道。”卫景年对洛凝翾不专宠就是怕太过宠她让她受到伤害。同时也不希望她仗着他的宠爱去做些偏激的事。
楼轻轻见她并无太多兴致便转移了话题：“丽嫔前几日有孕了，王上和我商量着把她的嫔位升到妃位。王上的孩子中除了六皇子卫之屏没有一个像他的，六皇子的母亲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听说当年也是宠冠六宫的。但六皇子的母亲生下六皇子之后就死了，六皇子也因此一直不得王上宠爱。而丽嫔祖上三代都有大功，家世显赫，要不是丽嫔太过骄纵，只怕早就为妃了。她要是生了女儿还好，若她诞下皇子，只怕王上要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丽嫔的儿子身上了。”
“如此说来，臣妾该去祝贺。”洛凝翾笑道。
“正好，我也有贺礼给她。不如你一并帮我带了去吧。”楼轻轻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很困了。
洛凝翾接了贺礼，退下了。
然后带着贺礼去见丽嫔。
正走到半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走了出来。
“贵妃娘娘万安。”这个男孩礼貌地向洛凝翾请安。
洛凝翾疑惑，问：“你是什么人？”
男孩抬头，还不等男孩回答，洛凝翾已然知晓他是谁了。
这个男孩就是六皇子卫之屏，虽然只有十来岁，但眉眼间与卫景年透露着相似。
“你有什么事找我吗？”洛凝翾笑问。
卫之屏有些犹豫。
洛凝翾于是让宫人退避，然后再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卫之屏抬头，与洛凝翾对视，洛凝翾依稀可以感觉到这个孩子与同龄人的不同。
他的目光过于沉静，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听说丽嫔娘娘有了孩子，儿臣也想给丽嫔娘娘送礼，但怕唐突了丽嫔娘娘，所以只好求贵妃娘娘帮帮儿臣。”卫之屏的声音尚且稚嫩，却极沉稳，但并不给人蓄谋已久之感。
“当然可以。本宫也正打算去见丽嫔，你想给她未出世的孩子送什么，交与我便可。”洛凝翾温和地一笑。
洛凝翾说完，卫之屏便走近洛凝翾，在袖中取出一个金手镯给了洛凝翾，然后他又拿出一个香囊递给洛凝翾。
洛凝翾接过香囊，淡淡的幽香散发出来，夹杂着些许好闻的果香，但似乎又不是，洛凝翾正疑惑这是什么香，突然一个激灵闻了出来。
洛凝翾警惕地看着这个无害的孩子，问：“这是？”
“这是儿臣感谢贵妃娘娘的谢礼，还望娘娘不要嫌弃。”卫之屏从容地回答，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囊。
洛凝翾一笑，道：“六皇子可知这是死罪，这个礼，本宫着实不敢收。”
洛凝翾闻出香囊中调配了麝香和几味调味的香料，其他的香料完美地掩盖了麝香的味道，普通人绝对难以察觉。
面对洛凝翾的挑明，卫之屏依然面不改色，只是说：“就算儿臣不这么做，丽嫔娘娘的孩子也不会平安出世。父王虽然给了丽嫔一家殊荣，也不得不忌讳着。如今卫洛两国争霸，一不留神就有灭国的可能，父王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他的事情发生。所以丽嫔必然会死，她的孩子也不会出世。与其让父王亲自做这种令他痛心的事，倒不如让儿臣和贵妃娘娘帮忙分忧。父王就只对贵妃娘娘倾心，必然不会怪罪，反而感谢还来不及。”
洛凝翾惊讶这个孩子的见地，同时也觉得危险。
只有卫之屏能继承卫景年。洛凝翾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六皇子把这些告诉本宫就不怕灭国吗？本宫可是洛国人。”洛凝翾笑道。
卫之屏抬头，与洛凝翾对视，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想必贵妃娘娘也知道，普天之下，唯有父王才是当之无愧的帝王。”
洛凝翾一时无话。
卫景年能将一个小国发展到与强大的洛国抗衡，其才能自是不必言说。而如今，在洛凝翾面前，这个比她矮一半的孩子却能从容地对她说这些话不得不让她赞赏。
这才是卫景年真正的孩子。以父亲为荣，抓住机会希望能沿着父亲的路走下去。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本宫会给你带来好消息的。”洛凝翾笑道。
卫之屏点头，退下。
果然，第二天便传来了丽妃小产的消息。
丽嫔认定是洛凝翾给她下了药害她流产，于是哭闹着要卫景年治洛凝翾的罪，但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洛凝翾，太医也只能说是丽妃体弱才导致小产的。
卫景年也被她吵得不耐烦了，丽嫔身边的人才连忙劝丽嫔不要太固执，应该趁这次机会收住王上的心，她这才改变态度，天天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为自己死去的孩子难过，卫景年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几天后，丽嫔便晋升妃位。
卫景年私下问洛凝翾，这件事是不是她所为。
洛凝翾一笑：“王上既然早就知道，又何必再问臣妾。”
卫景年生气地指责洛凝翾：“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听了谁的谗言，对于丽妃的孩子，只是一个父亲的期待而已，并无他意。你是不是过于有恃无恐了！”
洛凝翾愕然，目光黯淡，却不肯服软：“臣妾意图杀害王上，如今又害死王上的孩子，请王上下令处死臣妾吧。”
卫景年气急：“你……”
洛凝翾不再说话。
卫景年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洛凝翾揽入怀中，半责备半无奈地在她耳边说道：“你为什么不能向朕认个错，只要你说你是因为吃醋，不想别的女人有朕的孩子，朕就可以什么都不问，也不会怪罪你。”
洛凝翾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断了。一刹那，有着说不出的酸涩。
卫景年紧紧抱住洛凝翾，说不出的沉沦。
久久地沉默过后，洛凝翾开口：“那——王上以后不要去看丽妃了好不好？”
卫景年一愣，随即宠溺地笑开，在她嘴角落下一吻：“好。”
洛凝翾在卫景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即主动覆上他的唇。
洛凝翾妩媚地看着卫景年，眸中带着迷离与诱惑的色彩。
“为我生个孩子好不好，只属于我们的。”卫景年低声对洛凝翾说着，温柔地解开她的衣服。
“嗯。”洛凝翾发出一个鼻音，然后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抱住卫景年，泪湿在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