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紫衣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多强的意志力也支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又要沉睡过去，“公子，再不要说这样的话，这都是紫衣愿意的，没有受迫，公子不要太放在心上自己难受。”撑着说完紫衣才合上了沉重的眼皮，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睡得安稳，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夜沉了，灵儿翻来覆去的折腾，竹林雪问，“灵儿你想吃烧饼吗？”
灵儿不解，“姑娘怎么这么说？灵儿什么时候说自己要吃烧饼了？”
竹林雪笑言，“你折腾来折腾去的，可不就是在烙饼？”
灵儿气呼呼的，“姑娘这时候了你还说笑，我们现在在这样的境地跟笼中鸟一样，任人宰割！那个城主，永坠，永坠，这个名字分外熟悉。按理说我就算熟悉却也从未见过，我继承的影响都是我娘给与的，可却只是模糊的有这么个人，完全搜寻不到任何其他的消息，他，很是神秘。而且，我娘也是常年在灵州，能被他记住的，必定不是平常人，更可能是仙者，或者妖魅。”
竹林雪听着也说，“他认识师兄，言语间好像关系匪浅，有些情分，是仙者的可能大一些吧。”
“可他如果是仙者，怎么会成为这里的城主？这里的人太过奇怪，总有些神秘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灵儿还是决定说，“况且姑娘，你不觉得公子奇怪吗？竹楼的人需要什么东西要在这里拼了命的盗取，那一定是分外贵重的东西，可公子却从未说过。”
“你怀疑师兄？”
“我也不想轻易怀疑他，可是玲珑出事后，我心里总有一根弦紧绷着，这一切，我们走的每一步，好像都有人在默默操控，牵引，我甚至有些怕了，若，公子最后不是我们一直认识的他，我们该当如何。”
竹林雪说，“灵儿，你未免太过小心了，是谁要害我都不可能会是师兄。要害我，五年前他就该下手了，何必为我费尽心神等到现在？”
“姑娘，你说得有道理，是我想多了呢，公子好吃好喝的可没少给我，我还这样怀疑他。”灵儿说这有些沮丧自责，竹林雪也只是拍拍他的头安慰她。
“各位早上好，我们城主请诸位去后花园一叙。”一大早，就有人来传话，竹凌风几人跟着去了，一路上道路明亮，不只是干净，倒是石头的不同，走上去也有一种让人精神一振的感觉。
尽管知道永坠身份不凡，却也隐隐担忧这次面对的比以往更加困难艰险的境况，走一步看一步，说得轻松，却其实步步维艰。
到了后花园，本以为永坠是在静静地等候，却没想到看到的是永坠在舞剑。对，舞剑，没有杀意，却生生的捥出许多朵花来，“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竹凌风不自觉得读出这句诗，“剑术精妙，剑气凌厉却不伤人。‘抬头看去院中的落花被剑气挑起，像一幅画，动态的画。
闻言永坠收了剑，转头看向几人，“是你刚才念的诗？”
竹凌风点头，“你剑术确实厉害，心生佩服。”
没想到永坠听了竹凌风的话却是大笑，“你钱我们比剑总是我落败，输你几成，没想到今日你反到来夸赞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竹凌风气定神闲，“往事不可追，你如今的觉悟想必懂得比我透彻，以前的事情，或者说上辈子的事情，我丝毫没有印象，我活着的是现在这世间，如你所说，你认识的那个人事倾，而我，不是。”
永坠听竹凌风这样说也很是随意，“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反正你还存在这世间，迟早都会成为我认识的那个倾。来，坐着说。”
几人坐下，永坠的目光灼灼的盯着竹林雪，“你果然命大，也亏我今日才认识你，若早些年见过你，必定杀了你取了你性命。‘
”城主何出此言？“竹林雪出声质问，随意被人这样像盯着一个猎物一般，怕是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你是注定要成为灵妖的人呢。灵妖在我眼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入药，”说着竟然平白弥漫出几许悲伤，“可是现在，没什么用了。”
“用我入药？”竹林雪自然万分疑惑，从来都只听说过灵妖何种的恐怖，从未听闻能入药。
莫寻也很是怀疑，“灵妖如何入药？能治什么病？”
永坠站起身来，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似乎能透过厚厚的墙看向远方，“灵妖，可起死复生。”
竹凌风听着尽力克制，却还是被永坠感受到了他心思的波澜，转身坐下，还是抬眼看了一眼竹凌风，心中有疑问，被自己掩饰。
“这世间果然有起死复生的东西？”灵儿也很是疑惑，闻所未闻啊。
“没有什么好瞒着你们的，我城中的镇城之宝，也正是起死复生的重要东西，所以万不可丢弃。所以，倾，”永坠顿了顿，“竹公子，那位紫衣姑娘相比与你相识？”
竹凌风颔首表示同意。
“那她来偷盗透灵必定是受你所指使？”永坠这么一说，几人都看向竹凌风，满腹的疑问都等着他来解答。
“竹楼中的事物我都交给手下了，透灵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派人来偷？这恐怕是哪个客人的要求。”
竹凌风如此一说，几人也想着说得通，没有什么疑虑了，只是永坠，眼神中全是玩味。
等了几日过后，紫衣才恢复了过来，能下地了，也能四处走走。紫衣给人的感觉是个冷漠的女子，不爱说话，不苟言笑，平日里说话都适合竹凌风有言语交往，而且短暂，直中要害的谈话，不拖沓，没有多余的话。
几人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时候，已经是几日后了，在永城这座城殿里，没有人对他们卑躬屈膝，相比城殿外人民的热情，城殿内的反倒冷清上许多，如同永坠的性格一般无二。
寻了个安静点的亭子坐下，紫衣一一见过几人，这才坐下谈话。
“紫衣姑娘，可否方便说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紫衣眼波不动，想看着木头一样看着众人，“前两个月我受人之托来找一根针，说是有奇效，竹楼的规矩就是对方只要不是歹人，付了佣金就可以收货，不能多问是我们的原则。”
“那你为何对根本没听过的东西就知道必然是在这里？”
“竹楼的消息我敢说世间第一的精通，没有得不到的消息。我起初也是不相信的，一根针值得这样寻找？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后来，我发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家专心地听着，没有人打断紫衣的说话，“想必你们进城的时候已经发觉不对劲的地方。没错这个地方着实诡异，每一个人都是同样的单纯没心机，而且善良。我自问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多了人心险恶，这样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像梦一样。”
“像梦一样，这是我第一感觉，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永城永城，一直以来的灵感告诉我这个地方看似平和却一定是危险异常。”
“但是承诺比什么都重要，况且，”说到此处，紫衣几不可见的笑了笑，“我什么辛苦没尝过，什么场面没见识过？竹楼的人，办事情，自然要办得漂亮。”
“我观察了很久，更大的发现让我措手不及。这不是一座真实存在的城，它像真实存在一般伫立着，这里的人有血有肉，会微笑，待人彬彬有礼，却，都不是真实的。”
众人很是诧异，“这是什么意思？是幻境吗？”
“不是幻境，是梦境。一个仙者心底最美好的期盼和愿望铸成的永城，人人都不会犯错没有争吵，没有闲言碎语，日夜都很幸福，这是一个梦。”
“梦？“莫寻出声，”简直不可思议，这怎么会是真的呢？”
“我也料想不到这竟然几乎乱真的偌大的城是一个人的梦，那么创造着一切的城主，必然是法力高深莫测的人，我心底已经知道，我必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东西，我既然来了，就必须拿到！”
“我谋划很久，溜进了这座城殿，城殿内人并不多，与外边不同的是眼神里的冰冷。我却没有心思多做逗留，想着城殿最中心的地方必然放着宝物，至此一试，是非成败，生或者死，全都听天由命。”
“我运气不错，果然找到了那根针，却知道放在身上不安全，暂且另找了个地方放下，却还是被捉住了。那个城主并没有对我下狠手，都是些皮外伤，后来我才知道，他心里知道东西出不去。”
“是他的梦，出来什么进去什么，全都被他掌控，从我第一日进来那天起，怕都在他的股掌之中。”
“你说的没错，”永坠踱着步伐慢悠悠的进来了，“你进来那日起我就知道来了不速之客，也知道你必定是有什么目的，我创造的梦，这么长的时间里，未免太过无聊了，只是没想到，你的目标未免太过大了。”
“东西拿出来，我放你们走，看在有旧识得份上，我不为难你。”
紫衣却是冷笑，“是你创造的梦，却不是你的梦，是你内心最希冀的梦，却不是你内心最诚实的梦。东西，要么我死，要么我拿走，不会教出来。”
“紫衣！”竹凌风有些生气，“东西给了，我们走！”
紫衣的表情难得的有一丝动容，“公子！”瞬间又保持冷静，“东西没拿到，事情没办好，紫衣不会走！死又有什么可怕，生亦何欢？”
“好一句生亦何欢，那你可知道，你拿走了透灵针，我这辛苦铸成维护多年的梦境全都要崩塌！你只顾你的承诺，他们就不重要吗！”
“他们是创造出来的虚幻，是你想要的世间，梦仙！”紫衣说出来的话震惊到了所有人，这城主果然是个仙者，而梦仙，只是从未听过。
永坠有些冷笑，“你知道的确实多，却不足以威胁到我，这永城的一切，一花一草一木，每一个人我都要保护，透灵针别想从这里拿走，要么交出来，要么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永坠的怒气让整个城殿的空气都冷凝了起来，外边顿时下起了雨，风吹着也有一丝丝凉意，竹凌风开口道，“我的人，自然有我管着，你是仙又如何？大可一试！”
“你们要夺取透灵针，如同拿走我的心血，我不会让你们得逞！”永坠说完，挥了挥衣袖转身走了，不多时雨停了，才又是晴空万里。
灵儿待永坠走远了才开口说话，“他法力深不可测，仙者，我们在他面前如同蝼蚁一般。”
灵儿此言一出，大家才被有些凝重的气氛笼罩着，紫衣却是笑了，“你们找个机会离开，我，什么也不怕。”
“紫衣，东西交出来，我们走！”
“公子，你知道自已心意已决，东西我必须带走，这是我的承诺也是我必须办到的事情。何其重要，紫衣心知肚明，比自己的性命都更为重要！”
“紫衣，我们离开。”竹凌风不知为何还是固执的这么一句话。
“紫衣，不走。”
竹林雪几人面面相觑，这两个人，在较些什么劲儿。“师兄，紫衣姑娘这么执拗肯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况且，我们如今看来也不会轻易离开了。梦仙，必然不会让我们就这么随便离开自己的领地。”
竹凌风和紫衣都不在对抗，也不再说话，莫寻这才开口，“有生之年看到仙者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永坠是仙人，我们撼动不了的力量，在他眼里，我们如同困兽之斗，苦苦挣扎，他却已经胜券在握。这一次，恐怕是麻烦了。”
竹林雪也是点头，“面对他，我们却是没有一点办法，但是有一点他也是致命的缺点。”
“是什么？”
“他不愿让我们在这永城里死去的。会污染她最纯洁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