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将近三更天,杰儿依旧没来。
我收拾利落,背上宝剑,揣上足够的迷魂散,又带了把连弩,翻墙出了尚书府。
来到皇宫附近,我先辨别了一下方位,才悄无声息的跃上宫墙,循着舅舅指点的路线图,向合瑞宫摸去。
轻悄地躲过几拨暗哨,走到一处有灯光的窗前,我轻轻地舔破窗户纸,眯眼往里瞧,心中不由大喜,里面坐的正是杰儿和姑姑。
正当我往房内张望时,杰儿也突然朝我的方向看来。
我缩回身,刚要摸向房门,杰儿已晃身来到我的面前,喜悦的拉起我往屋里走去。
屋里,姑姑已站起身挥灭了烛火,听到是我,方舒了一口气。
我跪倒给她磕了个头,说:“姑姑,妍儿想死你了,您一向可安好?”
姑姑拉起我道,“姑姑没事,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这么多天没你们的消息,妍儿不放心,便进来看看!”
姑姑有些烦恼的说:“之所以没有和你联系,是因为我们还没能想出万全之策,听嘉儿说,解毒所需的时间太长,要十五日才能康复,那样的话,咱们根本无法瞒过曹氏。”
“能不能先让徒儿见见皇上?”
“那得在白天找机会,晚上他是宿在曹氏处的。”
“白天能见到吗?”
“只怕很难。”
杰儿开口道:“妍儿的身板和小顺子差不多,要不,让她扮成小顺子的模样,跟我去御书房给父皇请安,不就见到了吗!”
姑姑听了,一拍座椅说:“这主意好!”
我问:“那个小顺子可靠吗?”
姑姑很有把握的说:“可靠,当年三王妃曾有恩与他家,曹氏不知道那件事,偏偏把他派过来监视嘉儿,这也是苍天有眼,给咱们派来一个得力的帮手。”
我犹豫了一下,趁机问:“那龙侠呢?能不能请他也来帮我们?”
意料之中的,姑姑回避了我的问题,就见她忙忙的站起来说:“天也不早了,你们赶紧休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办呢,妍儿你就在这里陪嘉儿可好?也让他睡个踏实觉,这一天天的,真是折磨人!也不知是谁惯得他那没人陪就睡不着觉的臭毛病,还经常半夜三更的惊叫要妍儿。这回妍儿真来了,可让人睡个安生觉吧。”姑姑嘀咕着,麻溜儿的走了。
杰儿关上房门,拉着我的手说:“咱们有五天没见面了吧?你今晚就是不来,我明晚也会去找你的。”
我抽出手,敲他一记道:“臭小子,找我干嘛?惯会折磨人,快去睡觉。”
“你去床上睡吧,我这儿也设了一张木榻。”
我瞥他一眼,只见一张喜悦帅气的脸在模糊的夜色里发出幸福的光芒,便有些迟疑的说:“姐姐得回去告诉舅舅,否则,这一天两夜的不回去,他们说不定会被急死,要不,你先睡?”
他立刻道,“咱们一起回去,再一起回来,方便的话,我也见见舅舅。”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快走吧。”
拗不过他的坚持,我只好带上他,又回到了尚书府。
舅舅仍在书房等我,看到一起进来的杰儿,愣了愣。
杰儿上前给舅舅行礼问安。
舅舅回过神来,也要跪下给他行参王拜驾之礼。
杰儿急忙拦住,诚恳的说:“舅舅您快坐下,在这家里,没有瑞王,只有甥舅,天下哪有舅舅给外甥行礼的道理?”
舅舅拗不过,只得请他坐了,才问我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简要的说了说。
舅舅道:“既是这样,你们便赶紧的回宫,这都快五更了,再耽误只怕来不及。你爹娘那儿也不用你担心,我会去解释,赶紧地走吧!”
我和杰儿只得站起来应了。
我边往外走边道:“曹邦明天若是再来,舅舅给找个托词打发了吧。”
舅舅说:“知道!你们快走吧。”
杰儿闻言,疑惑的问:“曹邦来找过你?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来找你做什么?”
“回头儿再告诉你,现在先回宫。”
回到合瑞宫,天已快亮,我们无法再睡,便细细的商量着,详细的设计了进见皇上的全过程,争取做到不出纰漏,一次成功。
杰儿告诉我,合瑞宫里有四个太监,八个宫女。
十二人里只有小顺子最可靠,所以,我必须在众宫女太监们起床之前,躲到姑姑的屋里去。因为姑姑很严厉,平时很少让杰儿以外的人进自己的屋子。
等到辰时,杰儿带小顺子来给姑姑送饭,就便和我掉了包。
我扮作小顺子的模样,跟着杰儿走进传说中的御书房,见到了大烟鬼似的皇上。
皇上看看跟在杰儿身后的我,又看看杰儿的眼色,然后示意一旁侍候的德福公公到门外去把风儿,才问杰儿,“他不是小顺子?”
我急忙上前施礼道,“民女甄清妍叩见皇上,舅舅让民女进宫求见皇上,有要事禀告。”
皇上打量着我,问:“你就是救了瑞王又把他带大的妍儿?”
我点点头说了声是。
皇上沉吟片刻又问:“你舅舅有何事?”
“是关于圣州雪灾的事。”接着,我一五一十的向他禀明了舅舅的意思。
皇上听完道,“回去告诉你舅舅,朕会命曹国舅和户部尽快解决此事。”
我恭谨的答应了一声,“是。”
皇上接着问:“听嘉儿讲,妍儿能帮朕解了这毒?”
我点头,随即请求道,“民女能否先为皇上把把脉?”
“可以。”皇上说着,把枯瘦的胳膊平搭到了桌子上。
我伸出二指轻搭他的脉搏,只感觉浮滑迟滞、虚弱乏力,片刻收回手道,“据皇上的脉象显示,您已对那毒物产生了极强的依赖性,要想解毒,首先得与这种毒品彻底的隔离,隔离后的十五日内,民女保证能为皇上解除毒瘾,只是,戒毒之后,皇上要防着被再次下毒,因为一旦再次中毒,将很难再戒掉。”
皇上闻言,皱眉说:“那曹氏,教人防不胜防,况且,咱们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根本无法做到隔离,就没有其他快速有效的法子吗?”
我摇摇头,“启禀皇上,这是解毒的唯一方法,如果此法现在行不通,民女到有一个主意,只是要让皇上犯险,实不应该!”
“说来听听。”
“就是先不忙着解毒,皇上照往常一样生活,稳住曹氏,等除掉曹氏之后,再行解毒,皇上也不用担心曹氏会断了您的毒借以要挟,民女可以先为皇上制作一些类似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怕只怕,”
皇上打断我的话,说:“无妨,就依你,为今之计,除掉曹氏最要紧。”
杰儿闻言,疑虑的问我,“妍儿你说完,到底怕什么?是不是怕曹氏突然发作,不利于父皇。”
我点点头。
“父皇,您不能再以身犯险,咱们还是跟他们决裂吧,要斗就公开的斗。”
“傻孩子,那样天下将会大乱,父皇也会因此而成为千古的罪人,再说,做什么没有危险?朕今后小心加以防范,设法稳住曹氏就是,不会有事的。”
我看看这对危难中的父子,说:“皇上,民女还有两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一是能不能把大侠龙啸请来?可以请他与我们合力剿杀曹氏,二是能不能为瑞王找个博学大儒做老师?这样也可以在灭曹中助咱们一臂之力。”
皇上听了,瞅着我,问:“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舅舅说的?”
我急忙跪下回答,“这都是民女自己的想法,与舅舅无丝毫关系,如有不对之处,还请皇上看在民女一心为国的忠心上,原谅民女的年幼无知。”
皇上扶起我,赞许道,“都是好主意,何谈原谅一说?嘉儿能遇上你,是他的福气,只是这老师,人选虽然有一个,就怕难以请来。”
我急忙问:“他是谁?”
“前翰林院大学士郑达,此人乃鸿学巨儒,怀有满腹的治国之策,只是脾气耿直,向与曹氏合不来,加之又遇上了我这么一个无能的皇帝,才于前年愤而致仕,回家种田了。”
杰儿忙说:“请父皇不要自责,都是因为那曹氏太阴狠狡猾,才使父皇着了他们的道儿。”
皇上苦笑道:“嘉儿不必安慰父皇,父皇心里明白,这名师,父皇无论如何都要为你请来,咱们做这些,不只是为你,也是为了咱大安国的千秋社稷。”
“请问皇上打算如何去请?”
“郑达的老家在和州郑村,离京城一千五百里,我打算拟一道言辞恳切的圣旨,着一可靠之人,秘密前往相请。”
“皇上可有了人选?”
“暂时还没有。”
“皇上看妍儿可行?”
“不可!”未等皇上表态,杰儿便急道,“你一小女孩儿,人生地不熟的,怎能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同意。”
“可是,现在没人再比民女合适,你看,民女我武艺高强,能说会道,认识民女的人也很少,至于身份吗,民女可以扮作男装,不让人看出女儿身来就是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皇上阻止说,“嘉儿不能长期离开皇宫,那样会引起曹氏的警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几人正争执不下,守在外面的德福公公急急的禀告,“皇上,曹贵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