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竹林,因风瑟瑟而响,斑驳的光线驱散了烟雾岚岚,源灵的圣气越发清新,竹林的结界,他始终不愿跨近一步,似乎一抬脚就会打破世间的宁静一般。
远远的看着竹林深处,幽深的眼眸,像是要看透世间的所有,只是带着些许的忧伤。
他郇邺从来不管谁人的死活,永远都是别人欠他的,对他而言,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唯独这次,他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算来,他应该比蔾珩更早的认识妲奚,即便是箜篌影也难以谱出他的曲调。
乐阁,秦国里华丽的牢笼,阁体通亮,四周水晶断桥上的几排烛火似乎殆燃不尽,像是为谁而点亮着。
在乐阁之上,她曾告诉他,这里有着无比的熟悉之感。想来不是熟悉,而是她自己不愿记起而已!
曾经的妲奚在这里给他一个高挑的背影,那是他第一次出征,也是她第一次说出那样的话。
那时,他毁了她的唯一。
他一身戎甲,将她拽入怀中,在其耳畔,低声道:“不要总想着离开,没了箜篌影,你,什么都不是”近似威胁的话语。
妲奚半抵着眉眼,看着他腰间的配剑,忽地又抬起头来,露出明媚的笑脸,是那样惊艳,说出的话却如寒冰:“是呢!不过你如果死了,也许我才会真正的解脱了,才对啊!嗯?”
那晚,蔾珩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损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她离去,留他一个华丽的背影,她终于不用再看着他离开了,现在,换成了他的等待,那是一种孤寒,高傲的气息。
或许到了最后,她连恨,也不曾留给他。
玉台山的竹铃,叮叮作响,敲击的奏乐,更像是一种浅浅的低吟。
一杯清茶,飘渺着水雾,袅袅清香盈满一室。
“消失了?”听着细微的脚步声,低下眼睑,品着清茶。
郇邺径自坐下,抬手倒了一杯,淡道:“这个,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沉默了好久,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师姐,想来,你并没有告诉她,秦王的真正用意”
郇邺所指大抵是蔾珩那夜废了她箜篌影之举。
蔾珩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完整的妲奚,只有撇去了那层身份,他才能毫无顾忌的将她留在身边。可惜了,蔾珩的苦心安排。
颉姬,淡道:“那又怎样,结果才是目的,……本尊早说过,阴阳家的,注定………”
“我,没有输”郇邺毫不留情的打断,笃定道。
颉姬并没有接着他话,端起茶盅,撇了撇茶盖的水,顿了一下道:“他呢?”
郇邺“啪”的一下,合上骨扇,唇角上扬,薄唇微启:“风穴”
“啪”的一声,瓷杯落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格外入耳,她微抬手,拂去了身上的茶水,淡道:“手滑了”
云雾缭绕,仿若仙境,还是那样美,树林间的藤蔓依旧如初,黑云毡靴踏着枯枝,白茫茫一片,冰凉的空气有些沁人,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了第一次来的模样,低啭悲恸的琴音已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空空的一片寂林,白茫茫烟雾,数不清昔日的景象。
她走的时候什么也不曾留下,也许她对他已没了任何期盼。
早在两年前,他们就已经在这里,曾经的深山之巅还是迂洄山,满山的合欢花,开得霎时好看,那时的他是个殿下,那时的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美好而又清丽。
簌簌的而落的花骨,飘飘洒洒,落在其身,衬得一身白衣的她,娇艳动人,拾一支花骨朵,簪在她的发鬓之间,青丝吹拂,美的很。
他曾给她一张图纸,那是阴阳家的魔阁咒印,细细的看着,那时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地笑道:“乐阁”
乐阁,仅次于箜篌影的美名,她笑得很艳丽,却不知那会是箜篌影的封印,埋葬了她。
那时,他想,若她不是箜篌影的主人,该有多好,他一定会将她留在身边,好好的爱护着。
烟雾的气氲,弥漫着视线,进入了风穴之地,凉意袭人,似有幽兰的冷光氲着风穴,望着空空的冷室,不知是何种感思,像缺了什么,寂寥的很。
静静地听着岩壁上滴落的水珠,滴答,滴答,一声一声的敲击。
凉意的心难以平静,眼里似有温润之感,良久,他似乎听到婉转的琴音,撩拨着冰冷的气息。
蓦地,仿若看到那一抹素白的身影置于案机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清冷,高贵,淡雅,宛如一枝盛开的冰莲,遗世而独立,让人无法靠近,一如初见。
静静地看着,周身的冷气骤然凝滞,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清冷的声音响在洞穴:“神农氏,妲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