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车祸过后（一）

一直等在车内的高明收到了李子乌的短信，一看到“乔谖”两个字，他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乔谖就在这附近，她没事？那可真是太好了。高明迫不及待地冲下车去找她了。
这会儿大多数人都围在码头那边，他这边的人倒是不多，他一路过去，仔仔细细地察看，找了好半天也没见到她人，还得避让着，不能让崔蓉蓉得人发现了自己。这乔谖到底是藏在哪里了呢？
找了半天，高明都已经开始有些疲累了的时候，他靠在一棵树上休息了会儿。正当他掏出手机想要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重重地拍了他一下，惊得他转身跳开，足足跳开了有半米远的距离，大声问道：“是谁！？”
等他看清那来人的脸，又高兴地大叫：“原来你在这儿啊！害我找的好辛苦啊！”
那人正是乔谖，她听了他大叫，忙上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倒是小点声儿啊！当心被别人听见了啊！”
“你一直躲在这儿吗？”高明也小声问道。
“没有，这里太开阔了一点，容易被人发现。我刚才一直躲在那个集装箱后面，我是看到你一直在这边窜来窜去，像是在找人的样子，我估计你是在找我，可是你又太笨，老是只在这一圈走来走去，都不知道往后看看另一边，然后我就只能出来找你了。”
说着乔谖四下看了看，便问道：“怎么没有见李子乌啊？刚才看了你半天也没见到他出现，他是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我们之前分开了，他去了崔蓉蓉那里打探你的消息，现在他应该正在那群人里面吧。”
“啊？什么，他去了崔蓉蓉那里？”乔谖颇为惊讶说道。
“不过没事，这你就别担心了，那女的虽然是有点丧心病狂，不过对他，还是挺好，不至于会下狠手什么的。”
乔谖望着那边的人群丛丛，想到此时李子乌正和崔蓉蓉在一起，心里滋味千种。一想到此时他总是少不得要和她低声屈就的，乔谖心里就不那么好受，她本来不应该有这样的念头才对，可是看到这样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那现在……我回来了，他……他是不是……也就可以回来了？你有没有告诉他？”乔谖小心措词，不想让高明发现她的小心思。
但其实她那藏不住的小心思早都全部写在脸上了，她哪里是那种心里藏得住事情的人呢？高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没有直接戳穿，这种时候，还是让她自己整理自己的心绪比较好，旁人插嘴反而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起来。
因此高明只说道：“他刚才给我发了短信，说是让我们自己两个先走，他暂时不好脱身，不过他会自己注意安全，让我们不要担心。所以……我们还是趁现在赶紧走吧！”
乔谖也只得应了声“好”。两人上了车，高明便开着车迅速地离开了那里，一路尘烟四起，都被甩到了后面。嘈杂的人声，惊险的刺激，生死的转圜……也都被这疾驶的车子甩到了身后，现在的乔谖只剩下一身的疲惫。
“你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是怎么逃掉的？还有还有，那车子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掉到江里去了呢？”高明连着问了她一连串的问题，乔谖哪里来得及回答。
她累极了，只说道：“这些我晚些时候再和你详细地说，现在离市区还有一段路，我想先睡一会儿，我累了。”
看着她疲惫的神情，高明也不禁心疼起来，便道：“那你休息吧，等你精神好了些，我们再说这些事情。”
这边乔谖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忽然打了一个激灵：“高明，我们现在是去哪儿啊？”
“还能是哪儿啊，先回去再说啊！”看着她神情有些恍惚，高明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像是有点迷糊啊，是不是刚才受了伤，要不我们先去趟医院吧，给你好好做个检查！”
听到“医院”，乔谖从混混沌沌中想起来了，跳江之后，她整个人就有些飘忽，不在状态之中。“医院”两个字简直就像是兴奋剂一样，一下子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几乎是整个人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对！医院！高明，快送我去医院！我要去医院去找辛焕！”
“辛焕？医院？咳，我们怎么都把这茬给忘了！他在医院？哪家医院？”
“我也不清楚是哪家，你就往吴双家附近最近的医院看，之前那崔蓉蓉的手下说过，辛焕当时伤得很重，别人送他去医院的话，肯定也是往事发点最近的医院送的！”
“受伤？那是怎么回事啊？”
“还不都是因为崔蓉蓉，她找人埋伏在了吴双家附近，就等着钻空子好抓住我们一两人，谁知道辛焕还真的就被他们给碰上了，那帮混混邀功心切，就想着抓了他。可是辛焕那种脾气，怎么会是愿意乖乖束手就擒的人呢，他和他们周旋了很久，最后被他们打成了重伤，他为了不被那些混混抓了，就自己跳进了车流之中，结果就被车子给撞伤了，据说是送去了医院。所以我们现在要赶到医院去找他，他的伤势……好像是很严重的！”
“没想到这辛焕不但是个美男子，而且还是条真汉子啊！”
“什么真汉子啊！他现在情况怎样都还不知道，你还贫，等到见了他安全无恙，我再陪你贫！”
“好了，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嘛！也不过是看你太紧张了，来缓解缓解这紧张的气氛嘛！你不想聊，我们就安安静静地开车。”
听了这话，乔谖叹了一口气说道：“高明，我真的觉得自己连累了身边的人，我害得你们一个个都承受了太多你们不该承受的东西了。这些……”
“乔谖！你快打住！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啊！老是和个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个没完，老是重复唠叨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们早就说过，我们所受的所有罪，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都是崔蓉蓉的错，只有我们一起把她绳之以法，我们才能真正地解脱，你听清楚了吗？！”
乔谖低低地应了一声。高明又不高兴起来：“大点声！清楚了吗？”乔谖也是憋屈得久了，也大喊了一声“清楚了！”
高明一笑，道：“这才对嘛！我们赶快去找辛焕！”
两人开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车，总算是赶到了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一家医院，又是在凌晨时分赶到医院，也是要看望受伤的人，乔谖在心里自嘲：看来自己和凌晨的医院还真的是缘分不浅啊！这短短的时间里，来了总该有两三趟了！只是现在不能确定是不是这家医院。
两人一进了医院就直奔服务台，询问了护士，得知昨晚的确是有这样一个病人送过来，听了护士的话，问了病房号，两人便急急忙忙赶去了重症监护室。
在疾奔过去的路上，护士的话一直盘旋在他们的脑海里面：昨晚送来的那个出车祸的人啊，已经是抢救过来了，他也真是可怜，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人事不知了，那肇事的车主就只扔下了一万当作医药费，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这过去一天了，也没见有人来找过他。既然你们是他朋友，那现在就太好了。
不过他现在虽然已经是抢救过来了，但是实在是伤得太重了，所以啊，还呆在重症监护室里面，医生说，他能不能保住性命活下来，还得要看他能不能熬过这两天，要是他撑不过这两天的话，那他这人也就算是没了！你们既然是朋友，就赶快去看看他吧！还有，最好是能够尽快通知他的家人，万一有什么不测，好歹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又是死亡，自己刚刚死里逃生，现在她的朋友又再次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乔谖再一次如此接近死亡，透过病房玻璃，她看着躺在病床上依靠呼吸机的辛焕，心如刀绞。她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死亡线上徘徊，她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替他承担一丝一毫的痛楚，她都没法办到。当初面对之湄死亡时的那种无力之感瞬间包裹住了她。
乔谖倚靠在病房门外，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高明觉察到她的恐惧，忙在她身后扶住她，一边不住地安慰道：“别怕，别怕！他会没事的！他会好起来的！他不会有事的！乔谖，别怕，我们要相信他！我们刚才不是还说辛焕是条真汉子嘛！这个真汉子一定可以熬过这一关的！”
“高明！他一定不能有事，否则我永远都不能原谅我自己了！”乔谖把脸埋到高明的肩上，失控地哭了起来，许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乔谖此刻毫不遮掩，就在病房外面，哭的摧人心肝，还不能出声，因为不能影响到病人。高明看她满脸的伤心，满腔的悲哀，都化作自己肩头一点一点、缓缓渗透的微凉，也不禁有些心酸起来。
他们何曾做错过什么？他们又为何要承担这样的伤害与痛苦？
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一场有关嫉妒的爱，如果爱是让一个人变成疯子的毒药，那么为什么那么多人还要前仆后继？如果爱真的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那么又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人的爱而伤害了这么无辜的人呢？
连高明自己也不知道乔谖到底是哭了多久，他只觉得乔谖似乎是哭了很久，哭累了就歇会儿，然后又接着哭了起来。很少见女生哭泣的高明，惊讶于女生的眼泪原来如此之多，果然女人都是水做的。
后来她不哭，大概是哭得久了，累了，就睡着了，便伏在他肩头睡着了，安静睡着的乔谖，连梦里都流着泪，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他和她一样，多希望这件疯狂的事情可以早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