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翾见到洛延溪的时候,洛延溪正从容不迫地坐在牢中的草席上闭目养神。
洛延迹不放心地看了洛凝翾一眼,然后离开了。
洛凝翾声音有些沙哑,她说:“哥哥,对不起。”
洛延溪惊讶地睁开眼,看见满脸愧疚的洛凝翾,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洛凝翾命人打开牢房,然后跪在洛延溪跟前,愧疚地认错:“哥哥,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洛延溪无奈地叹了口气,扶起洛凝翾,然后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她,“傻丫头,说什么连累。萧慧本就打算赶尽杀绝。只不过忌讳卫王才暂时没对我们下手罢了。”
“不,是我的错。”洛凝翾苦笑。
洛延溪想起孟司羽不久前的保证,不禁气从中来,但又不忍心看洛凝翾难过,只好安慰洛凝翾道:“翾儿,你别伤心,不值得。”
洛凝翾却说:“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洛延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痴心妹妹,又气又无奈:“都说世上多是痴心女子负心汉,此言果真不假。你怎么还……”
“哥哥放心。这一次,我是真的想通了。”洛凝翾勾起一个虚幻的笑容,她说,“我在也不可能爱他了。”他已经彻底粉碎了我的心,也永远无法黏合。
洛延溪心疼地抱住洛凝翾,内疚地对洛凝翾道:“都是我不好,没本事将你照顾好。父亲在天之灵只怕都不会安息。”
洛凝翾听到洛延溪提到洛沣,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哥哥。”
洛延溪闻声放开洛凝翾,然后问道:“怎么了?”
“哥哥想办法逃出去吧。”洛凝翾对洛延溪道。
洛延溪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凝翾,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打算离开这里了?”
洛凝翾摇摇头,“我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洛延溪沉默了。
“哥哥,这是我的报应。你不必管我。”洛凝翾一笑。
“别胡说!”洛延溪示意了一眼洛凝翾,然后又苦笑道,“别说你不想离开了,就是想,又能怎样呢?萧慧现在封锁了一切消息,这里又连一只苍蝇也得不出去……对了,你怎么会来我这里?”洛延溪突然意识到洛凝翾竟然完好无损地来到他的牢房,甚至狱卒还让他们相聚了。
“洛延迹带我来的。”洛凝翾解释。
洛延溪低下头,目光复杂。
“如果可以,哥哥拿我威胁洛延迹吧。”洛凝翾自嘲地一笑,“如果他真的在乎我的话。”
洛延溪愣住,没有说话。
两兄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没等洛延溪说什么,狱卒就开始催洛凝翾离开了。
洛凝翾犹豫地看着洛延溪,洛延溪竟有些不知所措。
洛凝翾叹了口气,正欲走出牢房,洛延溪突然走上前来掐住她的脖子。
狱卒愣住。
“快去叫洛延迹来来见我。”洛延溪威胁地说着,声音变得冷漠而嘶哑。
洛凝翾苦笑。
洛延溪低声对洛凝翾说:“对不起,翾儿。”
洛凝翾摇摇头,并无太多痛心。
她知道,就算她不对洛延溪说那一番话,洛延溪也可能这么做,她说了,只是为了遮掩一下太赤裸的残忍现实。
洛延溪还是要走的。他必须走。所以他采纳了洛凝翾的意见。
洛延迹看着洛延溪扼住洛凝翾的脖子,威胁他放了自己。
洛延迹显得很平静,至少没有洛延溪预想的慌乱。
当初,洛延迹以洛凝翾威胁洛延溪退兵,如今,洛延溪却故技重施。多么可笑。
但洛凝翾眸中依然波澜不惊。
她既没有求洛延迹救他,也没有对洛延溪产生愤恨,只是平静地接受。
“洛延迹,如果你真的狠的下心,我会和翾儿一同去向父亲请罪。”洛延溪威胁地看着洛延迹。
洛延迹冷笑:“你倒真下得去手!”
洛延溪不为所动,手中力度加深。
洛凝翾脸色开始泛白。洛延迹目光变得冰冷。
洛凝翾面露痛苦,却是一副无所谓生死的凄凉模样。
“放了她。”同样的话,被不同的人再次重复。
洛延迹放走了洛延溪,洛凝翾在洛延迹怀中大口大口地喘气。
洛延迹笑着,目光复杂而不忍:“看吧。我就说,你会后悔的。”
洛凝翾闭上眼睛,突然厌倦了这个世界。
“翾儿。”洛延迹轻声呼唤怀中虚弱的人。
“随你吧。”洛凝翾说。
“什么?”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累了,不想再去想那么多。”洛凝翾疲惫地躺在洛延迹怀中。
洛延迹欣喜,也失落。
“翾儿,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没有人,能把我从你身边夺走。”洛延迹许下沉重的诺言。
久久的。洛凝翾发出一个鼻音:“嗯。”
洛延迹已经决定好了将洛凝翾留在身边,但是同时,洛延溪逃走了,他不得不费尽心思地去想怎么向萧慧交代。
萧慧得知洛延迹放走了洛延溪自然是恼怒不已。
“皇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肯定是被那个小妖精迷惑了,来人,给哀家把洛凝翾斩了!”萧慧大肆发着脾气。
“谁敢!”洛延迹一声呵斥,便无人敢动一分一毫。
萧慧不可思议地看着第一次公然和她叫板的洛延迹。
“母后,翾儿如今已经对您没有任何威胁了,希望您能留下她。”洛延迹诚恳地请求萧慧。
“要是哀家不同意呢?”萧慧挑眉。
洛延迹握紧了拳头,跪下,“求母后成全。”
萧慧冷眼看着洛延迹,洛延迹却不肯妥协分毫。
“母后,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求过你,这一次,当我求你。放过翾儿。”洛延迹看着萧慧,却没有丝毫求人的落魄,只是与生俱来的帝王气魄。
萧慧愣住,见洛延迹仍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强硬态度,心中自然有气,但还是忌讳着什么,只好妥协。
“哀家答应你,放过洛凝翾。”萧慧说。
洛延迹没有立刻说话,他在等下文,他知道,萧慧没那么轻易妥协。
“立大将军的女儿为后。”萧慧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洛延迹道。
洛延迹想反驳,但是一想到如今战事告急,也不得不答应了。
于是,洛凝翾被放了出来。
失去消息很久的洛凝翾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中。
听说驸马给了她一纸休书,而皇上不计前嫌,封洛凝翾为妃,封号:俪。赐住清华宫。
洛凝翾受封那日,也是皇上洛延迹迎娶皇后之日。
洛凝翾独坐在清华宫中,举杯邀月,清冷凄寒。
“清华宫。”洛凝翾冷笑。
宫女劝她少喝酒,洛凝翾冷瞥,道:“本宫是主子还是你们?”
宫女诚惶诚恐地退下,再不敢多说只言片语。
深夜。
洛延迹抱起喝的烂醉却无人敢管的洛凝翾。
洛凝翾睁开惺忪的眼。
洛延迹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洛凝翾没有问洛延迹为什么本该在皇后宫中的他会来自己这里,只是再次闭上眼。
洛延迹将洛凝翾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翾儿,以后别喝酒了。”洛延迹对洛凝翾柔声道。
“臣妾谨记。”洛凝翾回应。
洛延迹一愣,不自觉地心痛。
“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我,我会把一切最好的都送给你。包括我的心,我的唯一。”
“皇上严重了。”洛凝翾疲惫地睁开眼。
洛延迹也不生气,轻轻抚摸洛凝翾的脸颊,温柔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妃子,是妻子。”
洛凝翾没有回应。
“你放心,在你没有同意之前,我不会逼你。”洛延迹在洛凝翾额头落下一吻,然后道,“睡吧。”
过了一会,洛凝翾闭上了眼睛。
洛延迹等到洛凝翾睡着才离开清华宫。
自皇后被立以后,皇上对皇后娘家赏赐不断,但却专宠俪妃。皇上早膳会在清华宫用,晚膳也会在清华宫用。每到侍寝之时,皇上也不肯翻牌子,直接去清华宫,但几乎从来不在清华宫过夜,只是坐坐就走。
这般恩宠,惹得后宫众多嫔妃不满。
群臣想上奏洛延迹不要专宠洛凝翾,可是洛延迹仍然将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有空也会去看皇后,几乎让大臣们找不出一点纰漏。
洛延迹也绝不会在洛凝翾面前提起朝政,尽管繁忙,却每日不忘来陪陪洛凝翾。
洛凝翾也真的不问世事了,每日机械地去向太后皇后请安,然后回清华宫静坐,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连宫女们都看着心疼。洛凝翾身子单薄,似乎无论穿多少衣服还是让人觉得纤弱。
每次也只有洛延迹来的时候,她才肯说几句话。
洛延迹费尽心思地想让洛凝翾高兴起来,就差没有烽火戏诸侯了,但洛凝翾始终是淡然的模样。
“翾儿,究竟要朕怎么做,你才能开心起来?”洛延迹抱住洛凝翾,好不掩饰自己的无力。
洛凝翾身体僵硬,淡淡道:“皇上恩宠,臣妾很开心。”
洛延迹愣住。
他知道,洛凝翾的心不再那么容易走进,可是,他愿意等。
“翾儿,时间过的真快。你还记不记得你刚从卫国回来的时候。那时的你,笑容明媚,眉眼顾盼间,藏进了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洛凝翾认真地回想。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