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碧水亭中一个身着青绿色衣裙的女子倚靠在水亭的画亭之中,袖口与裙角绣着兰花,发髻随意的梳着,有几缕秀发垂于胸前。画亭是观谷中风景绝佳的地方,远方葱翠的青山上雾色缭绕,青翠的针松树间有候鸟略过的身影。细细听有瀑布的声音传来,清凉的风吹着略有花香萦绕,幽谷的春是最美丽的时节。
“裳儿,你又在这想什么呢?”凝香院的同门的师姐莫雅悄声站在绿衣女子的身后问道。璃裳回过头露出一张未施胭粉的素净脸颊看着师姐,有股淡香袭来。
璃裳浅笑问道:“姐姐可是在调制芙蓉香啊?只是我闻着你调的这香中似乎少些陵香,香气有些清淡。”
莫雅惊讶的望着她,虽知道这个师妹天赋异禀,没想到都已到如此地步。璃裳看着惊讶不已的师姐,失声大笑问道:“姐姐,我吓着你了?”
莫雅点点头,叹道:“你就是一个鬼才。”璃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表示赞同。璃裳十六年来未曾出过幽谷,自有记忆之时她便随天香夫人习香,璃裳对香料有着天赋异禀的才能,是天香夫人最为宠爱的弟子。
“你知道吗?听说昨日谷中来了几个奇怪的人,他们竟然扛着一个人上山来的。”莫雅把听到的消息迫不及待的告诉璃裳。
“什么?被扛着的人,那是活人还是死人啊?”璃裳瞪着眼睛望着莫雅惊讶的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我也是听博艺堂的师兄说的。”莫雅边说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博艺堂的师兄?是郑少卿吧?”璃裳眉目贼笑盯着莫雅继续说道:“前几日我就瞧着这个郑师兄总是盯着你,那眼神温柔的都能将人化掉,你从实招来,他是不是喜欢你?”璃裳嘴不饶人质问道。
“哎呀,你胡说什么呢。对了,师傅让你去取白胶香,你都办妥了?”莫雅有些害羞继而匆忙岔开话题。
本还一脸惬意享受这初春景色的璃裳听到莫雅询问才想起今日师傅嘱咐她办的的事。
“糟了,姐姐,我把这事给忘了。完了,完了不与你多说的,我得赶紧去,不然肯定会被师傅责罚的。”璃裳匆忙起身踩着鹅卵铺成的小路匆忙离去,溪水溅起一朵朵水花打湿了裙摆,慌乱焦急的模样惹得莫雅一阵摇头苦笑。
所谓白胶香,其实是枫香树所流下的树脂。
凝香院通往博艺堂的路两旁长着茂盛的枫香树。四月正是枫香树开花的季节,透过碧绿的树叶依稀可见翠红的花朵缀与叶间。璃裳盯着树上不多的枫香树花,微卷的花瓣透着淡淡的红色甚是漂亮。听师傅说这里的枫香树已有百年之龄,所以连流出的白胶香也是难得的佳品。而只有在枫香树的树皮破损的地方才会流出些许的树脂,就如同人的皮肤受了伤留了血。
璃裳很小心的将枫香树的树脂轻轻刮下盛与小小的瓷瓶之中,犹如对待一个受伤的患者,在璃裳心中这些树与人一样皆有生命。这些白胶香待到自然风干便是一味极佳的香料。采集完所有的白胶香,璃裳漫步在枫香树下,虽然白胶香的香味并不浓郁,但是璃裳依然能闻到散布在空气中淡淡的清香,怡人心扉。
璃裳踩着枫香树路旁的窄石道上平衡行走,远远看见枫香树的林荫小道上出现一个陌生的少年。一个不留神,璃裳从窄石上掉落下来,那少年已经走近。
出现在璃裳面前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身着一件米黄色织锦长衫,相貌端正眼睛有些深邃,发髻梳的工整。如斯模样到说不上俊朗非凡,但他这一身打扮到显得儒雅不像平常人家的男儿,只是见面第一句话便把璃裳气到咬牙。
眼前的少年分明问道:“你是这里的丫鬟吗?劳烦请问出谷的路该怎么走?”。
彼时璃裳身着一件清绿色棉裙,发丝亦是随便扎起只别了只桃木簪,虽然璃裳平日并不精心于打扮,但看上去怎么也不会像是不受人待见的丫鬟吧?璃裳虽然气结,但好歹也不是不知礼数之人。再看此人面生,但最近进的博艺堂的师兄弟她也都认得,不知道这人是从何冒出来来的?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璃裳将满腹怒气压下礼貌的问道。
“在下沈翌枫,劳烦姑娘告知出谷之路。”沈翌枫执手抱拳彬彬有礼。
不对啊?若是博艺堂的弟子,前来求学怎么会要找下山的路呢?可是这个少年又是如何来的幽谷呢?璃裳一时猜不透,突然想起方才师姐与她说的话,被扛进来人,难道就是他?璃裳在心中想着偷偷瞄着这个少年觉得很是奇怪,但是一想到他刚才所说的话就更气急,脑中灵光一闪,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璃裳手中玉指轻轻一指,朝着东北方向道:“沈公子可看见那条曲径小道,你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便能出谷去。”。
沈翌枫朝璃裳手指反向望去,只见枫香树林不远处的杂草从中真的有一条小路。沈翌枫一时间乐上心头感激的谢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沈翌枫边说边对璃裳报以感激的笑,璃裳发现这个少年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好看,像是春天的风一般让人舒服。沈翌枫点了点头与她礼貌的告别后便朝着那条小路疾步走去,璃裳看见满脸欢喜的沈翌枫消失在茂盛的杂草从中,一时间竟有些不忍心。如果他发现这小路的尽头是....璃裳不禁摇了摇头,哼,说本姑娘是丫鬟,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璃裳喃喃自语朝着沈翌枫离开的方向摆了个鬼脸,气愤愤的转头离去。
沈翌枫沿着璃裳指给他的路一直走,还在心中不禁窃喜。茂密的杂草荆棘划破了他的衣衫他都浑然不觉,他只知道走出这片幽谷他便可以获得自由,可是在走到没有路的时候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是...悬崖,深不见底的悬崖,这分明是死路一条。沈翌枫望着这片灵秀的深山幽谷,有暮鼓之声幽幽传来,难道真是天不助我?
“该死的丫头,竟然骗我。”沈翌枫愤恨的说着伸手拔起眼前的一株杂草扔下了山谷。
“阿嚏”璃裳刚走进凝香院外便打了个喷嚏,璃裳揉了揉鼻子,觉得背后有幽冷的寒风袭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这感觉甚是不妙。
“死丫头,让你取个白胶香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又出去贪玩了?”天香夫人一贯教训人的口吻让璃裳本就发凉的背脊又打了个哆嗦。
“没有,师傅。只是有点事耽搁了。这是您要的白胶香。”璃裳转身低头一副无辜的模样忙将手中的白胶香交给师傅。
天香夫人接过瓷瓶,查看了一番,点点头道:“取得倒还不错没有沾染杂质,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进去帮你师姐调香去”。
“是,师傅。”璃裳恭敬的回道如得到特赦忙一溜烟的跑进院内。
天香夫人转威严为慈爱的眼光看着离去的璃裳,不禁摇了摇头自语道,这丫头就知道贪玩。一声叹息,仿佛有说不出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