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大象二年,宇文赟病逝,长子宇文阐受父传位登基。
“臭丫头,别跑!把本老爷的钱袋还来!”
只见白狼城最为繁闹的长街上,由个肥肠脑满的锦衣大胖财主领着一行人在追赶跑得飞快的小混混。
小混混跑着跑着,忽一转身,将身旁一摊子的字画全扔到追她之人身上,大笑,“就你们几个也想追到我雀哥儿,太不自量力了罢!”
那个大胖财主眼见着精灵古怪的锦雀跑入了一处深巷,可步子还是停了下来,实在是跑不动了。
“老爷,你怎么样啊?”仆役头儿也喘着粗气,给大胖财主敲着腿。
大胖财主直接将他往膝盖上一踹,“还不去给本老爷追?那袋子可有好三百两银子呢!”又连对着旁边另几名仆役的小腿杆子上踢了一脚,“你,你,你,还有你,都给本老爷去追那臭丫头!本老爷就不信,这白花花的三百两银子就给这么个黄毛丫头给抢了!”
“是,是,是”,仆役头儿揉了揉膝盖,忙带了所有的仆役向那深巷里追去,嘴里小声嘀咕着,“老爷随便拿个玉佩都值几千两,还在乎这区区三百两作甚。”
锦雀跑入深巷迟头才发觉这是个死巷子,面前是一堵厚墙,“完了,跑得急了,忘了这条巷子是死的了!”又要转回头跑去,可那些仆役的辱骂声也向此而来,只好对着这墙儿发愁,见那墙角有棵树,爬上树就可以过了墙,便正跑去。
刚摩了摩手要跳上去,一名与她年龄相仿神气相似的少女将她拉入门后,锦雀慌张之余定眼一看方知是她的好姐妹阿五。锦雀和阿五在门上的破洞里看着那些仆役找不到人后一副无措的模样,“明明见了那臭丫头往这跑来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难不成还能插着翅膀飞了?”仔细查看了半晌方才悻悻离去。
锦雀这才将衣服袖子里的钱袋拿到阿五面前,“阿五,看!我今天偷到了这么多钱!”
“锦雀果然是最厉害的”,阿五道,“不过这三百两可不算什么,我今天听说,白狼城来了一个人,抓到那个人啊,就有赏金千两!”
“真的?叫兄弟们注意着点,咱们帮的人遍及白狼城和高昌,那赏金肯定是咱们兜里的!”锦雀笑道。
“对了,旬且大哥正在来白狼城的路上,约莫夜里就能进城了!”
锦雀一惊,吓得差点连头发要竖起来,“旬且大哥不在高昌,来白狼城干嘛?不会又是来抓我回高昌的罢?”
“大概是了”,阿五道。
“走,先离开这儿再说”,锦雀拍拍屁股,拉着阿五向城西走去。
一出深巷,满眼又是喧嚣的白狼城闹街,一名衣发凌乱的负伤公子与锦雀擦身而过,锦雀望了一眼那个跌跌撞撞的人,伸手向脏乱而打着补丁的衣服上拍了拍,向他背影啐了一口,“真晦气,被这样的人撞了!那钱儿肯定要好几天不往我兜里钻了。”
夜里,沐浴完好后换上一身锦衫女装的锦雀在白狼城最大的酒楼里正对镜梳着长发,只远远听见上楼的木阶有人走过便躺上床榻,将被褥随意盖起来闭了眼。
果然便有人打开了她的房门,锦雀感到被褥陷下去些,大概是他坐在了榻边。
“小雀,随我回高昌,立刻就走。”
锦雀不理。
“小雀,装睡的方法从小到大你都用过几次了,赶紧起来。马车都备好了,快随我回高昌”,见还是无用,那人只好道,“有个陌生人来找镜姨,镜姨让我赶快把你带回去。”
“陌生人?”锦雀一睁眼直接从榻上坐起来,又觉得不太对,“旬且大哥,你莫要骗我回高昌!”
曲旬且起身要离开房间,“镜姨让我这次一定要带你回去,半个时辰后我再来,若你逃了,你自然明白我肯定能找到你的。”
锦雀如同焉了的花,有气无力应道:“是,旬且大哥。”
整理好一切的锦雀敲响了隔壁房门,许久无人来开便直接进了去,只见阿五不在屋中,案上有一封信,锦雀咕哝着“不知道我不识字么,还写什么信”打开了信纸,只见是一幅图,画了一个女子收到一只鸟儿送来的信,然后走出了房子。
锦雀笑道:“还是阿五懂我,既然你有事要离开,我只好先回高昌了,你若是回来了,想必也会知道我在哪。”
正当锦雀随着曲旬且有说有笑离开酒楼时,一名公子被小二轰了出来,摔到锦雀脚旁,惹得锦雀回首一望,指着他惊道:“居然又是你!”但双目无意划过他腰际的那枚玉佩。
正蹲下来要去拿那块玉佩来一看,却被他紧紧扼住了手腕,待看清了她,才放了手,“本公子不打女人,你走开!”才走了几步远,就晕倒在地了。
锦雀还伸手想拿玉佩一看究竟,无意中被他腰腹的一滩血迹给小惊到,正此之际曲旬且出手拦住了锦雀,“小雀,那是人家的物什,你怎能觊觎?若是想要,我明日给你送一箱子。”
“我不要了,你可别送我”,锦雀心中想道:可天下之大,我只对高昌的财宝没有一丝丝的觊觎之心。回首又在月光下见那玉佩不似凡品,便灵机一闪,上前挽了曲旬且的手,“旬且大哥,你看这位公子衣着配饰都不凡,想必是有什么事才沦落至此,我们何不做做好事,救了他?”
“你还打着他玉佩的主意?”曲旬且微怒。
锦雀连连摆手,“旬且大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看他可怜才想救他的,我们就救救他罢!”
“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你”,曲旬且瞪了锦雀一眼,又望向那公子来,心里也难免起了些可怜意味,“至于他呢?就估且带上,送到高昌再找大夫医治罢。”
锦雀望着他,心中却喜滋滋想着:我救了你的命,再加上药钱,我不求别的金银珠宝,到时候你就拿这个玉佩来还我的人情罢。
曲旬且却感应到四周有人在暗处窥视着他们,“我们还是快走罢”,赶紧将锦雀扶到车上,又命随从将公子也带上马车,一行人渐行渐远。
在暗处为首的人腰佩一把不凡长剑,命令着属下,“跟着他们,别太近。”
“是”,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应道。
锦雀手中端着一碗烫死人的汤药来到他的房里时,他刚睁开眼。
惊魂未定的他起身坐起,打量着这个奇奇怪怪的房子,方才见到背对着自己正在将药倒入杯盏中的锦雀来,犹豫着问道:“你是谁?”
锦雀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句给吓到而一时没拿稳药罐子,将滚烫的汤药洒到了手指上,“疼!”待她好了些,她才微愠道:“好心给你盛药还受了伤,你自己吃药罢,要不是……”锦雀将接下来的话咽回肚子里,要不是看你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才没那么空救你,凭精明能干的锦雀连日来的观察,她断定这块玉佩一定价值连城!上面刻的一些奇怪花纹她是真不懂。
“是你救了我?”他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腰腹,虽是受长剑所伤,如今也是快痊愈了,然后在心里酝酿了一个谎话,“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定当报答。在下姓秦,名莲浮,不知姑娘芳名?”
“什么芳名不芳名的,文绉绉的我不太爱听,我叫锦雀”,锦雀见他有报恩之意,当下又是给他倒了一盏汤药,递到他的手上,“报答就不用了”,锦雀盯着他枕边的玉佩,“把那枚玉佩送给我就可以了。”
秦莲浮面露难色,“实不相瞒,那是我家族里的身份玉佩,不能送给姑娘,若是姑娘喜欢玉佩,他日我回了家便买许多送你。”
锦雀撅着嘴,“我不管,我救了你的命,又为了你把手指给烫伤了,反正你那玉佩一定要给我,现下我还有事要去做,给你三个时辰跟这玉佩告别,三个时辰后我再回来向你要”,锦雀正要走,转身又将实指竖到他眼前,“不能不给!”这才离去。
秦莲浮难得地现出一丝笑意,又高声问道:“这里是哪?”
不远的外头传来回应,“高昌。”
秦莲浮心中尚有疑惑,下榻向窗口外头望去,守门的两名侍卫向着锦雀一副尊敬的模样,只见锦雀蹦蹦跳跳地走出去了。秦莲浮转身披上外衫出去,问向两旁的侍卫:“请问两位大哥,这里是高昌何处?”
“高昌行宫”,两名侍卫端正应道。
秦莲浮望着不远处正东张西望的锦雀,这女子竟是高昌王室,不知是不是看见玉佩知道了他的身份来要挟爹的,正想到此处,提步跟了上去。
只见锦雀见四下无人,将藏在行宫附近一套脏乱不堪的破衣服换上,转身走进一条小巷里,秦莲浮跟着她来到小巷深处一座破旧的民宅里。锦雀刚刚进去,便有好多像乞丐模样的人簇拥着她,叫她“雀哥儿”。
躲在墙角后的秦莲浮心中震惊,她一个高昌王室,竟然是一群混混的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