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儿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我问:“小顺子他们到了没有?”
“还没呢,武师傅怕他们黑灯瞎火的不认识路,已经派了人去迎。”
“你路上用了几天?”
“六天。”
我气道:“你傻呀,那么拼命的跑,身体受得了吗?容姐姐已经把那屋给你铺置好,快些去休息,别再在这儿傻坐着熬,累坏了怎么办?”
彩霞和采容也道:“太子殿下就听姑娘的,早点去休息吧,这里有奴婢们守着,没事的。”
“我不累,再坐会儿。”
我瞪着他,说:“快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姐姐又跑不了。”说着想起云州的落跑事件,不由得停下话头,讪讪地看看他的脸色,发现他正戏谑的瞅着我,立刻又佯作理直气壮地的接着说,“如今大事基本都已做完,你以后也用不着我再做什么,我将来的日子就是找人聊天闲磕牙,有的是时间和你闲谈,到时你可别嫌我话痨。”
他道:“你怎会无事可做?我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事等着你来做。”
我疑惑的问:“什么事?”
“以后再告诉你,我先去洗洗,这一身不是汗就是土的,糊得我难受。”
“臭美!难受还不知早点去洗?就烦请容姐姐领着你去吧。”
采容领着杰儿去了澡房。
彩霞笑道:“记得太子小时候就粘您,除了姑娘谁都不跟。想不到现在大了,还是这个样儿。看来这人呀,无论长多大,在最亲的人跟前,表现出的永远是孩子气的一面儿。”
“他呀,就会在我跟前撒娇耍赖。我呢,想起他幼时的经历,也总是不忍心苛责于他。或许,等他娶了妻,会改变些。”
彩霞向往的说:“瞧太子那翩翩佳公子的样儿,肯定会有很多姑娘喜欢他。”
“哼!那小子,是越长越帅了,这才十六岁,魅力就已经大的令人无法抵挡,更何况是将来,还不知要惹碎多少颗芳心?”
彩霞赞同道:“奴婢想也是,人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依奴婢看,这男人长得太美了,也是祸水一潭,真真的能把人溺毙掉。”
“所以呢,咱们做为弱者女人,就应该明智些,要懂得珍爱生命,远离祸水。等他安定了,我就功成身退,做我想做的事去。”
“姑娘想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笑傲江湖、快意恩仇,潇潇洒洒的过人生。”
彩霞担忧的问:“一个姑娘家总在江湖上飘,好吗?奴婢倒觉得姑娘还是嫁人的好,您今年十九了吧,老爷和夫人给您定亲没有?其实依奴婢看,郭家少爷就不错,瞧他对姑娘疼到骨子里去的样儿,奴婢们就觉得特感动、特难得。这女人呀,高官厚禄、金山银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颗真正疼自己的心。”
我瞅瞅她,问:“你夫君对你好吗?听说是王管家的小儿子?”
“好着呢!采容的男人就不怎么样,常常打骂她。”
我皱眉道:“是吗?还有这么不懂珍惜的男人,采容是多好的一个姑娘,竟然舍得下手打她?回头你把他叫来,我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彩霞高兴的嗯了一声,说:“奴婢们要是能常在姑娘身边,该有多好。”
“那我今后就留在平安镇,陪着你们在这里终老一生也不错。”
彩霞笑道:“姑娘才多大,就老啊老的,奴婢看你和太子那姐弟情深的样儿,他是不会让你留在平安镇的。”
“切!我的事我做主!他无权置喙。别忘了,我是他姐姐,他得听我的,我爱上哪儿上哪儿,他管不着!”
“太子要是真的管你怎么办?”
“他要真敢管,我就撺掇着皇上给他娶一堆的妃子,让她们天天的围着他邀宠,令他无暇他顾,或者再遇上个手段高的,能令他在意管得住他的,那时就会光知道疼媳妇,再没空儿搭理我,我老人家便可以想干嘛就干嘛去了。”
彩霞笑,“姑娘可真顽皮,想想那场面儿,就......”彩霞说着看到门口的杰儿,不由得停下了话头问,“殿下!您怎么自己回来了?采容呢?”
我也看看正一身清爽的站在门口的杰儿,问:“这么快就洗完了?怎么不去睡?”
他不理我,对彩霞道:“姐姐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彩霞急忙摆手说:“那怎么行?殿下金尊体贵,又一路劳乏,怎好让您熬夜侍候病人?”
“没事的,小顺子一会儿用完了饭,就会过来侍候,你去吧,我已经打发了容姐姐回家。”
彩霞求助的看着我道:“姑娘,这怎么使得?”
我看着杰儿态度坚决,只好说:“那就回去吧,其实我这里也不需要再做什么,一会儿让小顺子来陪我也成。”
彩霞闻言,只好退了出去。
杰儿径自倒了杯茶,喝了两口问:“你要喝吗?”
我摇摇头。
他接着问:“说了那么多话,不渴吗?”
“臭小子,以后不许再偷听我说话。”
“你们那么大声,有耳朵的都能听到,何用偷听?”
“你不是去前院儿的澡房洗的?”
“是去那儿洗的,可想而知你们的声音有多大。”
“赖皮!是你功力又高了好不好?看来我得离你远点,要不,姐姐这以后哪还有隐私权?不理你了,睡觉!”
“是不是你给父皇出的主意?隔三差五的就召一群丫头片子进宫瞎逛,搅得人没个清静时候儿。”
我装睡不理他。
他环视一下屋内,拉开椅子坐到桌旁,以手拄腮,歪头看着我,也不再说话。
我睁眼瞅瞅他,说:“我可真睡了,你坐会儿就回屋去休息。”
他道:“睡吧!都受伤了还说那么多话,也不知好好地养着。”
我是真的乏了,要在平时,这会儿功夫早睡了两觉儿,哪有精神这么一直撑着。今天也许是让初见他的兴奋劲儿给闹的,说了太多的话,到这时才觉出疲乏想睡。
我闭上眼,似乎是立马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不觉动了动,大概是扯到了伤口,一阵疼痛激醒了我。
我睁开眼,扭头看了看,就见晕黄的烛光下,杰儿正拄腮沉睡,长长的眼睫毛映出一排扇形的阴影,双唇微抿着,鼻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着迷的瞅了会儿他那帅样儿,才叹口气,张嘴要喊他去床上睡,他已迅速的睁开眼,问:“怎么了?要什么吗?”
我摇摇头,说:“我这里不用干什么,你快去床上睡,着急上火的连着跑了几天路,还在这硬椅子上坐着熬,不是没事找病吗?”
“我就想守着你,不想去其他地方。”
“咱们这俩屋就隔着两道帘子,可说是呼吸之声相闻,怎么就不是守着?你快去!”
“不去!”
“真不去?”
“真不去。”
“你故意让我生气是吧?”
他看看我,委屈道:“我没有!求你不要赶我好不好?我在那屋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儿坐着能睡会儿呢。”
看着他那不似作假的样儿,我只好软声说:“不是姐姐非要撵你,而是觉得我这伤还没好,再把你累病了怎么办?”
“要不,我还打地铺睡。”他说着,就去那屋抱来被褥铺到了地上,顺势躺了上去。
躺了一会儿,他问:“你的伤疼吗?”
“不怎么疼了?”
“我想看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快睡觉。”
他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当我以为他睡着了时,他又问:“为什么不奉召回京?”
“不是写信告诉了你吗?临时探知了镖王和曹邦在祁州的消息,我怎能让安子一个人去犯险?毕竟,安子是因为我才走上的这条路,做这些事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良心何安?又如何去见干娘和大嫂?”
“所以你才舍了命也要去救他?”
“嗯,不只是他,换做你们任何一个,我都会那样做。”
他吁出口气,说:“我不需要你那么做,也不允许你那样以命换命,以后再别那样,好不好?否则我......”
我打断他的话道:“那你呢,当你独自仗剑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堵在大营门口要以一己之力保护全营的将士时,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
他坐起来,一双俊眼希冀的看着我,问:“什么感受?是不是担心害怕的要死?为什么当时不把那感受告诉我?还故意冷落我,让我难受。看来山子说的真对,你就是动了情,却又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才逃避的。”
“他懂什么?尽瞎猜!别以为环姐姐对他假以辞色,就自以为成了爱情专家。啊,正想问你呢,环姐姐在京里好吗?”
他皱皱英气的眉,道:“别打岔!你又要逃避是吧?”
我色厉内荏的掩饰,“笑话!我一天不怕地不怕的玉燕子女侠,有什么可害怕,又有什么可逃避的?你不要总听李山瞎掰。”
他看我一眼,躺下说:“我谁的也不听,只用自己的眼睛看,你承不承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记着以后要保护好你自己,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