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撤离（二）

李子乌一眼看到了从集装箱后面冒出来的乔谖的脑袋，一下子就呆住了：她没事，她真的没事！李子乌在心底喊了无数遍她的名字，就差冲过去把她拥在怀里了。
但是现在他还不能，他要保护她，不能让她被崔蓉蓉发现了。李子乌一个侧身挡在了崔蓉蓉面前，伸手把她的肩膀揽住，把她的脸转向了另外一边，以免她看到乔谖。好在现在也有更棘手的事情分散了崔蓉蓉的注意力。
从两辆警车上下来了七八个警察，后面还跟着一辆消防车，其中一个高个警察是之前调查过崔蓉蓉背景的一个警官，因为认识，便径直朝她走了过来，高个警察扫视了下周围，最后目光在李子乌与崔蓉蓉身上来回移动：“崔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啊，真巧啊！”
“还真是巧啊！刘警官，我和我男朋友不过是来这里吹吹江风，这都能碰上您，我们啊，也算是有缘分啊！”崔蓉蓉满脸堆笑，却给人皮笑肉不笑的狰狞之感。
“哟，是和男朋友约会啊！那今天可是搅了你们的兴致了啊！”那高个刘警官也打起了太极。
“这怎么会呢？我们又怎么会介意呢！只是……”崔蓉蓉故意往四周看了看，又把那警车和消防车好好打量了一番，装模作样地问道：“刘警官，你这大晚上的带着这么些来是要这里做什么呢？难不成是警察局和消防局联谊啊？”
那警官哈哈一笑：“崔小姐真是会开玩笑。我们是警察，来这里肯定是因为这里出事了嘛！”
“哦？这儿能有什么事？我在这儿也呆了这么好一会儿了，也没见有什么事情啊。难不成是有人在这货运码头偷运江豚吗？”
“这可不是开什么玩笑啊，崔小姐。有人报警，说是这里发生了绑架案，而且有车辆落水，可能已经有了人员伤亡了。我们就是接到了报警才急匆匆地赶来的，这不，还找了消防的同志来帮我们进行搜救。”
崔蓉蓉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原来还真是有人报的警，这让人发现她和这件事情的联系总是不好，得赶快撇清才行，想到这儿，她忙对那刘警官说道：“刘警官，你看，我也不过就是过来玩的，碰到这种事情，还真有些害怕呢！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先离开了啊！”她看着外围拉起的警戒线，有些不自在起来，要是和这些警察起了正面冲突，终究还是不太好。
那高个刘警官便借着这话头说道：“刚刚崔小姐不是说你们来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了嘛，那你们还算是目击者呢，先别走，我们待会儿需要找你们做笔录。”
“可是我也说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崔小姐该不会是嫌麻烦，不愿意配合我们警方吧！”那刘警官说这话是虽然是嘴上带着笑，但话语却透出一股不容辩驳。
崔蓉蓉也只好应道：“怎么会！当然不会了！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你们忙完了再来做笔录。”
“那可真是要多谢谢崔小姐你愿意这么配合我们警察了！有你这样的好市民，我们警察都不知道可以省多少功夫啊！”刘警官这边刚和崔蓉蓉笑着说完，一边就高声喊道：“小张！带两个人过来这边看着！这两位还有那边那些个穿黑衣服的，待会儿都要一一做过笔录才能走！”
那刘警官安排好了之后就过去另外一边察看情况了，几个消防员已经下水，消防车也准备好了，他们下水勘明了情况，上来之后，消防员和几位警察一起商量了下，大致了解了水下的情况：只发现了一辆沉了的车子，并未发现有人员的伤亡，驾驶室一侧的车门有被撬开的痕迹，所以事情应该是有蹊跷，而非一般的事故。
“有这崔蓉蓉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一般的事故呢！我还真是不想再见到这人了！每次见她从来都是和一堆棘手的事情搅在一起！”刘警官听完了他们的分析结论，便有些闷闷地说道。
其中一个消防员便说道：“那我们现在还是先去把那车子捞出来把，出了水我们才好细细检查，看看能不能有更多的线索。”众人一致同意后，便由两个身体健壮的消防员带着挂钩再次下水，两人将挂钩固定在车底之后，再由消防车来吊起。
众人闪避一旁，车子慢慢出水，完全放定之后，这些警察才有了机会好好察看这车子。果然驾驶室一侧的车门有破损，整个车窗都破了，车门也有好几处的凹陷，看来是被大力砸过后造成的，车内并乜有发现任何人，江底也没有发现什么人的踪迹，所以所谓的人质和人员伤亡现在倒成了一个谜团，又或许是有人抢先一步，抓走了车里的人。想到这儿，刘警官看向了不远处的崔蓉蓉，皱起了眉头。
“刘哥，有发现！”一名小警察叫道。他从车子的副驾驶座下面找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他细细擦去上面的污迹与水渍。
小警察把东西拿给大家一看，原来是一个钱包还有一个手机。刘警官接过这两样东西，说道：“看来现在我们可以知道被绑架的人质是谁了。”
说着他便打开了钱包，那是一个款式简单的女士钱包，皮质很好，正面带着镶金的品牌LOGO。刘警官清点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几张钞票，几张银行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证明主人身份的东西。看着没什么价值，他随手把钱包递还给小警察，又来察看这手机，手机泡了水，已经死机了，也是一样无从下手，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把手机也交给了小警察，说道：“带回去让鉴定科的同事好好看看。”
那小警察没有接，而是拿着钱包很仔细地在看。“你在看什么呢？”刘警官问道。
那小警察头也不抬说道：“刘哥，我发现，这钱包夹层里面好像有东西啊！”
“哦？”其余人也都凑了过来，那夹层里的东西似乎是粘在里面的，泡了水有些松，那小警察也不敢用力，怕扯坏了，只能一点一点地轻轻地往外拿。
过了半分钟的时间，小警察把那东西拿了出来，却让有人有些失望，因为并不是众人所期望的照片，而只是两截断了的柳枝。一看到这柳枝，众人大失所望，“真是！谁这么无聊，自己钱包里面不放点情人的照片，倒是放了两个都已经枯了的柳条，这都是什么年代了，难不成还有人留着这种东西逗小孩吗？”
刘警官接过这柳条细细看了看，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柳条不单单是被折断这么简单，上下两端都平整，应该是细心修剪过的，中间的木头也被抽掉了，只留下了一层柳树皮，一端还挖出了一个小口来。这哪里是什么柳条啊，这分明是两只简单的柳笛啊！
只是看这两个柳笛已经干枯成了这样，应该是放了好些年了的。这刘警官看看柳笛，又看看不远处的李子乌和崔蓉蓉，再想到之前调查崔蓉蓉事的一些情况，他也把这事情推算了出来，看来这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刘哥，你怎么愣神了啊？我们现在是要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这个啊，我们还得过去问问一位小姐，到了那边自然会有人可以告诉我们答案的！那我们自然也就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了崔蓉蓉的面前，崔蓉蓉看着这些人直奔自己而来，还以为他们是在水下找到了什么东西了，正暗自想着如何应对才好，还没等她想好，这一行人已来到面前了，就在她以为要受一番责难的时候，那刘警官却转向了李子乌，说道：“李先生，是吧？”
“对，我是。”
“是这样的，我们刚刚从水里打捞了一个东西出来，现在需要李先生来帮我们辨认一下，看看能不能从这个东西看出这钱包的主人是谁。”
“钱包？什么钱包？”
“是从车子里找到的钱包，我们推测，应该是那位人质留下的。但是并没有其他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才要李先生的帮忙。”
崔蓉蓉一听脸色就不对了，“你们警察都查不出的事情，他和那什么人质素不相识，又怎么会知道呢？”
“哎，崔小姐这话可就不对了，你们不是都没有见过那人质吗，所以她或许是你们认识的人也不一定啊，再说了，也只要看一眼东西，辨认一下而已，也费不了什么功夫嘛。”
几句话让崔蓉蓉不再多说什么，她讪讪地把头扭到一旁，眼睛却瞟着这边，只等着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东西。那刘警官把两只柳笛放到李子乌手里，说道：“喏，就是这两个东西，不知道李先生是否见过呢？”
看着那两只柳笛，李子乌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这两只柳笛都已经干枯了，没有了昔日的鲜绿与光滑，只剩下脱了水的一层干树皮，像是被时间榨干了回忆的老人，除了满身的褶皱，什么都没能剩下。
“这……这是从那钱包里面拿出来的吗？”李子乌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的，放在夹层里面的，看来主人是很珍视的。但是就这两只干枯了的柳枝，我们实在是看不出能有什么珍贵之处。不知道李先生……”
“我也看不出来！”李子乌很果断地说道。
他的反应倒是让刘警官有些意外，本以为他是肯定能够认出这就是乔谖的东西，没想到他的反应却是这样让人出人意料，难不成这旧爱在他心里真的已经是往日烟云了？
可是除了李子乌自己，谁又能知道此刻他心里的复杂呢？他的确是看不出这两只柳笛有半点珍贵之处，值得被她这样珍藏。这两只柳笛，大概是大二的时候，他们第一次一块出去玩的时候，他随手在路边折的柳枝，随手做成这两只柳笛来哄她开心罢了，他当时吹完了只是随手递给了她，让她扔掉算了，却不曾想到，她会收藏至今。
不过是两只不值钱的破树枝，你留着它们做什么呢？李子乌在心里暗暗叹道，是我对你不住，也是我太自私，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呢？我这种人从来就不值得别人对我好！更不值得你对我好！我不配，我也要不起！
“李先生？李先生？”刘警官见李子乌愣着，叫了好几声。
“嗯？”
“你再好好看看，真的认不出来吗？”
李子乌看了看崔蓉蓉，停了会儿，然后说道：“我看不出这两只柳笛有什么珍贵之处，但是……它们很像我从前送给一个老朋友的东西。”
“哦，老朋友？不知道是哪位老朋友啊。”
“一个叫乔谖的女生。”
刘警官听到这儿哈哈一笑，“这可巧了啊，我也正好认识这人。”说着他又看向了崔蓉蓉，“这真算是缘分吧，我认识她，也认识你们二位，以后，这见面的机会只怕还会更多，到时候还请你们多多配合我的工作啊！”
李子乌顺口应了一句“当然”，却没看见那崔蓉蓉的脸早已经僵在了那里，跟冰块似的。
那刘警官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接着笑说道：“崔小姐，之前找你谈过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好呢，再加上今天的事情，我想，我们很快就又能够见面了。”
崔蓉蓉也勉强出一副笑脸：“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正好我这儿又多了些话想要和刘警官说呢！”
“那好，那到了我们再见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聊聊了。今天就先到这儿了，待会儿我们的人给你们做过了笔录，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李子乌看着那警察在给崔蓉蓉做笔录，便稍微走偏了一些，给高明发了个短信：乔谖就在这里，快点找到她，你们马上离开，不要等我，我没事，我会找机会和你们会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