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白羽的愤怒（二）

高校长的话把他抛到了失望和痛苦的深渊。面对光荣四虎和他们背后的势力还真的不容易对付，白羽衡量了自己，他觉得如果要进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的结局恐怕比教育局处理他的红头文件更加可怕。但白羽想到了学生和家人对他信任的眼神，想到了那个被四虎欺凌的怀丽，想到了那些正在或即将被四虎欺辱的孩子，想到了高校长的那副奴才的嘴脸，他就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激愤。白羽对自己说：“我一定不会停手的！我一定协助派出所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哪怕命运会很惨！”
白羽离开了高校长的办公室气愤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抓过一个凉馍，胡乱地吃了几口，再喝了一杯温茶，按照先前的想法，要到怀丽家里去一趟，虽然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他还是决定要去一趟。
白羽按照怀梦瑶告诉的地址，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怀丽的家。家中只有怀丽的妈妈和奶奶。奶奶年事已高，估计在七十岁左右，面色黧黑，皱纹成堆，眼窝深陷，双目有些红肿而无神。怀丽的妈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显得十分漂亮。皮肤较白，白中透出淡淡的黄色，齐耳短发，十分精神，眼睛虽然说不上大，但十分灵秀而聪敏，只不过眼泡子有些红肿，想必是因为女儿的遭遇心情不佳，时常闷哭所致吧。
怀丽的妈妈和奶奶对于白羽并没有什么热情，当白羽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她们只是很冷地“嗯”了一声。白羽显得十分尴尬，他知道她们并不喜欢老师这个时候打扰她们的生活。
“你来干啥啊？我闺女早就不上了！”怀丽的妈妈冷冷地问道。
“我来看看怀丽，她最近生活得还好吧？”白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但是他必须要说话。
“我女儿没啥，出外打工了，你可以走了！”怀丽的妈妈十分生气，脸上布满了因激动而暴增的红晕。
“怀丽是个好孩子，可惜了……”白羽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说啥啊？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女儿啥都没有的，她只是不想上学了，想出外打工挣钱！”怀丽的妈妈明显暴怒起来，因为激动脸上的表情被扭曲得十分难看。
白羽并没有因为她的恼怒而闭嘴，他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就这样忍心自己的女儿受辱而不闻不问吗？就这样让光荣四虎逍遥法外胡乱干坏事吗？”
怀丽的妈妈暴怒起来，眼瞪得溜圆，伤心让她双眼溢满泪水，她竭斯底里地嚷道：“你给我滚，别在我家里！我们不欢迎你！”
白羽没想到怀丽的妈妈这样暴躁和狠历，他咬了咬牙，忍住了心中的煎熬，说道：“你别这样，我只是刚刚听到怀丽的遭遇，前来关心关心她！”
“你们老师早干啥去了，要是你们早点这样关心我女儿，她也不会……”怀丽的妈妈实在无法启齿了，她强烈地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内心涌动的酸水和苦水，让她蹲在地上，双手捂面，哽哽咽咽地啜泣了。
“我不是怀丽的老师……”白羽眼皮发涩，强忍悲伤。
怀丽的妈妈气恼地用手啪啪地拍打着大腿，抢过白羽的话头：“那几个人渣在学校干坏事，你们学校也不管不问，要是自己的孩子，你们会让禽兽随便欺负吗？你们老师是咋负得责啊！——让家长咋能放心地把孩子交到你们手里啊！你们这是在造孽啊！造孽啊！你们那里还是学校吗？还是学校吗？”
白羽身为光源中学的一员，他觉得她的每巴掌都像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脸上像着火似的发热难受。他想到高校长和自己谈的那些话，想到了高校长的低眉折腰敬畏强梁给孩子们造成的灾害，更加透骨酸心了。更加坚定了白羽要为学生尽一份责任，尽一份力量的决心。白羽想，就算前边是万丈深渊，我也得跳下去！
怀丽的妈妈一通发泄后，感到好受了些。她茫然地望着白羽：“你不是丽丽的老师？你来做啥呢？”
“我觉得丽丽不该受了害，还让哪些没有教养的人任意逍遥！我们的孩子受到了伤害，不能就这样白白地过去了！”
“算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说那件让人揪心的事儿！”怀丽的妈妈起身要到屋内去。
白羽忙说道：“你真的就这样算了！”
“不算还能咋样啊！”
白羽耐心地说道：“要是我就绝不会这样忍气吞声！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遭遇！”
听到白羽的话，怀丽的妈妈激动的心情好像冷静了，她不相信地看着白羽没有说话。
怀丽的奶奶也老眼浑浊地望着白羽，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白羽从她们的眼中看出了她们的不信任，于是他再次提起了大妹受到流氓的凌辱而死的揪心往事，白羽每次想到大妹的惨死，都会潸然泪下，泣不成声的。那是他灵魂中的一座坟，一座为大妹修筑的坟，那是用他的血肉浇筑的坟。
“你说的是真的？”怀丽的妈妈眼中有泪看着白羽。
“我会拿自己的妹妹说事儿吗？近二十年来，这件事儿就像毒蛇猛兽一样，时常撕咬着我的心肝，让我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我时常想就是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禽兽，所以才有那么多受到欺凌的人！如果让四虎这样做了坏事不受到报应，你们心里能安吗？你们的良心能过得去吗？”白羽柔肠百结，声声带泪，字字含血。
“也是个可怜人儿啊！”怀丽的奶奶叹着气。浑浊的泪珠从她苍老沟壑纵横的脸上滑下来。
怀丽的妈妈对白羽的态度有所改变，她从屋里掇了条凳子，放在他的跟前，说道：“坐吧！”
“丽丽，到外面打工了，是吗？”白羽的声音很温柔很平和。
怀丽的妈妈叹了口气，怨怼地说道：“遇到这种事儿能有什么办法啊！我和她爸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么大的孩子，竟被禽兽给糟蹋了，孩子就像花儿一样，还没有开啊！让孩子以后可该怎样过啊！”
怀丽的妈妈压抑的痛苦让白羽心惊，她忍受了多大的压力和煎熬，这需要怎样的隐忍，才能做到忍辱负重，苟延强笑啊！
“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丽丽的遭遇我十分同情。正因为这样，我才想把事情弄清楚，才想到让四虎这样的恶孩子受到法律的制裁！还那些受到四虎伤害的孩子一个公道！”白羽发自肺腑的话让两个女人心中一颤，脸上现出惊诧的神情。
怀丽的妈妈不相信地看了白羽一眼：“你能够和他们斗？你不怕？”
“我怕！”白羽直截了当地说道，“但是我的学生也许会遭遇到和怀丽一样的遭遇，所以我想阻止其他孩子的悲剧发生，因此我才想到了你们！良心告诉我，一定要为这些可爱的孩子做点什么，希望你们能帮助我！”
“你斗过他们吗？听说他们家都很厉害！开始丽丽爸爸要到派出所里告他们，最后也怕告不赢就没敢告，听说他们家都有钱也有人，不好对付，人们都不敢惹！我们害怕丽丽的事儿闹出去，对孩子今后不好，只得忍啦！”怀丽的妈妈擦着眼泪，狠狠地说道。
“只要你们敢出来指正四虎，我们就有胜利的把握！”白羽肯定地说道。
“他们会认账吗？他们可都是人渣畜生啊！只怕到时候逮不到黄鼠狼还惹一身骚！”怀丽的妈妈心有馀悸地说道。
“我们要相信国家，相信法律！像四虎这样的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白羽坚定地说道，眼中闪现着毅然决然的神色。
怀丽的妈妈和奶奶低着头，半天没有看白羽，也没有说话，白羽知道她们心中的顾忌，说道：“现在派出所换了个张所长，是个为民办事儿的好人，只要我们把情况报到派出所，我相信张所长一定能把事情查清楚的，一定会给你孩子伸冤的！”
“老师，你是说派出所变天啦？”奶奶问道。
“嗯，那个高指导员已经被调走了，正接受调查呢！”白羽笑着说道，“现在的张所长是个能为百姓说话的好官啊！”
“老师，你是个好人，但这件事我实在拿不定主意，我得和丽丽爸商议商议。要是他同意我们就帮助你告那几个人渣，要是丽丽爸不同意，我们只有认命啦！”怀丽的妈妈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可不想因为这让孩子以后没脸见人啊！”
白羽见话说到了这份上，知道待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收获了，起身说道：“好吧，你们再商量商量，过两天我再来吧！”
怀丽的妈妈站起来把白羽送到门口，走了很远，白羽还能听到怀丽奶奶的唉声叹气。那是不堪心理重负的呻吟，那是无奈的呐喊！
孱弱而善良的人啊！你们知道吗？只有抗争，才有尊严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