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赖上你

“你问这干嘛？”
“您看咱这家大业大的，很容易招贼惦记不是？女儿想着，要是府里有个地道就好了，若是来了贼人，这一大家子不会武功的可以藏进去保证人身安全。”
老爹闻言点点头，又看了看门外，才轻声说：“妍儿今天若不提，爹都忘了。你爷爷那会儿临去时，曾告诉爹，说这府里有一条地道，直通到了园子里的揽月楼。”
我惊喜的问：“是吗？还真有哇？爷爷想的可真周到！”
老爹则无意再谈论这个话题，又看了看窗外，抱着杰儿站起来问：“乖儿子，饿不饿？咱们找你娘吃饭去。”
晚上，我和杰儿像往常一样到园子里习武。
将近二更时分，杰儿的姑姑出现了。
待我们上前见过礼，她问：“你现在很担心家人的安全？”
我点点头。
“放心吧，追杀者已经不可能再找到这里，因为我掐断了所有的线索。”
我有些不信的问：“您是怎么掐断的？”
“那些见过你们的人已是又聋又哑，不可能再说出什么有关的信息。这样不就是掐断了吗？”
“又聋又哑？你做的？”我吃惊的问出口，心说那得多少人要遭殃啊，好辣的手段！
她看着我道，“不要怪姑姑心狠手辣，他们没被杀掉已属万幸。要知道，有时候，慈悲是更大的残忍。不毒哑他们，追杀者就会找到这里，连带的整个平安镇都会跟着遭一场浩劫。孰轻孰重？姑姑不得不先下手。”她说着看了看我的反应，又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会有好报的。但是，等你长大了，就会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好多事都是不得不做的。”
“姑姑的武艺如此高强，当时为什么不随身保护杰儿母子？”
“因为追杀者太多，他们母子业已走不动，我只好先把他们藏进山洞，自己去引开追兵。谁知，当我快将敌人杀光时，却一脚踏空，掉落悬崖。等我走出山谷，找回山洞时，已是五天后。看着洞外那些被剥光了的尸体，我糊涂了。猜想着会是什么人救了杰儿？救人者为什么要剥光死尸的衣服？江湖上谁会有这样的怪癖？我要冲哪儿去找？百思也不得其解。没办法，我只好挖了个坑，先把杰儿母亲埋了，又在离山附近找寻打听，顺便养伤。后来听说有人出高价买了辆破车，便觉得很可疑，就顺着线索找了下来。”
姑姑讲完，歇了一口气又道，“这几天，我本想带杰儿走的，可是观察了几日，发现你们家对杰儿很好，这里的生活环境也不错，觉得让他住在你家，总比跟着我去颠沛流离强。因此，我决定留下来，在这里教你们武艺，顺便保护你们。”
我听完很无语，心说，你这是赖上了我们家。不过看看弱小的杰儿，说啥也舍不得再让他去过那种漂泊的生活。
姑姑抬头看看天，又听了听远处的梆子声，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来，正式教你们。”
我急忙道，“姑姑现在住哪儿？要不以后就住这儿吧。这园子里的西南角有座揽月楼，那地方背静，很少有人去，既方便又安全。”
她没有回答，只是冲我们摆摆手，飞走了。
桃花开了又谢。转眼间，我们已跟姑姑学了八年的剑法，杰儿也已长成了一个结实帅气的闷骚少年。姑姑经常在星光下瞅着他的样子发呆。我有时会好奇的想问缘由，又怕受罚，只好使劲的忍着。
又是一个夏日的夜晚，微风习习而来，使练了一身臭汗的我们顿觉凉爽宜人。我和杰儿对练完一趟剑法，停下来休息。
姑姑说：“你俩的剑法，如今已至一流境界，江湖上应该少有人敌。”
我趁机问：“依姑姑看，比龙啸如何？”
她笑，“若是你们再长几岁，将会与其不相上下。”
我又问：“姑姑可认识龙啸？”这是我老早就怀疑的事情，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她怔了怔，轻责，“妍儿又违反了规矩乱问问题，罚你多练半个时辰的剑法。”
我撅撅嘴，说：“练就练，又不是没罚过。杰儿来，陪姐姐接着练。”
谁知还没等我们开练，姑姑竟令人意外的回答道，“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你们知道多了无益处，还是专心学剑吧。将来终会有用到的一天。”
我拉着杰儿重新坐下说：“据闻，现在朝纲混乱，民不聊生，正是侠义之人大展伸手的时候。姑姑不如带我们出去历练一番，也好做些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事情。”
她闻言正色道，“你们决不能出去。”
“为什么？”
“因为杰儿的仇家很有势力，会招来麻烦的。”
“姑姑能不能告诉我们，杰儿的仇家到底是谁？我们知道了，今后也好防着些。”
“姑姑说过，等你们长大了，自会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必须专心学艺，争取将来能做到一击即中。”姑姑说完，看了看杰儿变得沉闷的脸，叹口气，转移话题问，“最近，你舅舅来过信吗？”
“刚捎来了一封，信上说他想要致仕，说跟着这么个整天不理朝政的皇帝很憋气上火又无能为力。说国舅曹瞒嚣张跋扈，祸乱朝纲，正直清廉些的大臣都被清理了个差不多，不是遭陷害丢掉了性命，就是辞职罢官回了老家。”
我有些气愤的讲述完舅舅的信，又不解的问，“姑姑，这个三皇子刚登基时，不是颇有点勤政为民的意思吗？怎么短短几年，就变成了这样？”
姑姑闻言沉默了会儿，低落的说：“不知道。现在，社会上也很乱。影楼的势力已经遍及整个大安国。他们强买强卖，抢占良田，抢夺财物，强抢妇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地方官僚更是与其互相勾结，为虎作伥，弄得整个国家都乌烟瘴气的。”
一直闷在一旁不说话的杰儿突然开口，“那我朝岂不是要完了？”
姑姑惆怅道，“是啊，也不知道皇上怎么了？如此下去，大安国真的危矣！”顿了顿，她又说，“明天，我打算出门一趟，多则两月，少则一月就会回来。你们要在家安心练习剑法。尤其是杰儿，切不可出门走动。”
我俩点点头，齐声道，“请姑姑放心！”
姑姑走了，我拍拍杰儿的头夸他，“行啊，小子，能根据形势看出这个王朝要完，没白上了学。”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河，问：“那你为什么不肯听先生的课？”
“那些之乎者也、子曰圣云的，只会把人教的死板呆滞，姐姐又不想出将入相的，才不要学。”
他看看我，说：“学了自有学了的好处。”
“有什么好处？像你这样吗？明明是一个英俊少年郎，却整天的做呆板清高无趣状。”
他转头继续看天，不理我的打趣儿。我瞅着他的样子感叹，“真快呀，你是四岁上的学吧。记得那时，老爹请来私塾李先生，打算每天上午教你圣贤书。你就是拗着不肯自己去，天天耍赖，非要我陪着才肯坐到学房里上课。那不言不语的磨人功，真让人佩服。姐姐呢，也不知从何时起，竟慢慢的成了习惯，不用你缠，就会自发的陪你去上课，到今天都没试探过不陪你去的反应。如今，你也大了，要不，明天姐姐就不去了，好不好？”
“为什么不去？你在哪儿都是翻那些医书，又不喜欢干别的。还是去吧。”
“我可以去逗师父家的大宝、二宝玩儿。”
“那俩小屁孩儿有什么好玩儿的？还不如陪着我去上课呢。先说好，你若不去，我也就不去了。反正学了这几年，也已学了个差不多。”
“臭小子，现在大了，竟学会威胁姐姐了。你也是从他们那么大过来的，姐姐可从没嫌过你。”
他没有再争取辩解，脸上的固执却表达了一切。我只好投降道，“那就接着去吧。虽说在那课上，我看的都是自己带去的医书，可偶尔也听得进一两句李先生的抑扬顿挫去，觉得李先生虽然没取得过什么朝廷的功名，却也有几分才气。你可不要因为懂得了一些道理，就轻视他，而不肯再认真的学习，那样，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知道，只要你陪着去就行。”
我看看星光下他有些模糊的脸，教育说：“你也大了，该学着独立了，总这么让姐姐形影不离的陪着，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儿啊？尤其是晚上睡觉，如果能改掉那半夜惊醒的毛病，就好了。”
他转过头瞅着我，问：“你嫌烦了？”
“臭小子，该让你尝尝半夜睡得正香时，被人吵醒还得跑去给他唱儿歌的感受。那不是心烦，而是一种折磨。”
他转回头去嘟哝，“自从前年和你分了房，我就没睡香过。”
我沉默了，遗憾自己前世没提前选修心理学，无法治好他这夜夜做恶梦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