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南疆行之七嗜血之夜

漆黑的夜，连一丝星辰月光都没有，南疆的人崇拜月亮，因此，这样无月的夜，在南疆，意味着将要有大事发生。整个南疆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山腰上的大殿灯火通明，却不是生火，而是代表亡灵的幽冥之光。二十四个白衣侍者依旧分立两旁，双手在胸前交叠，低头，垂目，不言不语。
寂静空旷的大殿，突然传来某些声响，“唰唰唰”的一阵，格外引人注意。白衣侍者仍保持原状，不为所动，如同墓道两旁守灵的石像一般，死一般的沉寂。大祭司站在大殿的房顶上，看着远处，眼睛微眯。既然该来的都来了，今夜必定要你们有命来，无命还。
四十八名黑衣人，在夜色的衬托下，潜入南疆大殿。还未踏入，便齐齐连发暗器，所有的灯火刹时被熄灭，随即冲了进去。白衣侍者依旧站在原地，黑衣人好似有些忌惮，不敢急进，只缓慢地向前行进，提防侍者偷袭。在为首的黑衣人踏入最靠大门的一对侍者中间时，那两名侍者同时抬起头，齐齐攻击。黑衣人双臂举起，在身前划半圆至两侧，屈起左腿向后急退。那人皱着眉头盯着面前两位已摆好战姿的白衣侍者，暗叹不妙，大殿里有埋伏，要想全身而退，只怕是场硬战。
“诸位真是让在下好等啊。”淡淡的话语声，在漆黑的大殿内如平地炸雷，黑衣人抬头去看，只模模糊糊看得出一个影子，“你们胆敢刺杀我南疆蛮王，就别怪我扎耶心狠手辣要你们全数陪葬！”话音刚落，所有被熄灭的烛火瞬间火焰高涨，“哗”地一下全被点亮。
偌大的大殿内，二十四位静静守护的白衣侍者，一位身着绣有诡异图腾长袍，手执蛇头杖的男子，他身后那口巨大的黑木棺冢，还有这满殿本已熄灭，却不知因何理由，突然之间燃起冲天火焰，有如白昼的烛火。这样的场景不可谓是不诡异，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在南疆，所有的事都不能用常理来判断，就像那些用途稀奇古怪让人防不胜防的蛊虫，还有大祭司，那有如神力的能力。一众黑衣人顿时被惊得一呆，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大祭司的滔天怒火。虽说都是死士，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可看到这景象，仍不免有些胆怯，萌生退意。人不与天斗，这话历来如此，扎耶有此等能力，莫不是南疆真有神助。
“动手。”
冰冷的没有丝毫人气的话，穿透了这令人倍感压抑，甚至窒息的氛围，一瞬间让众黑衣人有醍醐灌顶之感。扎耶眯着眼睛瞪着方才说话的那人，心中暗忖，这人好强的意志力，竟然能不受他影响，看他的身手，之前伤了蛮王的人就是他了。
这边黑衣人一个个猛地从为首的那人身后蹿出来，以多击寡，从四面八方向白衣侍者攻去。而原本默默静立的侍者们，面对面前好像又想看不见的丝线一般，一旦黑衣人跨越到二人中间时，便齐齐出手攻去。侍者们形成了十二道保护墙，横在扎耶和那棺木之前。
尽管黑衣人人数是侍者的两倍，却奇异地并不占任何优势，反而有处处被制肘的感觉。为首那人远远看着，也不动作，扎耶全部心神都在那人身上，对面前打作一团的黑白两方，全不在意。
突然，那人一个跃起，忽然间就失了踪迹，扎耶眯了眼睛左右去看。这人不是突然间消失，而是速度太快，快到肉眼根本追不上，中原何时有了如此难对付的敌手。他竟大意让他们如此轻易就进入南疆，以致于……也不知那位老朋友不知可不可以一敌，若是……那南疆堪忧啊……
“不管你们是何方神圣，赶伤我蛮王，我以腾蛇大神的名义起誓，定叫你们粉身碎骨，坠入阿鼻地狱，永不翻身！”即使是死，也要捍卫南疆，这是他成为大祭司那天，在腾蛇大神前立下的誓言，今夜就是实现的时候了。
说完，扎耶高高扬起双手，也不见他有何旁的举动，就听四周“嘶嘶”作响。为首那人因速度过快，竟越过了一众侍者，立在扎耶面前。正要上前，却是皱了皱眉，把脚缩了回来。
大量的蛇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地面上，廊柱上，房梁上，到处都是。为首那人扫视一眼他带来的人手，知道此事拖不得，扎耶这人，他完全捉摸不透，唯恐还有什么异变，一定要尽早解决。想着，便抬手将缠在腿上的蛇一剑斩断，接着飞身而起，剑尖直指扎耶而去。整个大殿，渐渐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包围，令人作呕。
云湘动了动酸痛的手臂，他们被带进来的时候，正好是未时，算算时间，估摸着已经被关了四五个时辰。也不知道那位大祭司将他们关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听守卫的闲聊的话，好似今夜南疆有什么大事发生，莫不是因此他才无暇顾及他们。正想着，云湘的腿便有些软，身子往下坠，却扯得手腕一阵剧痛。云湘赶忙往上直了直，侧头去看，两只手腕已经通红破皮了。她身子不好，再这样下去，怕是难以保持清醒。
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好像有什么人硬闯，声音很大。云湘神情有些恍惚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是他吗？会是他吗？”
有人抢了钥匙，有人开了门，有人冲了过来，有人将她解了下来，有人抱着她冲出去，有人对她手上的伤大喊大叫。云湘的眼皮有点重，不大分得清楚眼前的人是谁，睁大眼睛用力去看，不对，这人不是他，不是他。
“云丫头，云丫头，你醒醒啊。”
“师父……”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听到他们跟我说你被关起来，可把我吓坏了。”
“师父……我……咳咳……”
老者过来替她顺了顺气，有点恨铁不成钢，还带了点讨好的意味在里面，“别说话，你先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扎耶出事了，我得赶过去帮他，你在这儿休息，乖乖等我回来啊。”
为云湘掖好被子，云不屈就鬼魅一样地消失了，扎耶是谁，云湘并不知道，不过看来她师父倒是在南疆混得挺好，竟然有间这样的屋子。云湘转过头看了眼四周，就见软榻上另外还躺了一个人，瞧那身素白的衣服，莫非是……云湘撑起身子走过去瞧了瞧，没错，是凌雪薇。难道是她师父将人一并带到这里的吗？以师父那么冷淡，且有唯我独尊的性子，居然会对这凌雪薇另眼相看？
云湘伸手去探凌雪薇的脉，有些虚，看样子是之前密林的瘴气引发她体内的毒发作了。想了想，云湘唇边一抹淡笑，伸手在凌雪薇身上四处摸了摸，待确定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那东西不在凌雪薇身上，是她没找到，还是她已经给了欧楚卿，亦或是已经落入那些人的手中了……
云不屈赶到的时候，整个大殿如同修罗殿一般，满地的鲜血，还有各种毒物的尸体，当真是尸横遍野。看到高台上那人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在苦苦支撑时，云不屈是真的生气了，而他生气的结果，是很恐怖的。
那人看到又来一人，而且很明显是个高手，显得有些着急。扎耶虽然武艺不怎么样，可他总有些不同于中原的制敌手段，他带来的人虽胜在人数多，要应对那些形如死人的白衣侍者，同时还有蛇虫鼠蚁各种毒物的攻击。眼看那人将还奋起攻击的手下一掌拍死一个，他是真的急了，看装束是个中原人，武功却绝对在他之上。当下也不管不顾，扯开扎耶就去掀棺木，扎耶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两厢纠缠之下，那人一剑刺穿扎耶腋下，一脚猛地一踹，便将棺盖踢起，在空中翻转数圈，闷声落至一旁。
也不去管蛮王的尸首，黑衣人将蛮王手中的竹节拿出，侧过身子，只听“叮叮”几声，棺木上落下一排银针，银针泛黑，显是淬了剧毒。黑衣人在逃跑的瞬间将扎耶拽起，然后一把推入云不屈怀中，云不屈受阻，接下扎耶安放一旁。黑衣人落地瞬间，将竹节扒开一个小孔，里面透出点点光亮，还有一丝很奇异的香气。黑衣人舒了口气，没错，就是这个。
“贼子，往哪里跑！”
云不屈随便捡了地上一把长剑就去追，大殿内的动静惊动了守卫，扎耶让他们守在外围不得靠近，正好撞上了那黑衣人。那黑衣人脚步一顿，还没开打就喷出一大口血，他稳住身形，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却不知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是大意中了毒？
这里守卫虽多，却都不是那黑衣人的对手，一团团围上来，却使得云不屈进不了跟前，到最后，那人跑了，他们却将云不屈扣住，云不屈咬牙切齿，却还记得答应过扎耶绝不伤南疆一草一木，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人仓皇而去。
“不屈……咳咳……不必追了……”云不屈赶忙过来扶住扎耶，“你放心，那人中了血封之术，定是日无多，只可惜我能力有限，竟不能将擒住，以祭我蛮王在天之灵啊！”这一声说的十分苍怆，扎耶眼里的泪也终是流了下来。
云不屈知道，扎耶与蛮王其实是亲兄弟，向来手足情深，蛮王却在自己的大殿内被人偷袭致死。扎耶是恨，恨那些人，也恨自己。因此才不惜用了血封。血封其实也是一种蛊，而且是嗜血之蛊，饲养在水中，离了谁，便要用用蛊者大量的鲜血喂养，否则会立时死亡。扎耶用了血封，又不要他帮忙，真真是去了半条命。
“可那东西，总要追回来吧。”
扎耶冷冷一笑，轻哼一声，“不必，那是假的，不管他是为何人盗取，我都要使用者为我蛮王陪葬。”随机吩咐守卫的士兵说道：“把大殿里面那些人都拖出来，死的全给我丢进药池去，活的送进我的祭祀殿，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还有地牢里那些……”
“大祭司，这人闯入地牢，带走了两位姑娘，你命令锁在墙上那位也在其中。”
扎耶听完疑惑地看向云不屈，云不屈只好摸摸鼻子，讪讪说道：“那丫头就是我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