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幽阴,在闪烁的灯火下更显晦冷。
青面中年人是这队铁衣卫的队首,队首乃百夫长,统御百人可敌千军,正是常言道的以一敌十。而这老左是精锐中的老左,司马盛特意给宝贝小宝儿子拉来这么一队人,那是因为老左一人可抵一队。
“哐!”
青面老左笑得呵呵,一柄虎头斩马大刀稳稳抽出,丝毫不颤,低垂直提,道:“对不住了。”
军中汉子确实直爽,主子叫干嘛就干嘛,话才落音,虎刀顺提沿臂直劈而来,简单粗暴不假修饰。
叶天送开小渔,“铮”声出鞘宝剑,光华流转,刀尖对剑芒,没有天崩地裂也无地动山摇,“呲~”铿锵平实的声音划到众人耳际,剑尖里着刀面推向老左,留下一道笔直沟痕。
老左心疼自己的好弟兄,急忙抽刀回身,横劈阻了叶天一瞬之后,双手握刀直砍而下。
叶天嘻嘻一笑,对站在后面小公爷道:“拿军人来打江湖人,浪费,更是愚蠢。”
说完之后人影倏地不见。老左似有所觉,双手拎紧,怀抱大回环画了个圆弧,引刀赶上了身后的叶天。
铁衣卫金属声机簧声响起,蹲下倾身整齐划一,刀指箭逼,只要叶天再有动作,担保会有满天凛冽蝗虫飞出。
叶天动了动嘴皮子,什么也没说,将剑插到地上,没入两寸余,晃悠悠,继而摊手道:“欺负人?”
司徒小宝哈哈笑道:“你不是很厉害吗?听说还挺出名的,怎么这就服输了?”
叶天笑眯眯道:“皇甫芷馨叫你来干嘛的?”
婢女司徒衣兰小意凑到小宝身边耳语了一番,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讲得小公爷相当不耐烦,可是这位小宝公爷似乎很给美婢面子,直到她说完之后才有些不愿意的说道:“我知道的。”
狠狠盯着叶天,司徒小宝骂道:“军人就是专治你们这种流里流气的江湖浪子!”
叶天摇头笑道:“看样子你老子很想让你接班呀,总给你灌输些这种东西,今后要吃亏。”
司徒小宝白眼道:“要你管!”
叶天微笑道:“替人管。”
火花溅起,宝剑将石板划出一道深深痕迹,径直飞到司徒小宝面前,直指眉心。
望着铁衣卫甲胄哐动,感受到脖颈间的冷意,叶天笑呵呵:“现在就要吃亏了。”
司徒小宝一动不敢动,鬼知道这是什么把戏,竟然如此听话,也不见叶天有其他动作,宝剑就飞到自己面前来,感受到眉间冷意,小宝镇了镇干涩的喉咙道:“你…你不想活啦!”
叶天轻飘飘撇开老左横在自己脖间的大刀,偏头道:“你觉得呢?”
老左苦笑不言。
叶天不急不慢的走到司徒小宝面前,弹了弹横立的宝剑,嗡嗡作响,晃得小宝公爷眼睛闪瞎了却也不敢眨动一瞬。
瞧他那副紧张模样,叶天拍着他肩膀道:“放轻松,叫你手下把家伙收起来,军队里的东西,那是用来指外头的,江湖事他们不该插手。”
司徒小宝没有说话,老左没有犹豫,朝那些黑甲铁衣挥手,哗啦间弩箭虎刀尽数收敛完毕,好一队精悍甲卫。
叶天满意点头,转身,宝剑自行飞回剑鞘。
司徒小宝瘫了刹那,对着叶天背影喊道:“你别走!”
叶天头也不回说道:“你别跟!”走到老左身边时报以温和笑容,轻轻颔首离开。
司徒小宝呆呆站在原地,衣兰有些着急,扯了扯他的衣角,唤道:“少爷。”
委屈的看了衣兰一眼,司徒小宝无奈道:“老左,你先带他们回去吧,在外面等我。”
小渔跟在叶天身边,循着原路往回走,望着叶天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解问道:“公子方才?”
叶天背负着双手,缓缓前行,呵呵笑道:“方才?小郡主派来的不懂事的家伙,稍稍教训下罢了。”
小渔还是不解,因为叶天刚刚的表现有些让她看不明白,其实谁也看不明白。
“军人呀”
叶天迎着月光,拾阶而上。
司徒小宝和丫鬟衣兰掇在他们后头,保持一段距离,悄悄跟着。
小渔轻声问道:“要赶他们走吗?”
叶天摸了摸她的秀发,笑道:“直觉告诉我,不要赶。”
妙趣横生,装神弄鬼,小渔不想搭理他,公子越来越喜欢卖关子了。
直觉对不对暂且看不出来,但是小宝公爷不知道发什么痴,竟是黏上叶天了,一路尾随到了后山院子外。
中间小道难行,司徒小宝虽然是个军阀少主,体格却不那么好,但是踩着羊肠,临着深渊,竟也一路胆颤心惊的走过来了,跟到院外之时主仆两人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司徒小宝扶着院墙抱怨道:“累死我了,以后打死也不干这等差事。”
衣兰吐气如兰,粗气粗兰,“呼~呼,少爷需要多锻炼了,不然今后怎么执掌两郡大权。”
司徒小宝拒绝衣兰伸过来的帕子,喘息道:“没事,我家老子还早得很。”
衣兰无语凝噎。
家富懒养成,如秦家不担心那对活宝兄弟一般,也只有这等大世家才能做到稳当如此,不说上一辈还能坚挺多久,小辈们却是看得透,要学要练,迟些不打紧,心思玲珑,谁没有一点半分。
司徒小宝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进去吧。”
脚踩虚风,手扇急风,两人晃晃悠悠偷偷摸摸潜进了院子。
叶天躺在书房里面,看着小心小意摸进来的主仆二人,嗯,主要注意力应该在仆人身上,小渔暗里“哼”了一声。
心有所觉,叶天讪讪笑道:“这么不信公子,当初在天南,你给我硬塞香儿,我却都不答应,现在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赏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小渔垂首玩弄纤纤细指,轻轻笑道:“公子心虚。”
敲了小渔脑袋,叶天骂道:“就你心思多!”
小渔扮了个鬼脸,不再理他。
叶天朗声对门外喊道:“这边。”
司徒小宝走到门边,叶天眼睛稍多睁开几分,小公爷有些紧张,半步踏出又收回,停在门外犹豫说道:“我找你要东西来的。”
叶天问道:“什么东西?”
“郡主说你还欠她一样东西,叫我来取。”
叶天玩味看着他,笑道:“我欠什么没给她你知道吗?”
司徒小宝摇头道:“我怎么知道,郡主只是这么给我说的,她的心思又怎么能是我可以猜得到的。”看到叶天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欸!刚刚是我鲁莽,你确实厉害,武功很高,让我拿了东西走人好吧。”
叶天哈哈笑道:“那是你没见识。”
见叶天丝毫没有要给自己什么东西的意思,司徒小宝有些急了,苦着脸道:“哥,大哥,您是哥好吧,我真知道错了,您就当我是个屁将我随便放了可好?郡主那边有交代,若是我不把东西带过去,她肯定要收拾我的。”
瞧见司徒小宝那副火上蚂蚁焦急模样,叶天笑得更欢了,“那你到底知不知道郡主让你带什么过去,你不告诉我拿什么,我给你带什么?”
司徒小宝试探问道:“你欠她什么?”
“唔。”叶天思索了一会儿,抬首认真说道:“她欠!”
“欠什么?”
“欠抽!”
司徒小宝眼睛一瞪,拳头捏起,这你不是玩我呢吗?欠抽,让我带顿抽回去?怒气上腾之际正想往前冲的时候,宝剑清鸣声嗡嗡作响,剑、鞘同音,似是急不可耐了。
司徒小宝耷拉下脸,苦声道:“你就别玩我了,抽我,我认了,那我能带回去抽?”
叶天问道:“你老子是两郡总督统御三军?”
司徒小宝老实答道:“嗯。”
“你老子就你一个儿子?”
“嗯。”
“你以后也是总督?”
“呃,应该吧…..”
叶天抚掌叹道:“级别差不多啊,况且郡主迟早要嫁人,怕个卵毛。”
嗬,司徒小宝像看白痴一样盯着叶天,站着说话不腰疼,坐着说话腰更加不疼了是吧,人家郡主那是一般郡主吗?要说郡主,安津东北哪里没两个郡主贵亲的,但我小宝小公爷正眼瞧过谁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一个郡主,在天武一众高门衙内眼中,郡主二字,永远只是用来称呼战王家的掌上明珠,其他人?呵呵,一边玩泥巴去吧。
物以稀为贵,一个郡主能站出来,那是因为太不同寻常,别说太子党,太子都慌她的人,我们太子党羽能不慌吗?
司徒小宝似乎想倒倒苦水,走到旁边拉过一条凳子坐下,面容戚戚,叹道:“郡主不同郡主,她是我天武明珠,我敢打赌,要是哪天必须在一众公主和郡主中挑一个死去,估计所有公主死绝了都轮不到小郡主,皇帝陛下还不带眨眼的,你信不信?”
“她之恩宠,你知道吗?”
叶天问道:“这么厉害?”
司徒小宝点头,“就是厉害!不然也至于让本公子如此心急,我说大哥,你就将那事物交给我可好,你要我赔礼认错我全接了,方才主要是等急了,不然也不至于那么泻火。”
信你才怪,叶天敲着椅柄道:“要是打不赢的话,恐怕早就被你分尸了吧。”
司徒小宝腆着脸道:“那哪能呢!这是在哪儿?!您又是什么身份?”
说完之后,将凳子又挪了挪,讨好的看了下小渔,靠近了叶天道:“听说大哥是当世活佛,山上待腻歪不?”
瞧着他那副贱样,叶天就知道司徒小宝打的什么主意,臭小子,看样子平时没少作威作福。
司徒小宝这种公子哥,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府子弟,比起一般的江湖世家又多了几分骄狂的资本,上头有人,手底下有兵,只要不招惹到类似少林这等大门大派,那就是到哪里都可以飞着走的,欺男的事情做得倒不多,霸女嘛,前些年的司徒小宝就是安津东北两郡的梦魇,只要一听说小公爷来了,没有哪位姑娘家的敢上街了,街上几乎清一色的男人,多出来的几个女性,要么丑到自己没自信,要么老到别人觉得没人性,就连那胭脂铺都没生意做了。
直到后来,司徒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位美丽姑娘,就是现在陪在司徒小宝跟前的衣兰,不仅将人家之前的资料都销了,还替她改了名字,随姓司徒,做了小宝公爷的贴身丫鬟,不知这位衣兰姑娘有什么神奇能力,反正自从她来了之后,司徒小宝果然转性,也不成天风花雪月了,也不出门霸女了,安安分分,不仅不出去偷腥,似乎待衣兰也是极好,坊间传闻这个丫鬟现在还是个初儿。
衣兰瞧见小公爷又犯痴,上前提起他的衣领一边按摩一边轻声说道:“少爷可不能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