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洛延迹踹开门，走到洛凝翾身边，一把夺过洛凝翾手中的毒酒，狠狠地摔在地上。
“皇帝，你……”萧惠惊愕，同时也露出痛苦之色。
“你怎么样？”洛延迹担心地问洛凝翾。
洛凝翾也有些发愣，摇摇头，“没事……”然后垂眸，再无言。
洛延迹转身，盯着萧惠，不敢相信地问道：“母后，翾儿本是无辜，您怎么能……”
“为了洛国，翾儿不能活……翾儿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也不忍心啊！”萧惠痛苦地说着，眼里开始闪烁泪光。
洛延迹把洛凝翾护在身后，认真地对萧惠说：“朕知道母后是为了洛国，可是，如果卫国本就有意与洛国挑起战争，就算翾儿死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洛凝翾看着这个护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那么坚决，恍惚地觉得他就是孟司羽，但两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皇兄，其实姨母……”
“你不要说话！”洛延迹厉声打断洛凝翾的解释，然后继续对萧惠道，“母后，实话告诉你，朕已经决定让翾儿做朕的皇后。”
洛凝翾愣了。
萧惠似乎早猜到洛延迹会这么说，但是还是有些吃惊。
“皇帝，你不能意气用事……”萧惠劝解道。
“只要翾儿成为朕的皇后，卫景年也就可以死心了。”
洛凝翾目光开始复杂，又是这样……
“翾儿，你先回王府休息吧。”在萧惠打算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洛延迹平静地先开口，但也是不容违抗的语气。
洛凝翾抬头看了洛延迹一眼，洛延迹转身，与他对视。
洛延迹用坚定地目光告诉她，他是认真的，他会保护她，他要她做他的皇后。
“那么，翾儿告退。”洛凝翾低头，向萧惠和洛延迹行了个礼，黯然地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萧惠突然对她道：“翾儿，美貌是致命的，对于自己，或者他人。”
洛凝翾听闻，顿了顿，苦笑。默默离开。
她又没死成，反而带着更多的困扰活了下来。
夜已深，她回到王府。
尽管有无数问题想问洛延溪，但她还是选择了逃避，问了又如何，帝王家的勾心斗角她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失落，失落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中。
洛凝翾直接回房，音尘还不曾入睡，刚巧撞见洛凝翾。
“主子，你回来了。”音尘半惊讶道。
“嗯。”洛凝翾脸上略微显出疲倦之色，仆人点好了灯，洛凝翾进屋。
洛凝翾很自然地坐到梳妆镜前，音尘帮她卸下发饰。
镜中的女子容颜清丽，哪怕不笑也足矣令人为之倾倒。
“音尘。”洛凝翾不同以往那般对音尘撒娇无赖的语气，竟出奇地认真。
“主子怎么了？”
“是你去叫的皇上。”洛凝翾用的陈述句，很平静。
自从楼轻轻走后，音尘就一直不对劲，洛凝翾开始只是认为自己神经过敏，可是她现在不得不怀疑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音尘一愣，然后很快恢复正常，笑容浅淡：“主子，原谅音尘多事了。”
“怎么会多事呢？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死了。”洛凝翾的语气有点重，大概是发生的事情太多的缘故。说完后又觉后悔，毕竟音尘只是担心她。
洛凝翾语毕，音尘的眸中流露出了伤心的神色，她仿佛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洛凝翾这才叹了一口气，安慰而抱歉地看着音尘，“对不起，是我语气重了。但是，我总觉得你在瞒着我什么。你知道吗？我现在谁也不敢相信了，可是音尘你这么单纯，我真的无法……”
洛凝翾说道伤心处，不禁哽住了。
音尘跪下，认真地看着洛凝翾，起誓：“若音尘做出伤害主子的事来，便让音尘永远痛苦地活下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凝翾见音尘发这样的毒誓，不禁又动了恻隐之心，连忙道：“你先起来。”
音尘被洛凝翾扶起来，音尘为难地对洛凝翾道：“主子，有些事，音尘不能告诉你，但是请你相信音尘，音尘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
洛凝翾苦笑，“你们一个个地都瞒着我，我又能说什么。也许等到真正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就会后悔自己知道了什么。也罢，我没有怪你。我这条命，指不定哪天就没了，所以我也不怕什么背叛伤害了，你不必多想，我只是有些累了。”
“那么主子休息吧。”音尘低头。
“嗯。”洛凝翾点头。
音尘打算退出去，洛凝翾却突然问道：“司羽回来没？”
“很早就回了。”
“哥哥和父亲可睡下了？”
“王爷很早就睡下了，小王爷似乎还在书房。”
“嗯，那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音尘告退……”
音尘离开后，洛凝翾爬到床上去，灯灭了，却辗转难眠。
洛延溪还没有睡，他在做什么呢？计划如何夺得洛国王位吗？
原来不知不觉中，洛凝翾已经不再质疑萧惠和洛延迹的话。
洛凝翾啊洛凝翾！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算计你？
洛凝翾在心底苦笑，努力找着安慰自己的办法。她下意识地想起了三个字：孟司羽。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让孟司羽带她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她已经从床上坐起来。
然而，她的脚还没落地，一个身影便屹立在她面前。
月光微弱，却足矣照出这个颀长的身影。
洛凝翾并不惊讶。
来人开口，是熟悉的声音：“这是第二次了，你失败了。”
“林栩，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所以临死前，请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洛凝翾微微仰头，仿佛已然认命，只是不甘。不甘心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死了。
林栩发出一声冷笑，没有回答她。
洛凝翾也不再询问，只等着林栩寒剑一挥，她能无痛无苦地死掉。
可是等了很久，林栩也没有下手，甚至似乎并没有执剑。
“洛凝翾，你知道为什么皇上和卫王都对你情有独钟吗？”林栩反问。
洛凝翾惊讶，“你这话什么意思？”
“得天下者，必先得洛凝翾。”林栩冷漠而讽刺地说出这句话。
“你说明白！”洛凝翾茫然，什么叫做“得天下者，必先得洛凝翾”？！
“这是楼轻轻的预言。”林栩道，“卫王正是因为这个预言才一定要带你回卫国，而皇上也已经发现了你有治国的能力。”
洛凝翾仿佛恍然大悟。
原来，都只是为了一个可笑的预言，为了争夺江山……
林栩声音清冷，如同天上的寒月：“或许知道这个预言的还有南水王爷。”
洛凝翾的心沉了下来。
难道洛延溪也是因为这个预言才对自己这么好的吗？
洛凝翾一时间无法接受。
“你早已锋芒毕露，一个拥有治国之才的女人，是珍宝，也是毒药。成为卫王王后也好，成为洛国皇后也罢，你终究会死在自己手里。”林栩很少说这样多的话，“呵呵，所以还是由你来结束我的生命吧。”洛凝翾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容。
她的身边充满了算计和谎言，她原本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活下去，看来如今，是她太天真了。
“我们都是棋子，但是你真的甘心吗？”林栩问洛凝翾，止口不提杀她之事。
“不甘心，不甘心又怎样？”洛凝翾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她已经完全没了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理由。
“和我合作。”林栩道。
洛凝翾一愣，“合作？”
“只要你听我的，你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而且，活在最顶端。”林栩的声音依然清冷，但却说不出地蛊惑。
“抱歉，我不想受你威胁。”洛凝翾冷漠地拒绝。
“我说了，这是合作。”
“呵！实际上我也只是你计划的一个棋子。”洛凝翾冷笑。
“你很聪明，聪明的女人不会受人摆布。”林栩竟然没有生气，竟然耐心地循循善诱。
“越是聪明的女人下场就越惨，比如王熙凤。”洛凝翾也佩服自己现在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和林栩开玩笑。
“你现在没有选择。”既然洛凝翾不吃软，他也只好来最直接的方法了。
“你要杀就杀吧！折磨我也行，要不我教你几种折磨人的刑法？”洛凝翾故意气林栩。她知道像林栩这样的人不会耗功夫去和别人谈判，除非没有其他选择。林栩说的对，她是聪明的女人。
“既然你这么看得开，那么孟司羽呢？”林栩直戳洛凝翾软肋。
“他与我何关？像你们这样的人都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说不定他更狠心。你把他也杀了吧，让我黄泉路上好歹有个伴。”洛凝翾故意用激将法，但她同时也十分害怕林栩一气之下真的杀了孟司羽。
“想和我甩这种把戏，你还太嫩了。”林栩冷笑，然后对着窗外道，“孟司羽，出来吧。”
洛凝翾一愣。顿时开始紧张。
孟司羽都听到了？！他会不会认为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在害怕吗？害怕他真的相信自己会要他死……
孟司羽从翻窗而进，还是一尘不染的模样，他的笑容在惨淡的月光下几近透明，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翾翾，没事，无论你去哪，我都会陪你。哪怕是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