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不能选择如何生

清涟提着水缓缓走向那花儿绽放的的墓地，给那些花朵浇灌着，入冬来，难得的一次好天气，温暖和煦，阳光明媚。
“清涟。”清爽温暖的一句呼唤，清涟转过头，那人双手负立于夕阳西下，一身海蓝色衣袍随风摇曳，目光交汇，清涟掩不住的惊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脱口而出道：“哥，你总算回来了。”
才说完，清涟便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慌忙低了头，再抬头便见默子寒一脸的探视，清涟的眉目闪耀躲避着。
“你如何得知，几时得知？”默子寒悲凉的问道。
清涟震了震，听他这般说好像已知身世般，可又不敢确定，便故作无知：“什么？”
“清涟，你若刚才毫无顾忌倒也罢，而你却慌忙躲避，分明想掩盖，却不知欲盖弥彰。”
闻言，清涟知道无法再装下去，其实从认识的初次起，他们便不在彼此眼中刻意掩饰什么，他们知道彼此的心，懂得彼此的心，如此，又如何瞒得过。
“楼兰公主来的那夜，宫宴时，我走到了一处僻静地，无意听到南郡王与...与你娘亲的谈话。”清涟低下眸子害怕看到他悲楚的神情。
良久，清涟抬起眸子，她想过他心中是何等的苦，想过他无数的神色，然而抬眸撞见的那一刹那，清涟还是震惊了。
他的面部翻滚着不甘却又不得不认命的泪水，万分痛苦牵扯着他面部的轮廓，硬被他倔强的忍着。
夕阳的光晕镀了一层金色，斑斓多姿的云彩流曳了天际。
“哥，芳云还好吗？”清涟慌忙转移话题道。
“她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孕。”默子寒如此说着，却未有半点为人子父的惊喜。
清涟惶恐不安，望着他的眸子坚定的道：
“哥，带着芳云寻一处世外桃源，从此闲云野鹤，好不好？”
默子寒悲戚的望着远方，孤寞的身影刻画在夕阳西下，沉寂了良久，他忽仰天长笑，清涟忍不住走了过去紧紧的搂抱着他，她不知如何去安慰，只能真诚的去拥抱，想要用最贴近的方式告诉他，他还有他这个妹妹。默子寒亦双手环抱着她，眼中无限的矛盾与抗命的挣扎，最终淡然道：
“好。”
清涟松开默子寒，抬眸紧紧盯着他，望着他有些闪躲的眸子，最终哭了出来道：
“我知道你不甘，可又不得不认命，这对你是何等的残酷，可我毕竟只是个女人，没有你们那般壮志情怀，我只求你活着，为了芳云，为了未出世的孩子，为了我这个不称职的妹妹，好不好？”
“哥，生命无常，世事难料，这怨不得你，不要怪自己，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
“清涟，你既然懂得我，也该明白大丈夫宁为玉碎，不能瓦全。”
“我懂，可我真的不想你死，生命不易，活着本是种奢侈，能拥有这种奢侈便是种幸福。哥，要怎么办，你才愿活着。芳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芳云我已安顿，未来无忧。”
“你根本不明白她的心思，你若死，她岂能独活？”
“为了孩子，她必须活着。”
“芳云嫁你多年并未有喜讯，如今才有，这就是你的安顿？”
“我只能如此，她才能活下去。”
“如此活着生不如死，你还不如让她死了，黄泉两人也有个照应。”
“可我希望她活着，她的命属于自己，我无权剥夺。你也说过生命不易，活着是种幸福。我希望事实变迁，她能将我淡忘，带着孩子与冷无明好好享受这种幸福。”
“冷无明？哥，为什么，芳云怎会与冷无明...”
“芳云性子开明，做事坦荡，为人大度，是女中豪杰，只可惜因我误了大好年华，而他为人磊落，重情重义，心胸开阔，由他照顾着，我已无忧。”
“你又怎知芳云接受的了？你何曾问过她的感受？”
“生命便是如此，从不愿到接受再到认命、重而习惯，最后豁然。”
“哥，既然你懂得，为何不愿豁然？”
“因为哥心中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江山？”
默子寒却不答言。
“哥，你不会置百姓于水火，置生灵于涂炭，对吗？”
默子寒坚定的点了点头。
“即便南郡王与李琅相助，或许可以背水一战，险中求胜。可那又如何，我爱江山，爱的是他的一草一木，一土一沙，爱的是大好河山不受损，爱的是天下百姓永安宁。”
然而，清涟虽然欣慰却已蹲坐在地痛哭道：
“爱江山的方式千万种，不一定要身居高堂，你又何苦死守这一种？”
“我若出生寻常家中，何必死守，可从小的高贵清傲早已渗入骨髓，如何剔除？这便是命，若能以命守江山，那又何妨。”
说着，默子寒转身离去。忽然他又转过头来，道：“冷无极自刎雪峰山，已被就地厚葬。”
望着清涟跪坐在地上更加的痛苦抽泣。忽又走了过来，伸手疼爱的将她扶起，异常潇洒的笑道：
“人各有命，不能选择如何生，若能从愿如何死，也算是种幸福。”
闻言，清涟彻底的放弃了劝说，平复了一下心绪，仰眸道：
“我能做些什么，哥，求你交代我一些事吧。”
“陪我比试一场，古琴对利剑。”
于是，清涟抱着古琴于一干净的石子处随手拨动一弦，几个清音细诉，转而铮铮几声，将这段时间的恼、怨、恨、怒，翻江倒海般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