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再遇见

高明正被打得天旋地转，一个高挑纤弱的女子突然出现在门外，顶着蓬松的丸子头，戴着宽大的眼镜，穿着哆啦A梦的家居服，蹬着拖鞋，刚睡醒一般看着屋内的几个人。
崔蓉蓉嘲讽似地打量了她一番：“小姐，这儿没你什么事，回去睡美容觉吧。”
“睡什么睡！你们吵得我连书都看不下去了！你们这是在干嘛呀？”她的目光扫过被绑着的乔谖和被打得不成人形的高明。
“与你无关，少管闲事，快给老娘滚开！”崔蓉蓉不愿多做纠缠，露出了凶相，想把她吓跑了事。
“本小姐问你话呢，野鸡听不懂人话是吗？”那女子见了她这样，丝毫不惧，语气反而加重。
崔蓉蓉一下就被激怒，抢步上前，扬手要打，那女子也不惧，向前滑步，侧身避过她的拳头，紧接着一个回旋踢，踢在她的后腰上，这一踢用了十足的力道，崔蓉蓉被打趴在了地上，疼痛万分，动弹不得，忙招呼两个混混过来帮忙。
那两个混混虽也被那女子方才的身手震慑到了，但仗着人多，对方又是女生，也大着胆子围了上来。那女子仍是冷静不惧，先是一个侧踢将右边的混混踢倒在地，左边的混混意欲乘其不备，直扑了过来，乔谖眼见着她要被偷袭，不由替她捏了把汗。谁知那女子看似在全心对付右边的人，其实也提防着左边的人来袭，但她不动声色，等左边那人将及近身，迅捷地从裤袋掏出防狼喷雾，对着他的面门喷了过去，直疼得那人哇哇大叫。
被突然冒出的女子搅了局，崔蓉蓉心有不甘，仍想再做反抗。此时只听得警笛声由远而近，似乎已经到了楼下，她不敢多做停留，只好带着三个混混灰溜溜地逃了。
那女子见四人已走，忙过来替乔谖解了绳子，乔谖来不及道谢就直奔到高明身旁，察看他的伤势，只见他身上满是青紫肿块，人已经昏沉，不省人事，她一边哭着，一边抖着手打了急救电话。
不用等到急救车来，赶到事发现场的民警开着警车把高明送到了医院，乔谖和高个女子也都一起陪着。两人在警车上做了简单的笔录。乔谖这才知道是那女子叫吴双，H大毕业，正是她听到了有人呼救报了警，并且估计好了时间赶到现场，才救了自己。
乔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方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现在缓过神来，只觉得脑袋要裂开了，崔蓉蓉对她的刺激不小，让她想起了不少东西。警察看她这样，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也不再询问她什么，这倒正合她意：对崔蓉蓉，自己还有很多要知道的东西，不能让她现在就被抓起来。
经过急救，高明总算没有大碍，只是人还没有醒过来。吴双想着帮人帮到底，便留在医院陪着乔谖，两人一同守在高明的病床边。
“今天多谢你！”
“别客气了！刚才听你说你也是H大毕业的，我们还是校友呢，这是缘分啊。”
吴双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恍惚中给乔谖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或许是她许久没见到这样干净纯粹的笑脸了吧。吴双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在担心高明，便安慰道：“你放心吧，你男朋友没事的，应该很快就醒。”
“他……只是我一个朋友而已。”乔谖忙解释。
“那你这朋友可真够意思的！对了，刚才那些人，我看着不像是劫匪，你是不是认识他们？”
乔谖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啊！万一他们再来找你们麻烦怎么办？”
“我……现在还不能说，我还有很多事没弄清楚，我不能让她这么快就进监狱。”
“闹了半天居然还有故事！写小说呢这是！我今天真是赚大了，随手路见不平一下竟还碰到个背后有故事的。”说完她见乔谖有些尴尬，忙又道：“你别介意！我就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也藏不住话。”
乔谖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看着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吴双便回去了，乔谖直送她到医院大门口，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再登门致谢，吴双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自己大半夜穿着家居服乱晃有点神经兮兮。
高明在昏睡了两个小时之后，总算醒了过来，大声感慨：“我去！我竟然还没死，真是老天有眼啊！”他一醒就开始感叹自己命大，一时太过激动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乔谖总算放心了。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满是伤痕，嘴角也裂开了，右臂打着石膏，不禁又难过起来，替他倒了水来：“你老实养伤吧。怎么挨了顿打倒像是满血复活了一样，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
“发现自己没死，所以太兴奋了！对了，是谁救了我们啊？我好像听到一个女的声音，不过我昏得太快了，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啊？”
“是住我楼上的女生，叫吴双，也是我们学校的，高我们三届，现在在准备考研。她听到了我喊“救命”就报警了，也亏得她还会跆拳道，才救下了我们两个，不然我们恐怕都是凶多吉少。”顿了顿，她又道：“这就是崔蓉蓉危险的地方吗？”
“绝对不止这些！这还只能算是小手段，小场面。”
“对了，你今晚怎么那么奇怪，躲在我家卫生间那么半天？你要是直接回去了不就没事？”
“我说你怎么还这么傻！今天要不是有我在，明天我估计得去太平间找你了吧！”
“你是说……”
看着乔谖那一副呆住的样子，高明又好气又好笑：“那天木滢告诉我们事情可能与崔蓉蓉有关的时候，我就留心了。她不是省油的灯，一旦她发现你在查一年前的事情，她不会放过你的，你一个人不安全，晚上我其实是想商量下我和你一起住的事，只是我没想好怎么开口才会那么磨叽。但我万万没想到她的动作那么快。”
“有人给她通风报信，所以她才会知道得那么快。”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知道那个报信的人就是木滢。
“看来有人嘴上说谎想撇清关系，暗地里却积极动作想让我们被迅速解决掉。以后多防着她就是了。”末了高明忽然沉了脸，变得严肃：“今天见到崔蓉蓉，有没有刺激到你？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被崔蓉蓉这样一闹，帮乔谖省了不少力，刚才趁着高明昏睡的时候，她已经把所有记起的片段重新整理了一遍，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致轮廓。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预料的事情被印证了，还是震惊不小。
见高明问她，她才要开口把一切都告诉他，只听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高明？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
两人同时看向门外，门外站着的人，正是李子乌。他手上拿着一堆单据，立在门外，困惑地看着病房内的两人。
“哟，老李啊，难得见你啊。难不成你是专门来看我这重病号的？”高明嘴上这样对李子乌说着，眼睛却看着乔谖，他担心她会出状况，他不确定她现在能不能冷静地面对李子乌。
乔谖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回头看李子乌一眼都没有，就像他是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她从桌上拿起水杯喝水，然后静静抱着手里的水杯，一句话也没有。有时候太在意反而太怕相见，不是不敢相见，只是怕，对方在自己这里还有分量，而自己在对方心里早就无足轻重。
高明和李子乌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着，心里却很是心疼乔谖：没想到会这么凑巧，在这种时候，让她猝不及防地和李子乌再遇见，她心里只怕很不好受。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啊？”
高明心想着还不都多亏了你那好女朋友，居然连半点情面都不顾，把我往死里打，嘴上只说着“晚上半路冒出个打劫的，没钱给她，就被打了一顿”。说着望着乔谖呵呵笑了起来。她见他这幅嬉皮笑脸的样子，把被入室行凶的事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也不由觉得好笑。
“对了，你怎么这个时候也在医院？”
“哦，蓉蓉有点不舒服，让我陪她来看看。”
乔谖一下子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不光她，连高明再听到崔蓉蓉的名字都不由身子一颤。这个恶毒的女人，光是想到她几个小时前的狠毒行径就让人浑身汗毛倒竖，更别提可能要再见到这个女人。
“这样啊，真没看出来你这么贴心？行吧，你去陪她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你要想慰问我这个病号就改天再来吧，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了，我要休息了。”
高明的逐客令很明显，李子乌看了看一直背对着他的乔谖，似乎想要说什么，又犹豫了下，终是随口应了高明的话，悻悻地走了。
乔谖紧握着杯子的手总算松开了，她全部的思绪都被李子乌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你还好吧？”高明不安地看着她，他知道李子乌对她的伤害，了解他们当初的纠缠，这种时候见到他，对她不是好事。
“我没事，我去趟洗手间。”说完她没等高明说话，头也没抬就离开了病房。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原来还是不能见。她只能在戴着别人面具的时候才能有勇气去面对他，做回乔谖，她害怕，她不愿。
她不过想去洗手间，却发现路痴的她在医院里迷了路，不但没找到洗手间，连高明的病房在哪都找不到了。她在各个走廊上找着，没有任何方向。凌晨的医院特有的空旷、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乔谖？”
她停下步子，习惯性地回头，李子乌立在楼梯拐角看着她，神色很不自然。
“你啊，做什么？”乔谖打起精神，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在这种人面前显出半点怯懦。
“前几天见你的时候就想说，我们能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没这个必要，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她冷冷地说，眼神从未如此高傲、冷淡，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曾为了眼前的人低到尘埃，而现实已经给了她教训，她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因为他从不珍惜。
李子乌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凉，他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对他冷漠至此，难道自己真的伤她太深？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貌似满怀愧疚，神情竟有些悲戚起来：“这张卡我准备了很久，还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乔谖冷笑了一声，直勾勾地迎上他的目光，冷冽的目光仿佛想要让眼前的人窒息，她用自己从未有过的刻薄声音质问：“你以为我会稀罕？你以为你能补偿？”
“他有欠你什么吗？为什么要补偿？”崔蓉蓉做作的声音在李子乌背后响起，随即露出的是她那张惹人烦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