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杜若

自从博艺堂回来后，璃裳便将沈翌枫这桩事抛在了脑后。倒不是璃裳不关心，而是眼下距师父的十日之期所剩不多。各位师姐也都为此次的进香忙碌着，自是无暇顾及它事。善德观是终南山中有名的道观，但与山下的太乙宫相比自然是小了很多，因为善德观坐落在山中，平日里香客并不是很多，但听闻善德观中有一颗姻缘树非常灵验，所以也有很多善男信女不畏山中崎岖特意前来求取姻缘。因此善德观长年都有零零落落的香客，但多半亦是为了求取姻缘。
璃裳在幽谷之中胡乱的走着，脑中思虑着这善德观该用什么样的焚香才适宜。一阵清风拂过，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甜香，甚是好闻。璃裳自小对香味敏感，如此清甜的香味实在让璃裳好奇。他抬头四下寻找香味的来源，终于在石壁之上发现了那株形似姜叶开着淡淡白花的植物。璃裳认得它，那是传闻中的杜若香草。璃裳如获至宝，可是那株杜若长在石壁之上，璃裳伸直手踮起脚尖却还差了七八分，而出来时又没有将工具戴在身上，只好蹦着跳着希望能抓住那株香草。就在璃裳绝望的时候，身后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举手间便将香草摘下。“诺，给你。”男子的声音清脆明亮。
璃裳转过头看见一个身材修长、剑眉星目的男子穿着博艺堂的玄色青袍手中托着香草递向她。璃裳欢喜的接过香草附于鼻前轻轻嗅了一下，有股甜甜的味道。
“在下博艺堂弟子，高玉茗。”男子轻声一笑自报了姓名。
“凝香院，璃裳。谢谢高师兄相助。”璃裳对他嫣然一笑，宛若春日里一朵盛开的桃花。
“举手之劳，璃裳姑娘不必客气。想必这应是一株香草，只是不知叫什么名字？”高玉茗看着攥在璃裳手中的草株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杜若，屈原的《九歌.山鬼篇》便有这么一句：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而这便就是杜若。”璃裳仔细的与他说着，语带一丝欣喜。
高玉茗眉头一挑盯着眼前的女子，没想到这深山幽谷中的女子都如此富有才情，想来此次拜师定然是对的。
“哦，你竟知屈原的《九歌》？”高玉茗好奇的询问道。
“你不觉得屈原的《九歌》中提到不少的香草吗？如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这句里所提到的石兰与杜衡皆是一种香草。可见屈原偏爱这些生长在幽谷深山的芳草，因为这些隐与山中的芳草与名贵的香料就可比拟屈原当时的心情。香草散发着在浓郁的芬香若无人赏识便也只是一株杂草，我想屈原当时就像深山中的杜若一般没有遇见赏识他的人，最后才满腔热血魂归长江。”璃裳把弄着手中的杜若不禁感慨起这位名垂千古的伟大诗人。
璃裳的这一番言论着实让高玉茗惊讶不已。这天才有几位女子能知屈原的《九歌》？还能将其参透的淋漓尽致不禁对璃裳心生一丝钦佩。
两人又闲叙了几句话后，皆互相告辞。璃裳走在路上端详着不容易得来的杜若香草，嘴角轻轻一扬，已然想好呈现给师父的香方该如何调配。
十日之期已到。璃裳与众师姐一起齐齐在香厅恭候师父的到来。只见各人手中托着各色各样的香盒，因焚烧所调制的香有粉末状、丸状、长条状等等，所以盛香的盒子各有所异。天香夫人徐徐走来，脸上有些严肃的表情，朱唇朗声说道：“十日之期已到，让我看看你们都备了什么香？”。
莫雅作为凝香院的大师姐首先呈上自己的香盒并香方，此次莫雅调制的粉状雅香。“说说你调这香的缘由？”天香夫人瞅着手中的香方问道。
莫雅拘了一礼回道：“道观自是清净之地，所以我用了乳香、陌香、陵香等香料在以及兰花草与香油调和，所焚出的香有清幽雅致的感觉，似能让人有远离凡尘的喧嚣的感觉。”。莫雅语色轻柔，声音悦耳。天香夫人点点头，示意下一位呈上香盒。
因璃裳年龄最小自是最后一个呈上的。天香夫人打开香方便瞧见素白的宣纸上秀丽的簪花小楷，杜衡三两、石兰七钱、杜若五两...香方之上全然皆是深山之中的香草没有一味香料调配。这到让天香夫人惊奇，遂问道“璃裳，你这若草香到是稀奇，与我说说。”
璃裳起身行礼，回道：“善德观自是侍奉道祖老子的圣地，老子曾以无为之道普授四方。道家所阐述的则是清幽剐境远离尘俗，所以这香自然不能被尘俗所惊扰，所以我便用了这些长在深山之中的香草调制。这便是若草香的由来。”璃裳朗朗其言，一番说辞到还挺在理。
天香夫人放下手中香方嘴角轻扬起一丝微笑，她这个徒弟的聪慧与才情果真越发精进，不出几年定然可以超过这个做师父的，如此一想心生许多欣慰。“你们的香方我瞧着都不错，尤其是璃裳，可以用香草调配出如此之香果真是前所未见，你们也都像她学着些。”天香夫人话语刚落弟子应声回道“是”。天香夫人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璃裳说道：“璃裳，这次进香你同我一起前去，算是对你的奖赏”。璃裳长这么大从未出过山谷，乍一听师父让她同去善德观竟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幸亏莫雅师姐拽了拽她的衣袖才将她的魂拉回，“谢谢师父”璃裳虽佯装镇定却掩饰不了高兴的神色。
天香夫人走后，璃裳与师姐一行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闲叙，煞是羡慕璃裳能出谷。
“小师妹，听闻善德观中有一颗姻缘树甚是灵验，此行一定要为自己求取一下姻缘才是啊！”素月师姐玩笑的说道。
“就是就是，裳儿应去为自己求个好姻缘，若等我求学下山定也要去那善德观求她一求，好让月老也给我指门好姻缘。”萧青师姐也是一脸笑意的说出这话到一点也不知羞。
“好了好了，姐姐们就不要取笑我了。待我到了那善德观先替你们去求上一求，这样不就得了。”璃裳边说吃吃的笑，惹得众人也是一脸欢颜。
各人散去之后，璃裳站在庭院之中突然又想起了沈翌枫，不知他近来怎样，是否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惹怒夫子？璃裳摇了摇头，纳罕自己怎会如此关心他呢，仔细想了一想，应是这个人身上有解不开的谜团。璃裳自小便对迷这个东西甚感兴趣，有些事情她不弄个明白自会不甘休的。
只是璃裳自认为沈翌枫是个迷，可上天却便便要把这迷变成劫，一个逃也逃不开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