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筝狞笑得很是合适,见着她那副表情,电光火时间,云雪见将身旁的凝妆一推,而后更是自己就地一滚,这一回又是看看躲过女筝凌冽一剑。正瘫在地下喘着气,就见女筝过来又是一剑,云雪见睁大眼看着女筝一张满含得意的脸,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打自己一遇着她就在受伤,更遑论自己今次载在她手上却是有些不甘心。
女筝却是没有打算要她的命,因着她亲自配的这药给云雪见吃下去有着比杀了她还要好的效果,她却是不能将自己这份心意给轻易损伤的。不过看着已经昏过去的凝妆,女筝的确是存着份恶毒的心思。她原本打算的就是逼着云雪见吃下青鸢果做的药,而后再废去她一身功力这才是最好的。
这比杀了她还要令她难过。虽则从前她还不能将当年的小幺同云雪见联系到一起,但这百年来,好些事情怎么着也是回过神来了,这一回她倒是不怕皓成会如何报复,反正她的目的也是达到了,便不怎么计较那些后头算账的事了。
云雪见察觉出女筝一身杀气,但她就是笃定女筝自上一回没有将自己杀掉这一回也不会那么快就要自己的命,她定是要留着自己这条命来好好折磨,想必这同她给自己吃下的药有关。
云雪见也不去想女筝给自己吃下了什么药,只是觉得手腕处一痛,抬眼望去,竟是女筝将自己用来遮挡那块难看伤口的银镯子挑断了,也顺带着在她手腕上头划了条口子。看着伤处流出的血,云雪见一时间头疼欲裂。只暗暗咬牙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她更是晓得这下定是女筝方才逼自己吃下的药发作了,疼痛一波胜过一波,她却是清醒着没有昏过去。
一直紧紧握着拳头,靠着一股念力支撑。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待到疼痛过去时,云雪见方觉浑身脱力,此刻比起身上还要难受的,乃是她那颗狐狸心。
她想起来了。她同皓成的那段孽缘,被女筝逼得跳诛仙台。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因为历劫而昏迷百年一说,这沉睡的百年乃是因为当初被皓成打了一掌,这一掌含着他七分力,自己又是在受伤状况下挨的他一掌。
再艰难转头看看自己左手腕子上头的伤,她笑得更是凄凉,她为了同他两清,硬生生将手上那镯子连同皮肉一块退下来还给了他,不想即便是自己吃了无忧草草籽做的药还是没能忘了他,还是在心里头给他留了个位置。更是再次被他迷得七荤八素,死都要嫁给他。她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记起这些来做什么,就那么忘了不是更好?同皓成分开,对他们两个都好。
那厢,女筝看着她神色变化,呵呵大笑道:“怎么,这是记起来了?不该同本宫说句感谢么?毕竟当年陷害你儿子,再令你二人反目本宫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云雪见不做声,也不去看她。只是心里头痛得窒息,明明晓得那事是女筝的阴谋诡计,而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责怪皓成,更是有些心灰意冷。为什么当时他不听自己解释句糊里糊涂地打了自己一掌呢?他可是晓得那一掌几乎是废去她半数修为,而后在落云岛睡了差不多百年,期间更是连自家儿子都没有见过。
那段时日她虽是沉睡着,但是她晓得,大姐并着两个哥哥,还有苍颜为了医好她的伤每一年都是轮流着以自身修为渡给她,修复那些受损的经脉。皓成更不晓得的是,那一掌险些伤及她心脉,往后便是好了,心里头都不能有着过大的波动,要想完全养好,不要个千年也要个万年。而养好这伤最捷径的法子就是睡,一直睡下去,用着伤好的良药,每年固定日期由修为高深之人以修为渡入体内由着修为化开药力。
她总算是晓得为何他们见着她一脸坚定地要嫁给皓成时那略显古怪的神色了。而皓成这么做,怕不是因着爱她罢,因为以皓成的聪明,自是晓得他错待了她,娶她,不过是给个承诺,而后还债而已。
思及此,她又是冷冷一笑,皓成这人还真是有些不一般,还债而已,还要搭上自己姻缘大事。这一回若是她能侥幸撑到有人来此,她必定要那人去告诉旁人,她南荒女君同皓成帝君的婚事不做数。
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累了,云雪见很像要沉沉睡过去,但目光一瞥,想着先前凝妆拼着一口气告诉自己的事,重缪山下头有着龙脉,这便是她南荒根基所在。而女筝要的便是龙脉入口的钥匙,找出龙脉自立为王。
她早就晓得女筝是个有野心的人,不过还真没有想过女筝野心竟如此之大,约摸是觉得皓成负了她,是以才变得有些神经了。
云雪见如是想着,却是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女筝一眼。她为君好些年头,自是晓得若是忽略一个人便要从头到尾地忽略,而后那人才好抓狂。尤其是女筝这种心高气傲却又变态非常的人,她觉得没有什么比忽略她来的更好了。再者,她现下这副模样,若是看着女筝她觉得只会家具自己伤势发作。
那药的确是药效非常,更是有些霸道了。她吃下,浑身上下都有些要晕厥过去的征兆,若非是自己强自提着一口气撑着怕是有些困难了。更遑论自己身旁还有个生死不明的凝妆。云雪见忽地就有些气愤起来,若是自己没有接二连三地受伤,没有接二连三地遇着暗算,又怎会落得这般地步?
女筝倒是居高临下望着她,嘴里不乏极尽挖苦的言语:“怎么,女君这时候还要想着皓成君来救你么?皓成君他,怕是还在浮生谷那处准备你们的婚礼呢。怎么,心里头觉得难受了?是该难受了,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家给报复上门了,心里头是该难受了。”
云雪见自是晓得女筝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这种话她一向是选择充耳不闻。
“若教本宫来说这事啊,可以这么了结的。女君将龙脉入口处的钥匙交出来,同本宫一块去寻着自是好的,说不得寻完之后本宫看女君这么伤重不治,一个心软便将女君放了,你看如何?”
云雪见仍是一言不发。
而后,待女筝几步过去,弯腰一把扯着凝妆头发,将昏迷中的她就那么拖到她面前,又道:“怎么,女君不考虑考虑?”而后,更是一剑驾到了凝妆脖子上。
云雪见用力一咬自己舌头,这才冷笑道:“公主当真是好算计。当年算计得凝妆无家可归,不敢明着来,这暗地里也不晓得用了多少手段才打听到龙脉钥匙在凝妆身上,看来公主也是…咳咳…咳…够,够笨的。”她晓得自己现下状况不佳,一直凝神屏气了足足两个半时辰为的便是能同女筝在言语上说些话,好叫一向疑神疑鬼的她有些松动。
女筝看着她:“怎么,你便说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公主可真是异想天开。凝妆氏族本就是该守护我南荒龙脉入口处的钥匙,与我南荒云家来说也不过是主子同奴才的关系。此时她生死不明你便拿着她这么来威胁我,你说,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明生死的奴…咳咳咳咳…奴…奴才来受你摆…摆布?”
“再者……”说到此,她又接着喘了一口气才缓缓道:“若是她死了不是更好,这龙脉入口处的钥匙便成了谜,往后谁也不能肖想我南荒。这与我自是最好的,况今日为了救她我更是身受重伤,也算是尽了我一番心意了。公主意下如何?”
“你……”女筝面色一变,她倒是没有想到云雪见这么难缠,果真当初在九重天时她那一副天真模样都是装的。
云雪见吃力挣扎着坐起,费力将腿盘得差不多,而后心中双手拢在袖中悄悄捏诀,这乃是当初皓成教她的一个法子。若是同比自己强大的敌手对阵输得差不多时万不能硬拼,想个法子降低对方戒心,而后再悄悄将那一门术法拿出来用。这一门术法便是重伤之际自行疗伤的。若是能撑过半个时辰,保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女筝看着她,眸中得意之色减少,心下大骇。她能撑到这么久本就是不易,因着服了青鸢果入的药便是修为高深之人也要昏上小半个时辰。服了那药而只是头痛症发作且一直清醒着的人,女筝还是头一回见到。果然是皓成教出来的人。
女筝一笑:“怎么,女君这是在同本宫耍嘴皮子,拖着时间等人来救?本宫今日敢来此处自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女君若是不信,便等着人来救罢。”女筝原先的确是想要留着云雪见来慢慢折磨,但此刻她却是改了主意,朝着身旁死士递个眼色,示意他上前来。
也就是这会儿,女筝自袖中摸出一张绢帕来,那人接过,便低头离开。
看着底下进气少出气多的云雪见同凝妆,女筝感到心中前所未有的痛快。
已是入夜,云雪见盘腿坐在冰凉石板上。不得不说重缪山里头入了夜甚是寒冷。这一回她若是侥幸不死被救回去怕是又要在南荒养上不少日子。心伤,旧伤,似乎是她认识皓成过后就一直在不停地受伤。这一回她回去之后定要好好将养,待伤好再同女筝寻仇也不迟。皓成舍不得动女筝,那她偏生要好好地动她,还要将她动得死去活来。
就在云雪见有些撑不住要合上眼皮时,忽听得底下一片嘈杂声,这声音有些大。而后,她努力睁眼,看着手持泠玥剑的皓成大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她觉得有些好笑,皓成一向是个爱干净的人,这一回雪白衣衫上头沾着太多血污。她却是忘了自己此番更是地狱里头受过刑的恶鬼一般。满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皓成一脸疼惜地抱起她,全身寒冷,一身寒气似是能冰冻三尺。看着女筝他只冷冷说了一句:“你且等着。”
这句话最是平常不过,但在皓成抱着云雪见大步离开后,面面相觑的几人却是有些疑惑。只苍颜轻摇着羽扇道:“皓成当年在战场上也是这么同地方首领说的。后来,那头目死得,呃,死得很是难看。皓成将他的皮都给剥了一层。晓得皓成用的何物来拭剑么?便是那头目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