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花舞往事

“我只是觉得你熟悉，才跟你们说这么多。你们想知道的无水，我确实是不知道，”看着竹林雪有些小心翼翼，“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竹林雪粲然一笑，“我叫竹林雪。”
“竹林雪。”女皇再念一遍，竹林雪这几个字在舌尖绕着，“雪。。。或许是我想多了，希望你们在这里玩的愉快。”说罢转身就要踏水而去，“你等等，”竹林雪出声制止，女皇转头看时，竹林雪面露诚恳，言辞恳切，“无水，对我们很重要，这样要求确实有些唐突，能否帮我们找到无水？”
“哦？”女皇转身，“漫漫长日，我一个人独自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帮帮你们倒也无妨。”女皇虽然面无表情，捉摸不透，却能感觉得到是真心想要帮着他们的，“你们，也不必叫我女皇，我啊，都被她们叫老了。叫我花舞就好。”“花飞花舞，这名字很有意境。”竹凌风说着，却不想花舞也跟着说，“是有个人叫花飞呢，我的哥哥。”
“你还有个哥哥、？”玲珑疑惑，没想到女皇还是有哥哥的，花舞点头，“恩，他，出远门了，不知归期。”
几人也不再多话，“那？”花舞点头，“去我那里住下，做什么也方便。”几人自然随便收拾下就跟着要走，没想到的是花舞住的地方却不同于平常人家是在楼阁里，却是在水下。水下的房间竟然都是水幕建成，都能看到往来的鱼群，摇曳的水草，置身其中，身体似乎都变得更为柔软。
“这地方倒是头一次见，”莫寻也忍不住啧啧称奇。“水下竟然也别有洞天，从没想过。”
“花舞？”竹凌风出声，花舞转过头来看着竹凌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你说你在这里一万年了，那这个地方是一万年前有的，还是你在之时才有的。？”
“自然是我在之时才有的，”花舞说着有些神往，“我怎么都忘不了的。”
玲珑也问着，“能，告诉我们吗？我们要去的地方叫灵州，也是万年前才存在于这片天地间，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灵州？”看着他们殷切的目光，花舞仔细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也未曾听说过。”看见几人失望的眼神，她才接着说，“不过，这涟漪城的由来，我却可以跟你们说一说。”几人再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一万年前，具体哪一日我倒是忘了，我哥哥叫花飞，之前已经同你们说过了。我和我哥哥本来不是这边的人，我们是海那边村落里的，自小被抛弃，都知道我们是孤儿，我哥哥年长我几岁，却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什么都给我最好的，尽管最好的也不过是冰冷的馒头就着烧开的水。我却觉得那些日子最有滋味，至少身边有一个会陪我长大，让我依靠，不会骗我，一心待我的哥哥。日子过得也不慢，渐渐地我哥承成人了，我也出落的成一个大姑娘了，哥他却迟迟不肯成亲，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们家穷，而且什么好的都先给我这个妹妹，更是娶不到媳妇儿了。”
“一日我在河边洗衣服，不小心掉在河里，周围没有什么人，我怎么挣扎都无用，慢慢的沉了下去。在水底，我做了一个梦，却太过真实，这个念念不忘的梦，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闭上眼的时候，看见一个老者，他说他是神，是水中的神，水中有一朵花，叫长仙华，服下可长生不老，且拥有法力。是见我有缘分才告诉我，是我该得的。后来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海的这边了，就是如今我们所处的这边。睁开眼时哥哥在我身边，我问我怎么上来的，他说听说掉进了河里，他心中焦急，撑着竹筏在河上四处寻找，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不知怎么的，忽然我就飘到了水面上，他以为我死了，却还是先把我打捞起来，心中悲恸难忍，全身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也没什么劲儿去撑着竹筏了。”
“只觉得自己唯一的亲人都走了，再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任由撑杆落下了水，任由竹筏随处飘荡，只想着快写死了陪我一起去，地府力做个伴，也不孤单。”
“却没想到飘到了这里，这里起初也不是这样的，没有人住，没有屋舍，只有我跟他两个流落到此的人。刚到这里不过一刻钟，我竟然就睁开了眼醒来了，他喜不自胜，感激涕零的，我还记得他当初的模样。眼里都是我，激动的搂着我的肩膀都在抖啊抖，之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可是都怪我，我忘不了那个梦，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神迹，想起那件事的时候越来越多，越来越沉默寡言，哥哥自然发现到了我的不对，我不知为何对那朵花突然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想要得到的感觉，想要长生不老。”
“几近痴狂，现在想来那是跟着了魔一样，终于告诉了哥哥。哥哥听闻后宽慰我说自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太过奢求有违伦常。我却执意认为那是我的造化，我的缘分，甚至为了这个几天不吃饭同哥哥赌气。哥哥看我那班自然焦急万分，那时候的我，固执的，我现在每每想起都厌恶。”
“一日醒来，饿了好几天了我想找些吃的，可与哥哥赌气太久，也不知道怎么拉下脸来，我就自己去翻找吃的，却没想到在我们建筑的草屋桌子上放着一封信。寥寥几句话，让我知道哥哥下海去帮我找长仙华，让我不要生气，说只要是我想要的，他能办到的会替我办到。终于有机会得到长仙华了，我该是高兴的啊，可不知为何心底一阵阵的发紧，一直到晚上了哥哥都没回来。”
“再没有心情去梦想着自己长生不老了，我蹲在海边看着海面，平静无波，没有我的哥哥。
没有哥哥的陪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对我嘘寒问暖，我心中隐隐知道哥哥必定是出事了，却又希望他忽然出现在我面前。长仙华我不要了，也不奢求，长生不死也不敢再妄想，我只求哥哥他能回来，救我们兄妹俩相依相偎，过完这一辈子。恍惚间，醒了睡睡了醒，我觉得我要死了，那也好，陪着哥哥，只希望到时他能原谅我的任性。”
竹林雪看着花舞的容颜，依旧不变的表情，明明有浓重的悲伤，却眼圈都没红，只是吸了吸鼻子，微酸。面目上一丝痛苦都没有，似乎说着与己无关的故事，竹林雪却是知道，必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人难以忘记。
“后来，我累了困了心里疲倦了，就要放弃了，我告诉自己阖上眼睛吧合上眼睛就能看见哥哥了。就在闭眼的一瞬间，海面上日月同空，我以为自己看到了梦境，生平从未所见。那个人背后一边清冷一边炙热，身负太阳的余晖和月光的清辉，从海面上缓步朝我走来。她走到我面前，我看着她，他半蹲下来喂我吃了一颗珠子，鬼使神差我咽了下去，忽然全身充满了力量，她朝着我微笑，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那是除了我哥哥之外最温暖的人了。”
“她在我面亲呵气如兰，对我说，为什么要死呢？活着，才有希望。我说，我已经没有希望了，唯一的亲人因我，离我而去。她摇了摇头，问我，‘若你愿意，可否帮我守着一样东西？我可助你实现心中所愿。’我自然同意，我本就一无所有，我所愿的不过是哥哥回来，我连忙点头，她闭上眼手掌掌心对着我的额头，片刻之后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她如天神一般，我呆了，看着她侧头右手也缓缓抬起，我哥哥从海中马曼的升了出来，眼睛紧闭，全身发肿，嘴唇发白。她把哥哥放在我身边，哥哥全身冰凉，我，痛不欲生。”
“她看着哥哥，说，‘死了好几日了，都没有漂浮上来，看来他是执念太深有心愿未了。’她在我眼中是那样厉害的人啊，握不住的跪下磕头求她救我哥哥，她说‘救他，也是他自己争气，有心愿未完，拿走你一样东西让他尸身不腐，你可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啊，她才继续说，‘拿走你的表情，从此无喜无悲，但是花飞要再醒来还需要你的一滴泪，泪落下了，花飞再醒来之日。’只要能再见哥哥，这都不算什么，我这才问道她需要我做些什么。”
“她叹了口气，‘都是命数，我在你身上放的东西，让你无喜无悲可以让花飞尸身不腐，或许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你都不会笑不会落泪，但若是你落泪了么我要你守护的东西必然也重现世间，而花飞也会醒来。’我很是诧异，那我哥哥醒来岂不是做不到要守护的东西了？她却笑了，‘到时若是你落泪，自然是有缘人，东西交给她也无妨。’自那之后哥哥被封存在了海底，我的房子建筑在了海底配着哥哥，而上边居住的人都是她从别处迁来的隐居避世之人，多少代了，如今倒也算得上有了丝烟火味儿。”
“不知何时开始，他们奉我为女皇，却不知道我漫长的生命都是有那个人给与，给我时间等候哥哥醒来，我感激她，在我最最绝望的时候给我希望，支撑我的一切，她，是我信仰。”花舞在说到那个人的时候，满眼都像是有着火焰，好似有火苗在跳动，而他们，也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这样面无表情平静无波的讲述自己的故事，自己一生中最忘不了的过去，以及现在。话务继续说着，“我能给予涟漪城中人以及他们后代子孙的，就是安静平和，与世无争。他们过着最简单却最快乐的生活。你瞧，大家都没有绫罗绸缎，没有昂贵的首饰，却最是幸福。快乐的过着每一天比任何都要幸福。然而，我一万年间尝试进了好多办法想留下眼泪，哪怕一滴，一滴就好。一滴眼泪哥哥可以醒来，就算宝物再现于世，哥哥也定会和我用命守护，可是，没有，从未有过。”
“我试过溺水，溺水的难受是不是可以哭出来。。。，我试过撞在木桩子上，是不是可以疼的掉眼泪。。。。。。我甚至，用刀划过自己的手臂，”她伸出胳膊，小手臂上全是伤痕，可见伤有多深，“可是没有没有，无论我多么大声地呐喊，心中多么多么的揪疼，承受着多么多么大的痛楚，果真就，无喜无悲。”
“后来我才想通了，那个人说过，有缘之人到来，一切才是新的转机，”他抬头看着这几人，“你叫竹林雪？雪，雪，或许你是有缘人也说不定呢。”他看着竹林雪的眼睛里多了期盼，“那么，你能想办法让我落泪吗？”
“说实话，一万年了没有畅快的笑过，没有流过泪水，这简直骇人听闻，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帮你。”
“你哥哥如今就在这海底？”玲珑出声问着，“我可以起看看吗？说不定我有办法。”
花舞的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是吗？我带你们去。”花舞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你们跟我来。”几人上前跟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那个人说哥哥当时已经死了好几日，却因为有着念想吊着一口气，说是死了，却也还算得上没死，没漂浮上来倒是很好的，若是跟死人一样泡得肿胀漂了上来，那才是求助无门。哥哥的身体受不得一丁点的打扰，而海中这些最是宁静，最是适合他的地方。”
前方豁然开朗，水草时不时的调皮着缠绕上来，似乎是在跟大家嬉戏，水中的鱼儿五彩斑斓，小鱼成群结队的游着，大鱼也穿梭其中。前方有一道水柱的拱门，“前方是那个人设下的第一层门，一共五层，哥哥的魂魄被锁在第五层门内，身体也在第五层门内，不能离得太远，不然还怕是留不住的。”
“这门是有钥匙？”莫寻很是好奇这一路所见，“没有，门是认主的，她设下的她能开启。”
几人愣了，“那我们如何进去？”她回头看着几人，“有一日为了流泪尝试着割破手腕，却没落下眼泪。那日我简直都要崩溃，想着死了算了，来到了这里，想看一眼哥哥。谁知道到了这里我手腕的血地进了这个钥匙孔，”她示意几人看着，门上的一个三角形的痕迹，“这里，我权当是钥匙孔吧，虽然没见过这等分外奇怪的钥匙，血滴了进去，门竟然就开了！我很是惊喜，原来我的能力是那个人所赋予，我的血能沾染一星半点她的气息，能开这些门。”
“你手上的伤口，就是这么来的？”灵儿不禁出声询问，“我从没见过这么傻的人！疼都疼死了，还一次次划破自己。。。。。。”
“是啊，这种方法尝试虽然留不下泪水，却能开这些门，让我再见哥哥一眼，足够了。在我看来已经是万幸。”
不知为何，竹凌风的目光突然紧紧锁着竹林雪，竹林雪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侧头道，“师兄，你看着我做什么？”
竹凌风并未收回目光，“我只是想着你在竹林的那些日子，是否也同花舞一样的决绝。”竹林雪沉默了，大家都沉默了，花舞看着这几人的表情自然之道这个竹林雪必然也经历过什么惊险，花舞没说什么，拿出了贝壳，在大家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在胳膊上划了一下，玲珑赶紧说，“花舞你不必如此，我只是试试，未必能行，你不要这样。”
“玲珑姑娘不必劝我，你不必有负担，因为对我来说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机会，对我来说都弥足珍贵。”她执意如此，甚至用手按压着手臂上伤口周围的皮肤，血滴在那个三角内，这道密不透风的水门才缓缓开启。
她带头先走了进去，几人后边跟着，周围也都是水墙，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两边每隔一段都有蜡烛，却不知蜡烛在这里有何用意。几人走着，花舞忽然出声提醒，“脚步轻些，海地本来是暗无天日的漆黑，那个人留下这一方明亮让我陪着哥哥，这里的蜡烛何处去的气都能让烛火摇曳，千万不可熄灭，与我哥哥的生死一线也是息息相关。”花舞说话的声音也轻了些小了些，几人都记下了，一次进来这么多人，却是得万分小心。
第二道门的时候，花舞又要挤出血来，几人都看着不忍，却也没有办法，已经进来了，做都做了，再顾及那么多反而浪费，“来。”第二道门与第一道门看似没有什么大的区别，竹林雪却注意到水墙上能折射出千万个自己和他们，花舞继续轻声说，“迷宫一样的路，一不小心就走岔了，而且咱们人这么多，千万不能走散，来，手拉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