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过去,替那妇人把了把脉,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粒还阳丹,费劲的塞进了她的嘴里。等了片刻,妇人轻轻的吁出一口气,艰难的睁开眼看了看我们。小男孩急忙爬过去,嘴里叫着,“娘,娘!”
妇人不舍的看着孩子,虚弱的说:“娘是不行了,你要活下去。”然后勉强的转过头,费力的看着我们,断断续续的说,“求你们,救救我的,杰……”未等话说完,她的头便往旁边一歪,再无声息。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对老爹说:“这人是硬撑着一口气到现在的。”
爹叹口气,抱起哭着叫娘的小男孩,同情的说了句,“可怜的孩子。”
我看着师父,刚要提议说咱们挖个坑把这人埋了吧,师傅却大喊一声,“快离开这里!”然后背起我就往外跑。
洞外,六个黑衣人手执钢刀,正虎视眈眈的等着我们。
师父放下我,拔出剑,说:“你们到洞里去。”
我和爹挨在洞口,忐忑的听着外面兵器的撞击声和痛苦的闷哼声。
过了会儿,我慢慢探出头,想看看师傅的情形,被老爹一把拽了回去。我只得掏出迷魂散,准备着给敢进来的敌人撒上几包。
正等得心焦时,就听师父痛苦的叫了声,“妍儿”。
我赶紧跑出去。
师父正坐在地上,六具尸体散落在他的周围。
“师父,你的腿?爹,快来。”我边喊边扯下外衣,给他紧紧地缠住断腿的上部,又迅速的掏出止炎散,一股脑的洒在腿的断口处。
老爹早已跟出来,看到武师傅的状况,急忙放下怀里的小男孩儿,慌乱的扯开包袱,拿出衣物,撕成布条帮着包扎。
武师傅清醒了片刻,说:“你们先走,这里危险,不能都被抓住……”谁知话未说完,便又昏迷了过去。
老爹看了看来时的路,又回头看看下山的路,再看看我,眉头紧皱道,“妍儿今天要跟着爹受苦了,爹只能背武师傅,你来背杰儿吧,是叫杰儿吧?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我看着武师傅的大块头,再看看爹的老身板,摇头说:“不行的,爹,你背不动的。”
“背不动也得背!咱们绝不能留下你师父在这里等死。”
是呀,等什么也不能等死呀!可是,要怎样才能离开这危险之地呢?让老爹背,肯定是不现实的。
我皱眉想着,从现代的两人抬担架想到不用人拉就跑的狗拉雪橇,忽的眼前一亮,心想,用树枝绑成爬犁样子,让老爹拉着走,四人兴许能快一点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想到就干,我请老爹快去砍树枝,告诉他用树枝做成拖床,把武师傅绑拖床上,兴许能将他带出山去。
老爹点点头说这主意好,捡起刀就奔树丛而去。
我也捡起一把刀走向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打算把那些贼人的衣服剥下来绑拖床用。
可是还没走出去两步,一只小手便紧紧地拽住了我的衣角。
我低下头,见杰儿正可怜巴巴的望着我,随蹲下身,柔声对他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要动,也不要哭,因为哭会引来坏人。姐姐现在去剥那些坏人的衣服,一会儿就回来带你走。”
他不说话,也不撒手,只是执拗的望着我。
我无奈,只好牵他一起到那几具尸体旁,开始连割带扯的扒衣服。
老爹很快砍来了两大抱树枝,比划着武师傅的身长,匆匆的绑了个简易拖床,然后再费力的把武师傅搬上去,用衣服条儿捆绑住他的重要部位。我用兔笼把师父的伤腿垫高(两只狡猾的兔子早趁乱跑了),以防拖着走时被磕碰到。
老爹拉起拖床的一头儿,又扭头看看我,问:“妍儿背的动这孩子吗?若是背不动,就将他放到拖床上,爹一并拖着走。”
我蹲下身背起杰儿道,“没事儿,背的动,爹咱快走吧。”
三个人艰难的上了路。
正当我们磕磕绊绊地走了将近二百米远时,一声惊唤传来,“妍儿!”
我惊喜的回头,果然是小安子,正紧跟在龙侠客身后跑了过来。
龙侠客快步走到老爹跟前问:“怎么回事?”
老爹擦把汗,给他俩简要的讲了经过。
龙侠客闻言,沉声说:“此事凶险!咱们速速回山。”
老爹摇摇头道,“看情况,现在山上应是最危险的地方。这老的老、小的小、伤的伤,万一再有敌人来进行围攻,你一个人又怎么顾得过来?我们还是下山吧,选隐秘的路径走,或许能避开掉贼人的追捕。况且,武师傅这伤也急需大量的草药医治,咱们如今只能往山外走。”
龙侠客点点头,果断的说:“既然这样,龙某送你们。”说完,便从拖床上背起武师傅,迈大步往山下走去。
小安子也早已把杰儿从我背上抱了过去。
我和老爹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天黑的时候,几个人走到了山下。
老爹停下来,与龙侠客商量,“要不,龙师傅您带他们在这里等一下,老夫去附近的村子里买辆车,总这么背着走,也不是个事儿。”
“甄老爷说的对,这样背着他,既招人眼目,也不利于他的腿伤恢复。不过,您到村里去一定要小心些!”
“没事儿,老夫经常来这里收药材,早就和这里的村民混了个脸儿熟,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老爹说完,便去了附近的小村庄。
龙侠客则找了一处茂密的树丛,带我们几个小的和一个伤的躲了进去。
一阵夜风刮来,小安子脱下布褂披我肩上。
我看看他结实的小胸脯,说:“我不冷,你穿吧。”
他摆摆手,说自己早已习惯了山里的温度。
我又问:“你们怎么赶了来?”
“自从你们走后,师父总觉得不放心,就领我下山来看看,谁知真就出了事!”小安子边回答边换了个抱杰儿的姿势。
我举袖子给他擦擦额头的汗道:“累了吧,你歇会儿,让我来抱他坐着。”
安子摇摇头说了声不累。
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武师傅突然喊了两声,“四妹、四妹!”
我发愁的上前摸摸他的额头,说:“师父起了烧,得赶紧找个有药铺的地方给他配药治疗才行。”
龙侠客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武师傅,说道,“等你爹回来再说,他对这里熟。”
小安子问我,“四妹是谁?”
我沮丧的回答,“大概是他那失踪的未婚妻。”
又等了大半天,挂在树梢的一弯斜月都落了下去,老爹才推了一辆小破车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回来,说:“这里太穷,谁家都没有马车。咱先凑合着用这辆吧,等到了市镇上再换。”
“有车就行,咱得快些走,妍儿说她师父已经起了烧,急需草药。”龙侠客说着,便利索的把武师傅搬上车,推起来就往前走。
老爹止住他道,“龙师傅请慢些,老夫刚才想着,咱们如今不能原路返回,得先往南走,到商城后拐向西走一段,然后再兜回头向北回家。这样,如果有敌人追踪的话,也可以迷惑他们一下。”
龙侠客听了,随调转车头,边快步推着往前走边道,“这主意好,十里外就有一个集镇,咱们可以在那儿给武清配药。”
老爹从小安子手里抱起杰儿问:“你们俩还行吗?”
小安子说了声能行,然后看看我,问:“妍儿还走得动吗?要不,我来背你走。”
我摇摇头说不用,咱们走吧。
老爹不放心的说那你让安子扶着点,这路高洼不平的,又没个月亮照着,忒难走。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赶到一个叫鸡鸣镇的地方。
老爹先找了一家客店,安排我们住下,才去找药铺抓药。
我向掌柜的要了一碗米汤,请龙侠客帮着给武师傅灌了下去。
武师傅的烧还没退,杰儿又病了,高烧不止,抽搐着直喊娘。
四个人只好日夜轮换着抱着他哄,同时还得照顾高烧说胡话的武师傅,只把两大两小四个人累了个人仰马翻。
无奈,我们只好在客店住了几日,等杰儿的病情减轻,武师傅的伤情稍微稳定了点,才又往南走。
路上,老爹感叹,“还是学医好啊!妍儿要是不懂医术,咱们这一个个的,还不得疼死的疼死,急死的急死?”
“所以说,爹当初让女儿学医,实在是英明之举。”
我顺嘴拍的一记马屁,令老爹舒服的哼哼了两声,又看了看窝在我怀里的杰儿,问:“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让那么多人追杀到深山老林里去,派儿可不小哇!”
我从杰儿怀里摸出一块金锁递给老爹道,“您看看这个。”
老爹接过去,皱眉读着金锁上面的字,“蒙获嘉瑞,赐兹祉福”,猜测说:“难道真有来头?可惜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瞧这落魄的,差点把命没了。”老爹说着把金锁给杰儿戴回去问:“杰儿,告诉老爹,你今年几岁?”
杰儿不理人,往我怀里更深的扎了扎。
我笑道,“爹就别再问了,这几天,您见他搭理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