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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离府

浮生梦寻 西瓜秧 2024-12-09 21:48
两人行了十天左右的路程终于抵达了应天府。这是永乐十八年的春天。璃裳第一次见识到帝都的繁华与壮观,虽然永乐帝已打算迁都北京,可这应天府的繁华还是让璃裳惊叹。街道上青瓦红墙的建筑,各色的店铺小吃,人群涌动,这与谷内的幽静安宁简直就是天壤地别。
“师妹,这便是应天府了。你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去买些东西回来后便带你寻月采轩。”高玉茗瞧着一路走来身上所备的干粮与水都已经不多,便打算去买些干粮以备自己的路途之须。
璃裳点了点头,四下环顾着这热闹的街市,无不透露着好奇的心情。高玉茗因不放心璃裳自己在这于是再三叮嘱了一番才疾步走去。璃裳哪里是能安静下来等他的人,高玉茗一走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去一旁卖钗环首饰的摊面,看到琳琅满目的钗环步摇眼睛瞪得如见了什么珍宝一般。
“公子,买个发簪送给心上吧。”老板见有生意忙阿谀的说着好话。陪着笑脸。璃裳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这一身男装在卖女人首饰的摊铺前两眼放光竟惹得别人纷纷回头观望忙吓得璃裳摇头离去。又看了看旁边捏面人的以及卖风筝的、玩杂耍的,璃裳被这些稀奇玩意带着胡乱的走着,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这街道宽广,两边的店铺都挂着各自的招牌门号、大红灯笼,飞檐转角的青石砖建造起来的店铺有着浓浓的韵味。璃裳四下的走着便看见不远处的招牌赫然写着《月采轩》三个字。这不就是师父所说的地方吗,璃裳的心砰砰的跳了以来,终于要见到自己十八年未曾见过的娘亲了,一时间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
璃裳快步走过踏进店中,果然这是卖胭脂水粉的铺子,货架上摆着各色的锦盒,颜色图案各异,还有脂粉的香味传来。
看店的伙计见有客人上门,打眼瞧着竟是个男子,倒有些稀奇。虽然心中泛着疑惑但还是笑脸相迎的问道:“公子可是来买胭脂,我们月采轩新到了苏州最有名的宝兰胭脂仅此我们一家有卖,绝对在这应天府内找不到第二家。”
“不是,大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们这可有一个叫孟清婉的女人?”璃裳急切的问道。这伙计本还是一番笑脸一听璃裳是来打听人的转眼就收了笑容换成一副不高兴的神色不耐烦的回着:“没有。”
“大哥,你在好好想想。”璃裳听到眼前的人回答她没有,顿时着急起来,怎么可能没有,师父分明说娘亲在这的啊?
“哎呀,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是不买东西就出去,别妨碍我做生意。”店伙计开始逐客。
“住手。小赵我告诫你多次对待进店的客人都要客气有礼,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威严的训斥声从后面传来,只见从柜台后面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看着到像个明事理的人。
“掌柜的,我...”店伙计刚要反驳,却听这掌柜说道:“好了,你先去库房整理新到的货吧!”店伙计闷闷的离开。
璃裳如遇见救星忙走过去,却听掌柜先开口道:“看公子不像是本地人,不知公子方才要打听的是何人?”
“孟清婉,不知掌柜可知道此人,我听说她是这家店掌事。”璃裳慢慢道来。
掌柜略一思绪沉思细想了一番才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这月采轩的前任店主吧,她在十年前便已经将店铺盘给了我。”
掌柜的一番话彻底打破了璃裳最后的希望,辛辛苦苦从幽谷下山寻亲,可娘亲竟已经不在这里,难道是真是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吗?璃裳有些委屈又接着问道:“掌柜,那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你别说,她临走之时还真告诉了我她去往何处,还叮嘱我说若有人来找她就将她的去处告知呢,这么多年我都快忘记了,你还是唯一一个来找她的人呢。”掌柜说着。
“真的吗?那她现在何处?”璃裳听到掌柜这么说灰下的心顿时又活了起来难以抑制的欣喜起来。
“顺天府,就是现下的京城,永乐帝新迁的帝都。”掌柜仔细的给她说着,生怕她不知道似的。
“京城?”璃裳转念一想既然娘亲将地址留下一定是希望我去找她,继而又询问道:“掌柜,那京城该怎么走?”
“公子你要去京城?咱应天府离京城这可远着呢。要是步行少说得几个月,租马车也就十几天可是那得几十两银子。倒是城南那里有去京城的商队,你可以去试试兴许花上几两纹银就能载你进京了。不要你要抓紧了,这些商队一般都是午时出发的。”掌柜好意的提醒着她。
“谢谢掌柜。”璃裳满脸笑容,没有想到遇到一个这么好的掌柜,常听师父说外面人心叵测,嘱咐自己不可太相信别人,如此一看也不是人人都像那市侩的伙计一般的。
璃裳刚要告辞却想起高玉茗还在等着她,如果现在去找他只怕赶不上商队,于是又抱歉的问道:“掌柜,你这可有笔墨纸砚借我一用?”掌柜很是热心的将笔墨纸砚递给她。
璃裳提笔给高玉茗留了书信,将它折好递给掌柜道:“掌柜能不能麻烦你,若有朋友来寻我能否将这书信交给他。”璃裳请求道。
“这有什么,公子放心便是。”掌柜说着接过书信在手中。
璃裳满是感激,对掌柜执手行了一大礼道:“谢谢掌柜。”
“公子不必客气,这要寻的这人对我也算有恩,想当年她把这经营的风风火火的铺子低价盘给了我,才有我现在的生活。我接手这铺子连招牌也没有换,就是想把孟店主的招牌发扬下去。”掌柜温言的说着,可以看出当年孟清婉对他确实有搭救之恩。
璃裳又谢了掌柜,才急忙向城南走去。走在路上璃裳想着掌柜的一番话,对娘亲更是多了一些佩服。
城南到是好找,只要知道方向一定走不错。璃裳寻着南方一路走去,果真看见有大批的商队正整装待发,璃裳一路小跑过去,才瞧见这竟是一只运送香料的车队,车队的挂旗书着一个“楚”字。
璃裳打听到商队的管事,见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瞧着面相倒不像是不好说话的人。
“老板,你们这商队可是进京去?”璃裳笑着问道。
“正是,公子是想捎书信还是?”管事的人问道。
“我也想进京能不能顺便载着我?”璃裳一脸恳求的问道。
“载你也可以,不过我们商队载人都是要收五两银子的。”管事将商队的规矩说了出来,这个价钱比雇马车去京可是便宜很多的。
璃裳摸了摸包袱,因为以为娘亲就在应天府所以师父备下的纹银根本已经所剩无几,已经凑不够五两,而贵重之物只有贴身收着的半块玉佩可那是娘亲留下的东西不能变卖,包袱中也只有莫雅师姐备的一些香料,香料?璃裳突然想起什么,在包袱中寻找起来,拿出一些沉香,心中已然想好对策。
“大哥,我看你这商队是运送香料的,想必你也对香料熟知一二,我这有上好的沉香木,价格一定高过五两,我用这沉香与你交换如何?”璃裳将沉香木放置手心,一股馨香顿时传来。
管事的接过璃裳手中的沉香一看,如此光泽而无杂质而香气浓郁的沉香,果真是当今世上难寻的佳品,这等的沉香只怕是皇宫内院才有的东西。不禁对眼前的公子产生好奇,莫不是这是皇宫之人?璃裳发现这人对她有些疑惑,于是说道:“你放心,我们家也是做香料生意的,这次我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够银子,这是天然沉香,是在深山之中采到的,非常珍贵。”璃裳的一番话说的真实,让眼前这个管事的相信不已在看着这名贵的沉香,这生意做的着实划算。于是便应下了璃裳,让她随车队一同进京。
正午刚过,如车龙的商队开始离开应天府。璃裳坐在装有香料的马车看着渐行渐远的应天府,心中充满着未知。
高玉茗寻到了月采轩就只看到璃裳留给他的书信,等他跑去城南的时候商队都已经离开,他站在城门口看着远方,手中握着璃裳留下的书信和一只他想要送给她的白玉发簪。高师兄:事出紧急我要去往京城寻亲,你不必为我担心,璃裳会照顾好自己。这一路上的照顾之情璃裳不胜感谢,望师兄一切珍重,勿念!璃裳笔。白皙的宣纸之上秀丽的字体,本以为这番出谷他能如愿以偿,但是他与璃裳终归是没有那缘分。
一阵春风吹过,带着几朵飘落的桃花。各自天涯的人,不知能在何处再次重逢。
幽谷篇.完
番外沈奕枫: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当我醒来时,躺在陌生的房间,青竹搭建的小屋雅致,摆设精简,只有香案上摆放的香炉燃着袅袅青烟似是梦境。这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可我还是清楚的记得那日,我拉着澜馨的手去拜见我的父母。走在沈家宽阔的庭院里,路旁的槐花树飘着白色的花瓣犹如飞雪,澜馨的笑容在槐花中略有些紧张。我紧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不用怕,这一辈子都有我来保护你。”澜馨终于放心的笑了起来,甜甜的微笑是春日里最美的风景。走进客厅,明亮的厅堂上摆着母亲最喜爱的栀子花已经打了嫩绿的花苞。爹坐在主座正品着茶,娘亲在修剪着她的栀子花。我紧握了澜馨的手将她带进厅内,她的手有些冰凉。
“爹娘,我要和澜馨成亲。”我与澜馨双双跪在他们面前,拉着澜馨的手心有些汗迹。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爹的声音有明显的怒气,从小到大我都惧怕他的威严,只是这一次我从容坚定的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我要和澜馨在一起,生生世世!”我的声音刚落,便听见茶盏碎裂的响声,爹因气极将手中还未喝完的茶盏摔了出去,有茶迹溅上我雪白的锦缎,瞬间白衣染上一丝污渍。
“老爷,你别生气。”娘亲说着边用手抚了抚爹的后背。娘亲一向深明大义,对我疼爱有加,只要我喜欢绝不从中阻拦,只是碍于爹的脾气叶只能暗地里帮我。唯有爹将身世地位看的相当重要。
而澜馨低着头跪在地上咬着唇,我看见她的泪一滴滴滑下落在地面溅起一丝痕迹,那一刻我的心有些抽痛。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她,让她受着这样的委屈,那一刻我突然决定,即使放弃沈家的所有名誉地位也要和她天涯海角。
“不管爹答不答应,我都要和澜馨成亲,这一辈子我也只爱她一个人。如果爹不答应我们的婚事,这个沈家的大门我也决不会在踏进一步。”我拉着澜馨起身留下这句决绝的话迈出了房门。
身后是母亲呼唤我和爹怒吼大骂的声音。我分明听见母亲的栀子花盆碎裂的声音,我的脚顿了一顿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踏出了沈家大门。
澜馨说:“为了我,你这是何苦。”她的眼眸温柔如水,俊俏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我将她涌入怀中对她说:“为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笑了笑对我说:“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那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
我还记得三年前我初遇她的时候,她捧着那只被我打伤的雀鸟伤心的哭泣,泪如珍珠般一滴一滴的滑落,生性顽劣的我第一次为了她将那只本打算圈养起来的雀鸟包好伤口然后放它自由,只是我隐瞒了她那只鸟儿是被我的弹弓所伤。或许我只是怕她将我当看成是残忍的人,我总觉得她流泪时我的心脏就会莫名的疼痛,那时的我竟然暗下一个决心,不会让她在哭泣!三年间,我几乎每日都会去那片山林见她,带她去逛热闹的街市,听精彩的评书,给她买漂亮的发簪,她是山间猎户的女儿,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她天性善良常常把她爹带回的活物偷偷放走,然后便会遭到父亲的责骂。只是每一次她都告诉说,她不后悔!我爱上了这个善良而美丽的女子,她开始在我心中慢慢的生根发芽,直到刻骨铭心。
母亲的贴身丫鬟芳儿来寻我时告诉我说母亲已经说服了父亲,让我回去商议我与澜馨的婚事。我心中高兴,将这好消息告诉了澜馨,我看着她笑颜如花觉得此生再无遗憾,临走时我对她说:“你要等我,等我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她点着头,有些娇羞的样子,我在她的脸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转身踏出了房门。
芳儿端了一杯茶给我让我在内堂等候,我接过是上好的云松,醇香四溢。只是一杯清茶下去,我便头晕眼沉失去了知觉。我醒来后便已经在这陌生的地方。
我推门而去,青山远眺,幽静的仿若不是尘世。原来,我已被父亲设计将我送至这幽深的谷内,想要生生拆散我与澜馨。到底是我轻信了,父亲如此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就会那么轻易的答应我的婚事呢?
夫子说,这谷幽深的很,你是决然走不出去的。我不信,奔走了许多地方竟都是死路一条。绝望之时,我远远看见枫香树走过一个女子,看装扮似是这里的丫鬟。“你是这的丫鬟吧,请问出谷的路怎么走?”我如遇到救星一般看着她。她细语温柔,眼眸带笑玉手轻轻一指,指给我一条道路。我自是欣喜感激之情不言而喻,谁说这幽谷能困得住我?可是,原来这终是我的自作自受罢了,当我看着眼前的悬崖,想着那指我路的丫头,你究竟为何要骗我?你可知给了一个人希望又让它破灭的感觉是怎样的?你可知你断的可是我所有的希望?我想如果再让我遇到那个指给我一条悬崖的女子时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果真在这幽深的谷内我又遇见了她。在见她时我忍不住心中的努气质问起她,她将头低下,仿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澜馨,她每次伤心难过的时候都会将头埋得很低。我将头转向别处,其实我已经看见了她眼眸中的诚意,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一些。我知道在追究下去又能怎样?就像眼前这女子所说,夫子已经下了命令我又何苦再去为难别人?也怪我被红尘迷惑了心智,竟把眼前这叫璃裳的女子当成是丫鬟,才有了我这番苦果。我把这一切当做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只要熬过总有一日我还会在见到她,我的澜馨,她说她会等我。
只是我压制不住心里对她无穷的思念,我的脑海我的心中到处是她或哭或笑的容颜,这种思念折磨得我日渐恍惚。我提笔写下:不见花容,相思心中,只盼白头!夫子唤我的声音响起,我的手一顿一滴墨在旁处晕色开来,“你说说何为中庸之道?”我起身盯着那素白的绢纸,澜馨我在思念你,每时每刻。
我跪在思省树下,有白色的槐花如雪飞落,澜馨最爱槐花,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将我的府院遍植了许多的槐花树。仿佛还是昨日我带着她去向父母说我们的婚事,那日的槐花开的是那样的漂亮,澜馨的笑容印在槐花树中,也深深的印在了我心中。我在想若是让她看见这样的景色定会开心的合不拢嘴。
我跪在树下,全然不知累与疲倦只是想着那些和澜馨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些时光仿佛就在昨日。“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懂得这中庸之道还是故意而为之,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你应是明白的。”璃裳的声音一字不差的传进我的耳中,我低头头看槐花铺落一地的雪白,抬起头时已然不见了她的踪影。她说的没有错,澜馨还在等我,既来之、则安之,收起锋芒总有一日会让我找到出谷的路。澜馨,你在多等我几日,我在心中这般想着,我似乎可以看到澜馨正望眼欲穿的等着我,流着泪!
转眼秋到,枫香树绯红的叶子如着了红妆,有时候觉得这幽谷也是十分美丽的,若是能和澜馨在这样的谷中白头到老那也是神仙眷侣的生活。自古红叶最相思,我接过一片摇坠的红叶想着,若能把这叶子留给澜馨该是多好?正在思虑间,三月未见的璃裳就那么出现在火红的枫树下,我看见她的眼眸中印着火红的颜色,这三月她似是闭门不出像有着什么心事。而我眼前是自顾不暇,如何顾得了别人,只是当日的规劝之意一直未曾谢过,如今再在理应答谢才是。
我在幽谷等的有些急躁,眼看冬去春来,我还是被困在这谷中毫无头绪,那日璃裳约我在碧水亭相见。而我站在璃裳曾指给我的那条断崖上,看着深不见底的山崖,虽然不知道崖底是哪里,可是若跳下去能够离开这困住我的山谷,那我是不是也应该义无反顾?不,不可以,我要活着见到澜馨,我要告诉她,我没有负她!我在断崖站了许久,恍惚间才想起,碧水亭上还与璃裳有约,我看了看天色,怕是璃裳已经走了。但想着还是去看看的好,果然,她还等在那里,我看着她被冻的发紫的嘴唇,瑟瑟的春风夹着的寒意是那么蚀骨,而她却在碧水亭中等了我两个时辰,那一刻,我的心似是难以用歉意来严明。我看见躺在她手心的香囊,一针一线都是那么工整秀丽,图案也是漂亮,我本可拒绝,可看到她眼中的期许和我的失约终是未能说出口,只好信手接过,握在手心。可是高师兄的一席话像是在提醒着我,璃裳的一举一动也隐约透着些什么?为了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决定不再见璃裳。我的心中已经有了澜馨,满满的只是澜馨!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依旧躺在熟悉的幽谷之中,我知道自己终是没能走出去,还落得险些丧命。当我转醒的时候我看见夫子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若不是看在父亲与夫子的交情上,夫子早就将我赶出谷去了!这一次我的失踪,惊动了谷中的所有人,夫子说若不是高玉茗与郑少卿寻回的天南星只怕我不会就这么好了起来,我自是对他们感激万分,也接受了夫子对我的惩罚。我想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应该受的,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我要见到澜馨那就必须吃尽苦难!受罚之后的半月我又见到了璃裳,在那片硕大的枫香树林,我与她似乎都是在枫香树下结下的缘分。她说你怎么没被赶出谷去?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竟莫名感到悲伤,璃裳你难道就那么希望我被赶出谷去,你难道是永远都不想在见到我?可是在我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她却对我说,那是不可能的!原来,你并不希望我被赶出谷去,原来我也是那般欣喜!可是,我已经找到了出谷的路,我只能答应你再次离别的时候我会与你告别。
可是我未曾想过我还是深深的伤害了璃裳。我以为我可以促成一段良缘,当我知道高玉茗是那么喜欢着璃裳的时候,当我说出那句我不喜欢璃裳的时候。我在想这么绝情的话我怎么就说的那么顺口,这么绝情的话我说出口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失落?可是终究是我自以为是,是我伤害了那个一直默默关心着我的人。璃裳,白桦林中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此生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偿还!我坐在房中将那只锦盒拿出,盒中是璃裳送我的两只香囊,淡淡的香味萦绕在我的身边,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唯有这些,我要把你对我的情意好好珍藏。我将这两只香囊包好放入怀中贴身收着,这或许是我能减轻罪孽的唯一一种方法!
碧水亭中,我再次见到璃裳的时候她在亭中弹着琴。我远远站在岸边不知道是该走近还是离开?或许是莫雅看穿了我的心思,她走出碧水亭的时候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她自是恨极了我。我走上碧水亭,璃裳的歌声很是哀怨动听是李白的《长相思》,当璃裳发现我的时候最后那句声声走了调,我看着她低着头抚弄着琴弦,千言万语也只有一句:你,可恨我?我还在期待什么,我如此伤害了她,她如何能不恨我!
我,永远都不会恨你!这是我听过的最让我震撼的一句话,那一刻我内心垒筑起的高墙轰然崩塌,她说她不恨我!
如果没有她,你可会爱上我?璃裳从我身边走过从身后传来一句凉凉的话语,这句话问的很轻还是被我听了进去,会不会爱上她?我不知道,当我说出口的时候我竟有些后悔,为什么我连最后的希望都不给她?我听着她的笑声渐渐传来,我知道此生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来偿还我所犯下的错。我宁愿我永远都不知道璃裳对我的情意,这样我便不会如此痛苦。
璃裳告诉我,夫子与我的父亲之间有书信往来,我的信笺也是被夫子截去。所以我私下里开始跟踪夫子,终于让我发现夫子有一只与外界传信的信鸽。那日信鸽带着消息飞来,我见夫子从信筒中取出一张字条,看过后夫子的表情明显的凝重,我不知道父亲对夫子说了些什么。那一晚我想着夫子的神色心中隐有些不安遂拿起一盏灯笼起身溜进夫子的书房。那封信我一定要找到,虽然我不确定夫子是否已经将它毁掉。可是那封改变我命运的书信还是被我找到,当我看见书信上的内容时,我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书信上说澜馨知道了我的踪迹只身前往长安来寻我却失去踪迹下落不明,虽派人沿着去长安的路上去寻可是一无所获。我从没想过澜馨会消失在我的世界,我以为在撑过这个冬日待风波慢慢过去我就可以下的谷去与澜馨厮守终身。可是,澜馨却没有等到我去寻她!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让我伤害了璃裳也失去了澜馨。不,不可以,我怎么可以失去澜馨,我要去找她。我踏着夜色在黑夜中狂奔,我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再次离别的时候要与璃裳告别,我也忘了那盏被我留在夫子书房的灯笼。曾被罚打扫夫子书房的时候我已经找到破解迷石阵的方法,这一次我顺利的走出了山谷,永乐十七年的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我正当我站在山脚下凝望着幽谷,远处一望无际的雪白中泛着一道通天的红光似是一种奇异的风景。我并不知道那道红光是什么东西,我只想着我一生中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还在某一处等着我。我决然的朝着长安城奔去,那是我一生所做的最为错误的决定,我的一生毁在这一夜,我亲手把自己埋葬的这一夜!
这一夜后,庆阳的沈家一夜灭门,一场大火将极盛一时的富豪沈家烧成一片灰烬,随同那场大火一同埋葬的还有我,沈翌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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