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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第八十章:刀断沧澜

归来之路 半个核桃 2024-12-11 21:16
罗烈的满头红发不复曾经那么狂放,略有些湿润耷拉,紧紧黏在一起,显然是许久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轻声答道:“正是。”
那军官摇摆着身子缓缓策马前行,满是不屑的说道:“那个段沧澜比起你如何?天南双刀?哼!”
罗刑脸色非常难看,眼神阴鸷的盯着前方意态傲然的梵国军官,手中缰绳捏得极紧,指甲深深扎进了手心。
罗烈伸手过去搭上罗刑的手背,轻拍了两下,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跟上。
在他们的后方是三百梵国轻骑,以及浩浩荡荡的一千轻甲步卒。
沧州城此时也已经纳入了梵国的掌控中,此时城墙上竖满了梵国的芬陀利大旗。
城墙上的梵国士兵注意到来人是阿勒三的亲信,急忙给城楼上休息的临时城守报告。
那人一听说,赶紧起身,慌忙穿戴整齐,扶正了头盔趴上城墙一看,立马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说道:“索尔大人,不知您来这儿有什么要事呢?”
谁知那个索尔头都没抬,很不耐烦的朝门内喊道:“还不开城门!动作这么慢,是要将本大人晾在这儿吗!”
城墙上的军官狠狠瞪了眼身边士兵,士兵忙不迭的跑到后面吩咐打开城门。
索尔依旧忘我的摇晃着脑袋扬鞭入城,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些外人听不清的东西。
城墙上的军官见得他们走远了,一副摆僵硬的笑容瞬间冷下来,对着地上吐了口浓痰:“狗屁东西!”接着吩咐道:“准备点人,我们跟去看看。”
待到了沧澜山庄的范围,放眼望去全是正常生活的寻常百姓,浑然没看见忽然闯进的梵军一般,只是发现了马背上的罗烈等人时,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厌恶。
有个农妇抱着孩子远远避开,往小道躲去,背影挺得笔直,远远听到农妇逗弄小孩,轻声调笑。
索尔转过头来笑眯眯说道:“罗门主,你看,你们天武人对于我梵国入主还是很满意的嘛,以前总听说天武人如何好勇斗狠,嘁,现在才知道眼见才可为实,耳听都是虚的呀。”
“你们天武古人的道理,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
罗烈眉头低垂,轻声说道:“我们天武人习惯安逸,只要能有好日子过,怎么都无所谓的。”
“哈哈…..”
索尔甩鞭前行,低声骂道:“愚蠢!”
罗刑指节捏得泛白,眼中凶光一闪而逝。
………
段沧澜听完下人的报告,温和笑了下,对候在身边的段涛轻声问道:“叫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段涛轻轻点头,说道:“全部安置妥当了。”
“嗯。”段沧澜接过段涛递来的厚背刀,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轻缓抚摸刀鞘,像是盯着陪伴多年的爱人一般,低声说道:“多少年了。”
门外急匆匆又跑进下人,段涛用眼神示意他噤声,整个大厅一片安静。
段沧澜沉湎良久终于从神游中恢复过来,对段涛温和一笑,握刀朝外面走去,背影高大伟岸,白发飘扬,脚步轻盈无比,似浅流淡溪。
索尔带着三百轻骑堵在府门外面,一千甲士将偌大的沧澜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神态傲然的盯住沧澜山庄的大门,他摸着下巴问道:“罗门主,你说我这么堵在这儿是不是不太礼貌。”
罗烈轻笑了下,说道:“不会,相信段庄主会理解,大人是礼贤下士。”
“哈哈….”索尔放声大笑,笑眯眯问道:“这么说罗门主肯定也不介怀喽?”
罗烈语气平淡的说道:“不介怀。”
沧澜山庄大门忽然打开,里面走出一人,正是沧澜山庄庄主段沧澜。
段沧澜站在台阶上,正好和骑马的索尔等人平视,先是扫了一眼陪在索尔身侧的罗烈,接着将目光移到笑呵呵盯住他的索尔脸上。
段沧澜轻声笑道:“不知梵国的大人们到我沧澜山庄有何要事?”
索尔笑道:“段庄主,我叫索尔,是阿勒三大人最信任的属下,此次到访,是希望与你谈一些合作。”
“不知大人想谈什么合作呢。”
索尔拍了下马鞍,好整以暇的说道:“这个嘛,听说段庄主与无量宗的关系甚是密切,而我们最近与无量宗之间似乎产生了些误会,时有摩擦,阿勒三大人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虽然我们正在和天武打仗,但是听闻你们天武江湖素来不喜插手朝廷的事情,阿勒三大人派我前来,是希望你能从中做个说客,想必你也不希望我们梵国的芬陀利大旗插上无量山吧。”
“你看。”索尔用马鞭指着罗烈对段沧澜继续说道:“罗门主就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当我们进驻颖城的时候,罗门主给予了极大热情,我们双方都合作得很愉快,段庄主是生意人,就连远在梵国的我都常听到你的大名,相信你能做出聪明的选择,毕竟,这天武的朝廷与你干系不大,若是我们取得胜利,无量宗还是天南第一宗,沧澜山庄也必将名扬天下。”
索尔说完之后就稍倾身子,征询的望着段沧澜,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
段沧澜左手拇指在刀柄上捻转游动,眉头低垂,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轻笑了下,忽然抬起头来,依旧是笑得很慈祥,才过完五十大寿的他早已满头白发,但睿智的眼中充满了神光,他不急不缓的说道:“其实段某今天是有另外一个合作想和大人谈的。”
“什么合作!”索尔身子伏得更低,紧紧盯着段沧澜,充满期待的问道。
段沧澜温和笑着,一字一句说道:“我希望你们退到澜江那边去。”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分明,段沧澜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话,狠狠刺到所有人心中。
罗烈豁然抬头,死死盯住段沧澜。
索尔眼睛眯细,伏着的身子缓缓坐正,眼中闪过冷光,语气僵硬的说道:“段庄主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们退到澜江那边去。”段沧澜又重复了一遍,继续说道:“你们打仗,我们管不了,但是你们打进来了,那就不好了。”
段沧澜浑然不将索尔阴冷的表情看见眼中,依旧自顾自说道:“段某号沧澜,生于沧州,育于澜江,就连我的沧澜刀也饮了几十年的澜江水,你们过来后,把澜江搅浑了,我连个练刀的地方都没了,我很不舒服,沧州百姓更加不开心,你们可以打天武,却不能伤天武人。”
可以打天武,却不能伤天武人,段沧澜这话说得很没有道理,但说得理直气壮。
“所以,你们别过来了好吗!”
段沧澜似乎是在用征询的语气说话,但是又不容反对。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就连战马都感受到了场间微妙的局势,逐渐骚动起来。
索尔冷笑道:“这么说,段庄主是准备和无量宗一伙了!”
段沧澜轻声说道:“我们天武的江湖,都是一伙的。”
段沧澜刚说完这句话,身后的庄子里忽然冒起滚滚浓烟,猛烈的大火冲霄而起,热浪席卷,将段沧澜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山下的人全都猛然抬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山顶那座浓烟翻腾的庄子,很多人都从家里拿出擦得雪亮的大刀。
沧澜山下人人有刀。
方才在城楼上的那个军官此时正带人蹲在山下,但望见这么一番场景,吓得赶紧退到暗处,有个士兵凑过来问道:“大人,沧澜山庄这是要对付索尔大人,咱们不去帮忙吗?”
这军官狠狠拍打士兵脑袋,不住的骂着蠢货,等打累了后才气喘吁吁的说道:“你懂什么,本大人谋定后动。”
谋定后动,这军官在说完后就带人缓缓离开,等走远了嘴里碎碎念叨:“屁渣子,死了才好。”
索尔重重吐了口气,咬着腮帮说道:“这么说来,真是太可惜了,段庄主还不如罗门主会混江湖呀,你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我们的芬陀利大旗迟早要插遍天武,杨宁都败了,谁也阻挡不了我们梵国!”
索尔扬鞭指着城外的江水,大声斥道:“澜江!就在那里,我们想过就过,我还要给它改名,你说我们搅浑了,那就叫浑江,哈哈...澜江,不过就是条烂江而已!你,段沧澜!还有那个无量宗的上官家不懂得什么叫天下大势!迟早要沦为最浑最烂的淤泥!腐臭在历史的最深处!”
段沧澜缓缓抽刀,坚定说道:“也许会腐臭在历史深处,但肯定不是现在!”
索尔甩鞭指着段沧澜大声喝道:“杀了他!”
早就准备好的士兵将手中紧绷的弓弦松开,一支支箭矢如猛烈的雨点射向大门处的段沧澜。
轰!
段沧澜将厚背刀整个拔了出来,一股强烈的气息猛然炸响,在沧澜山顶迸发出来,就连翻腾的浓烟都为之一滞。
段沧澜缓缓舞刀,看似极缓,实则留下了无数残影,如川流不息的澜江水一样,段沧澜出刀散发出一种厚重朴实的气息,似可温润万物,凡是靠近的凌厉箭矢都化作虚无,震为粉碎。
在段沧澜的强大气势下,梵军战马纷纷骚动,流露出躁动不安的情绪。
索尔眼睛瞪得极大,忽然从马背跳起,退到最后面,将一个骑兵踹下,然后挥动马鞭命令道:“全都上,给我杀了他!”
索尔恶狠狠盯着被梵国士兵一涌而上的段沧澜,一千人还困不死你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头?
虽然是这么想,索尔还是干咽了一大口唾沫,这个段沧澜比情报中的厉害太多了,原以为并称天南双刀的他与罗烈应该不相上下,就算是厉害也厉害不了几分,如今看来,天南双刀根本就是个笑话。
索尔不禁想起那天在祁城外见到的景象,那个全身裹带青光的男人入万军丛中似闲庭信步,一人冲杀无人能敌,勇不可当的阴影笼罩在所有梵军的内心深处。
所有梵人都知道杨宁很厉害,知道天武的高手很厉害,但绝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已经超脱想象范畴的人存在。
索尔止不住又退了两步,心底暗骂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杨宁。
梵军将他们的长矛刺向石阶上的白发老者,段沧澜手腕一翻,厚背刀高举。
然后有大刀从天而降。
瞬间将靠得最近的数十人劈飞开去,段沧澜猛然发力,身形掠向空中,就像一只翱翔的白鹤,优雅而又美丽。
一道道弩箭射向空中,直追而去。
段沧澜在空中挥动长袖,将弩箭卷起,然后猛然散开。
天女散花,白鹤亮箭。
弩箭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激射而回,就像从天上降下密集的大雨一样,将一个个的梵军钉在地上。
索尔满是惊恐的望着天空,因为他发现白鹤是直追他而来的,索尔转身策马狂奔,原来看起来不高的山道此刻在他眼中却是漫漫长路,耳畔的劲风越来越近,索尔甚至能感受到段沧澜身上那股强悍的气息就在身边环绕,他的头皮一阵发麻,不要命的挥动马鞭,使劲往山下逃去。
段沧澜在空中挥出一刀,强烈的劲气席卷而下,直接将奔逃的索尔掀翻在地,后方的梵国军队急忙赶了过来。
段沧澜以刀指着倒在地上的索尔,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们不要过江,不然,过来一个我杀一个。”
索尔捂着胸口阴狠说道:“呸!我梵国大军势不可挡,你沧澜山庄敢站出来只是螳臂当车,所谓的江湖势力敢与军队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段沧澜看了眼山顶,火势滔天,曾经闻名天南的沧澜山庄已经不见具形,低声说道:“已经没有沧澜山庄了,现在只有段沧澜,生于沧州育于澜江的段沧澜,守在沧州城里的段沧澜,你明白吗?”
索尔疯狂喊道:“你一个人能抵抗成千上万的军队吗!”
“我也许不行。”段沧澜轻声说道:“但是,如果沧州伤了一人,那我就杀梵国十人,如果沧州覆灭,我与梵国不死不休,你说,成千上万的军队能抓住我段沧澜吗?”
索尔心底猛的一紧,盯着段沧澜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又想起祁城外的一幕,眼前这人似乎与那个身影重合在了一起,他不知道段沧澜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他再也不想和这样的疯子说话了。
望着远处紧张不敢靠近的梵国士兵,段沧澜低声说道:“考虑好了吗?你要是不答应,也许现在就死了,和你所有的属下一起死去。”
索尔心有感应的偏头往山下看去,只见到一个个服装各异的天武人从山下奔来,有的甚至脚上还来不及换鞋,脚底下仍是在地里干活时穿的草鞋,但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把大刀。
雪亮的刀,亮得刺眼!
段沧澜轻声说道:“知道为什么沧州没有驻军吗?因为有我沧澜山庄!”
一个个寻常农夫站到段沧澜身边,均是愤怒的问道:“庄主,山庄是不是这群狗崽子毁的?”
有些情绪激动的喊道:“让我们把这群狗崽子给砍了!”
段沧澜微笑说道:“是我自己烧的,从此以后没有沧澜山庄,只有这座沧澜山,只有这座沧州城。”
这些个大汉顿时安静下来,若有所思,只是盯着梵军的目光几近噬人。
段沧澜低头说道:“想好了吗?”
索尔咬紧牙关,说道:“我撤!”
一千三百人,才上沧澜山便又下去,就连沧澜山庄都没能进去过。
来时浩浩荡荡的一千多人,回去时有近五千人之多,沧州城里所有驻扎的梵军都被一起驱逐出去。
段沧澜用一座山庄换来了一座城,沧州城楼上重新插上了天武的旗帜,飘扬的武字战旗比起什么芬陀利来顺眼多了。
段沧澜背刀一直将梵军送到了澜江边,索尔不明其意图,只得加紧速度渡江而去,段沧澜也许没那个实力,但是无量宗可以,索尔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曾经三千多人的运粮队伍,能被无量宗截杀得一干二净,他不敢保证自己这一行五千人能安全回去。
只不过直到过了澜江,段沧澜依旧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只是在对岸目送他们离开,索尔总算舒了长气。
正当他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见到段沧澜拔刀,索尔身子猛然一颤,紧张说道:“他想干什么”
段沧澜单臂提刀,身形忽然升起,一身长衫飘飘,白发随风而舞,额上皱纹骤然缩紧,然后双手握紧刀柄,高举立劈而下,一个巨大刀型波纹自空中扩散开来,叠到了江面上,顿时掀起了滔天的浪花。
澜江见底!
不是清澈见底,而是无水见底!
一刀,劈开了澜江!
浪花席卷,冲向高空复又狠狠砸下,等到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澜江边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五千梵军,段沧澜已经走远,留下了一个挺拔的背刀身影。
但他的声音依旧在澜江回响。
“澜江为界!”
一刀,将澜江两边划出界限,沧州遥遥在望,但梵军再没有勇气接近。
罗烈情绪复杂的望着段沧澜离去,曾经以为天南有双刀,现在想来只是自欺欺人,一直以来,天南只有一把刀。
生于沧州,育于澜江,天起沧澜,天南唯一的一把刀。
………..
段沧澜回到沧州城,见到一脸焦急的段涛等在城门口。
看到段沧澜终于回来,段涛急忙上前说道:“师父!琴姨和含香不见了!”
段沧澜听到此语,瞬间消失在原地,段涛连忙追去。
怡红楼内,段沧澜安静站在后院,里面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段涛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段沧澜小声说道:“就是方才不见的。”
段沧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但指节却抑制不住的微白,问道:“有没有看到是什么人?”
“据楼里的丫鬟说,她曾见到过几道黑影闯入,不过太快,她什么也没看清,只还以为眼花了。”
“噗!”
段沧澜身形忽然一阵摇晃,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段涛急忙扶住,担心不已的盯着他。
段沧澜闭紧双眼,然后缓缓睁开,低声说道:“沧州城暂时应该安全了,为师要上无量宗,你就留在这里吧。”
……….
罗烈满脸颓然回到府内,待关上门后,罗刑四处瞄了两眼,低声说道:“父亲,我不甘心。”
罗烈声音低沉的说道:“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事已至此,为父没有段沧澜那等果决,更没有他抽断澜江的威势,还能做些什么?”
罗刑咬牙说道:“再怎么样不能待在这儿了,做梵人的走狗,我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罗刑还欲再说,罗烈忽然伸手示意他噤声,门外罗开偷偷摸了进来,凑到两人前问道:“今天如何?段沧澜那老家伙愿意合作吗?”
罗刑愕然盯着罗开,不明白自家二哥什么意思。
罗烈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压抑着怒气说道:“没有,他把沧澜山庄都烧了,誓与梵国为敌。”
罗开一副了然的表情,得意说道:“我就猜他不会答应,肯定是想凭借过人身手以暗杀威胁梵军,现在很多人不都是这样么,嘿嘿,你们猜我今天做了什么?”
罗烈顿觉一股浓烈的不安,略带颤音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嘿嘿。”罗开坏笑道:“我跟梵国的大人讲,段沧澜有个好姘头,虽然一直没答应上沧澜山庄,但是感情非同一般,只要捏住了这个把柄,不怕段沧澜不从!”
罗刑愤怒说道:“你去告密了?”
见到父亲与兄弟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罗开这才意识到出了问题,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对啊,只要拿捏住了段沧澜,梵军肯定会重视我们,不说将大嫂他们换回来,至少不用再受这些窝囊气了!”
嘭!
罗烈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顿时四分五裂,木屑纷飞,满头红发扬起,罗烈瞪大了双眼喝道:“孽障!”接着在罗开茫然无措的眼神中,狠狠一脚踹向他的小肚,房门碎成残渣,一脚将罗开从屋内直接踹到了院中。
罗开捂着胸口,嘴角溢血,满是不解的问道:“父亲,这是为什么!”
罗烈猛挥衣袖,转身离开,看都没看地上的次子一眼。
罗刑眉头郁结蹲到罗开身边,轻声将在沧州的见闻说给了他听,接着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没有见到当时的场面,段沧澜威势若斯,早已超出了我们想象,二哥,其实我一点也不恨他,相反我很佩服他这样的人,以前和他们争,我们输了,我认,原以为可以想办法赢回来,现在看来是没戏了,但是,在梵国的鼻息下讨生活,我浑身不舒坦。”
罗开骂道:“当初在靖州我们丢尽了脸面,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回头?”
罗刑在历经了许多事情后,似乎成熟了不少,凶厉之气去了很多,回想起当初从沧州到靖州的一幕幕,竟然止不住的笑了出来,低声说道:“这也得认栽,人家厉害,不服也服了。”继而盯着罗开的眼睛说道:“二哥,你怎么就看不通透呢,那个时候再怎么输,我们输在江湖上,而现在,即便我们赢了,也输在了做人,我们是天武人,就是争,也要关起门来争。”
罗开激动说道:“那你大嫂呢!大哥出去后现在也没有了消息,大嫂被抓走,还有小侄他们,你就不为他们想想?要是我们不能获得梵人的好感,大嫂她们还有活路吗!”
罗刑苦涩道:“给他们做狗,就能把人救回来了吗?”
啪!
罗开一耳光扇到罗刑的脸上,留下五个鲜红掌印,摇晃起身骂道:“孬种!富贵险中求!在哪里混都是江湖,你还想着回去投奔段沧澜?回得去吗?”
罗刑呆呆蹲在原地,罗开骂骂咧咧的走远了,似乎还听见他在张狂大笑,蹲在地上的年轻大汉,曾经恶名远扬的罗家三少竟然泪如雨下,语气哽咽,喃喃自语道:“回不去了。”
………..
阿勒三听完索尔的汇报,撑在宽敞高座中陷入了沉思,瘦小的身躯显得更加孤独,索尔低着头不敢看他,微颤着身子不知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惩罚。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阿勒三虚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索尔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后背衣衫早已浸透。
阿勒三缓缓闭上了眼睛,良久,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了他虚弱的声音:“椤,我们还有多少虫侍毒师。”
暗处阴影里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还有不足千人。”
“唉。”阿勒三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每一个毒师都是梵国花了巨大代价培养出来的,是梵军最大的杀器,可以说,三名梵国毒师就能力敌一位先天级别的武林高手,多么宝贵的财富呀,可惜却在祁城一战中献祭了七百名。
现在看来,当时印西里斯的行为简直就是为了好玩,让天武人先开心,然后再以冷酷的现实打击他们,多么粗劣的手段啊,阿勒三禁不住长叹,皇帝陛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阿勒三轻声说道:“暂时先保留实力,段沧澜已经超出了我们估计,沧州就不要去动了,如今我们情况很尴尬,陛下如不能归来,仅凭不到四十万人,我们支撑不了多久的,天武援军就要到来,且还有那么多的天武江湖人士拥戴着无量宗,没有陛下以及….以及他请来的帮手,我们就算再从国内集结大军也于事无补。”
阿勒三抬眼望向厅外,皇帝陛下,这个烂摊子该如何收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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