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梦醒后悲凉纷飞

洛延溪的一席话如一盆冷水泼下，洛凝翾真的几乎都忘记了还有那么多为她而丧命的人。
她的确太自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弃所有人不顾。
孟司羽看到洛凝翾为难而痛苦的模样，叹息。然后认真地对洛凝翾说：“翾翾，去卫国吧。”
洛凝翾错愕地抬起头，对上孟司羽温柔的眸，问道：“那你呢？”
孟司羽勾起一个笑容，仿佛自嘲，“我会等你回来。”
洛凝翾顿时觉得心痛。
孟司羽又说：“就算我陪你去了卫国又能怎样呢？我不仅帮不到你的忙，还会给你添麻烦。”
洛延溪神色复杂。
“翾儿……”洛延溪呼唤洛凝翾。
洛凝翾回头，坚定地对洛延溪说：“我不会去卫国的！”
洛延溪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凝翾：“翾儿，你想清楚了吗？不要一时冲动做了错误的选择。”
“哥哥，我知道这样很自私。”洛凝翾面露痛苦，“那些为我枉死的人也会恨我。可是，我都不在乎了。哪怕天下人都在唾骂我也没关系。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只是希望能用所剩无几的时间陪在司羽身旁。”
洛凝翾对洛延溪说：“哥哥，我活不了多久了。”
洛延溪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刺痛着，准备好的说词都卡在了喉咙里。
孟司羽握紧洛凝翾的手，承诺一般地对她说：“翾翾，你不会死的。相信我。”
洛凝翾笑着点头，说：“好，我相信司羽。”
谁的心狠狠的绞痛着，却又无法说出。
洛凝翾看不到孟司羽眸中闪过的一瞬复杂。
“哥哥，你不必再劝我。我所做的一切，自己会承担，我愿意背负着洗不清的罪孽苟且偷生。”洛凝翾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她已为孟司羽放下了一切，除了孟司羽，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翾儿，你……”洛延溪有些生气，要不是他了解洛凝翾，可能会以为孟司羽对她施了什么巫术，竟将洛凝翾蛊惑至此。
洛凝翾见洛延溪生气了，拉着孟司羽跪在洛延溪面前。
洛延溪讶异地看着两人。
洛凝翾诚恳地对洛延溪道：“长兄如父，父亲仙逝后一直是哥哥照顾翾儿，疼爱翾儿。我知道，哥哥甚至希望把父亲的那份爱一起补给我。可是，我还是那么任性。司羽为了我付出得太多，我也早已无法离开他。求哥哥成全我们。”
洛延溪久久地沉默着。
最终叹息，点头。
洛凝翾惊喜地问洛延溪：“哥哥答应了？”
洛延溪无奈，“不答应你还能怎样？我只有你一个宝贝妹妹。好了，快起来吧。”
孟司羽扶起洛凝翾，对洛延溪道：“多谢王爷成全。”洛延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直视孟司羽的双眼，用一种几乎威胁地目光看着孟司羽，然后对他道：“希望你对得起翾儿为你的付出和信任。”
洛凝翾总觉得洛延溪对孟司羽有敌意，却又仿佛不仅仅是不愿把她交给她。
“天色已晚，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了。”洛延溪起身，告别。
洛凝翾一惊，连忙道：“哥哥要离开了吗？”
洛延溪宠溺地揉揉洛凝翾的发，笑道：“如今看你过得幸福。哥哥也就放心了。我还是打算早点回卫国，以免多生事端。”
洛凝翾也只好不再挽留，点点头，“那哥哥一路小心。”
洛延溪笑笑，说了几句嘱咐的话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洛凝翾看着洛延溪远去的方向，想着，或许还是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吧。否则洛延溪不远千里回到卫国，最终还是成全了两人，只怕卫景年那里不好交代。
孟司羽温柔地为洛凝翾披上一件衣服。
“天冷，小心着凉。”
洛凝翾回头，看见孟司羽眸中的无尽温柔，突然觉得，一切真的都值了。
她抱住孟司羽，将头埋在他怀中，问：“司羽后悔吗？”
“嗯？”“为了我，失去了武功。”
“那翾翾后悔吗？为了我，放下了一切。”
“不后悔。”
“我怕你会后悔。”
洛凝翾不满地抬起头，娇嗔地瞪着孟司羽。
“好了，我说笑而已。”孟司羽笑着刮了一下洛凝翾的鼻子。
“不准老开这种玩笑！”洛凝翾霸道地警告孟司羽。
“好好好！翾翾说什么就是什么！”孟司羽笑着妥协，宠爱之意不言而喻。
洛凝翾自私地想，这样的幸福只有她一个人拥有。
孟司羽紧紧地抱住洛凝翾。
洛凝翾总觉得孟司羽似乎并不安心，在害怕什么。但是洛凝翾还是相信无论孟司羽怎么想，怎么做，对她的感情不会假。
温良的夜，洛凝翾拥着孟司羽睡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孟司羽却看着她，一夜无眠。
她的容颜仿佛永远不会改变，他的记忆里，她只会消瘦。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眷恋地，憎恶地。
温柔被清冷替代。
孟司羽闭上眼，轻声对洛凝翾说了“对不起”。
当洛凝翾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总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四周没有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潮湿的霉味，甚至还能听到老鼠爬行的声音。
洛凝翾竟然觉得自己似乎来过这里。
可怕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司羽！”几乎是无意识地，她呼唤着心爱之人的名字，“司羽，你在哪里？司羽！”
洛凝翾想，难道自己被萧慧的人抓来了？
尽管可能性很大，但她并不害怕，她担心的是孟司羽。
不一会，她听到有人进来了。
“司羽！”尽管脚步声微不可闻，但是她还是感觉得到那就是孟司羽，一个被自己刻在骨子里的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她都能感觉出来。
孟司羽没有说话。
“司羽，你也被抓来了吗？你在哪？”洛凝翾无视掉另一种可能，固执在黑暗中询问。
孟司羽依然没有说话。
“司羽，我好冷，你可不可以过来抱住我？”洛凝翾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是来人并没有动容。
久久地沉默之后，孟司羽说话了。
他说：“是我把你从这里救出去的，结果也是我把你送了回来。”
洛凝翾终于想起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萧慧关她的地方。
难怪，那么可怕的熟悉感。
洛凝翾无力地说了一句：“我不明白。”
“你还需要明白什么呢。”明明是熟悉的声音，却是陌生的冷漠。
“给我一个解释。”洛凝翾还是不肯相信孟司羽会做出这种事，她宁愿固执地相信他有苦衷。
“解释吗？”孟司羽的声音变得悠远。
“我不明白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把我交给萧慧。”洛凝翾不死心地说。
孟司羽笑笑，“翾翾，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你已经彻底改变了。没想到，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泪终究没落下来。是没有泪了吧。
孟司羽准确无误地走到洛凝翾身边，揽住她的肩，云淡风轻地说着那些残忍的语言。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孟司羽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空灵，“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不知为何而活，不知何时会死。麻木地将手沾满鲜血。”
洛凝翾安静地听着，不哭，也不闹。
“你的出现，让我的生命有了色彩。你是那么动人，容貌倾城，笑语嫣然，你的依赖，信任几乎让我就这样沉溺了。”孟司羽说着，声音中带着沉沦的味道，“翾翾，那些你以为背叛你的男人其实也是眷恋着你的。从前的，现在的，或者未来的。他们爱上的，是可以让他们的黑暗带来光亮的你，也是可以把他们再次送进黑暗的你。”
“我不想听下去了。”洛凝翾冷漠地说道。“抱歉，我说的太多了。”孟司羽贪婪地在洛凝翾脖颈间细嗅，他说，“可是美人再动人，对男人来说，江山才是最大的诱惑。”
洛凝翾愣住。
“我知道你在疑惑。”孟司羽说着，语气变得冰冷，“我为你一时冲动失去了武功，本该是个废人，但是，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尽管最初我对它是那样地不屑。”
洛凝翾屏息。
孟司羽说：“我是萧慧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洛凝翾冷笑：“猜到了。”
“我不过假意归顺卫景年，然后成为卫景年与洛延溪的联系。”孟司羽仿佛没有听到洛凝翾的话，自顾地说着，“至于为什么帮萧慧做事大概是觉得活得太无聊了吧。生无所恋的滋味你大概也尝过。萧慧拿皇帝之位来与我做交易，只可惜我并不感兴趣。”
“皇帝之位？”洛凝翾惊讶。
“我想，洛延迹会告诉你的。”孟司羽说。
洛凝翾已经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孟司羽了。
“虽然我也一再不舍，但是，现在我已经没得选择了。翾翾，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孟司羽说完，起身。
洛凝翾扯住他的衣服。
她说：“孟司羽，你最好希望我死。否则，我会把你给我的痛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孟司羽笑，“你不会的。”
洛凝翾心一沉，放开孟司羽的衣服。流下了悲哀的泪。
是啊，她不会。
她那么爱他，即使再痛。
孟司羽离开了。彻底地离开了。带走了洛凝翾的所有幻想。
该恨的，她已经恨过了。
剩下的，只是无力与麻木。
那几个月的美好始终是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