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转手
卢仝苦笑了一声道:“明月,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这辈子的劫数。我只想着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我想把我所拥有的都捧到你面前,哪怕是我的心,只盼你能开怀些,而你却总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就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可是见不到你我就时时想着你、念着你,这次听到你病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为难你,也不是为自己争取什么,我只是……只是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对你好的机会,可以吗?”
“京中倾慕你的女子多的是,你又何苦?”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字虽苦,甘之如饴。”
“我想你应该明白,咱们的婚事由不了自己,除了爹娘的考量,上头还有皇爷爷,我只是不想以后不得所愿。”
卢仝紧张道:“那…那你可心有所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心中的位置只为我未来夫君留着。”
立夏进来好奇道:“卢公子走的时候喜笑颜开的,姑娘可是……想通了?”
“我并无困惑之处,何来想通?”
“那卢公子为何这么高兴?”
“他想通了。”
因着慧安的缘故,明月身体刚一好转就回去了。据明朗说明曦自寺里回来之后性子越发尖刻,偏生每次王妃都偏帮着明曦,所以明朗对明月的归来时既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有同盟了,忧的是明曦见到明月更是会变本加厉,别提多纠结了。
明月心知明曦是失恋后遗症,平日里能避就避,对上了也是三缄其口、处处忍让,偏偏明曦最不喜欢明月这个样子,就此陷入了恶性循环中。
这日明月趁着王妃忙着准备过年事物对她们出门稍显松泛,就自己换了男装出去转了一圈。王志远手段超凡,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城中各大酒楼都安插进了自己的人,乞儿里面聪明机灵的也通过上官飞上了户籍,这段时间城中各大势力都在找人与王志远接洽,王志远以要请示上头意见暂时敷衍过去,如今见了明月,自是把这个问题丢给明月烦恼。
王志远也确实是个有才能的人,前几年出去逛街的时候在一群妓院的打手手里救下了他,本来明月把他的卖身契还给了他放他自由,又把身上的荷包给他了,里面的钱足够他在很长一段日子里吃喝不愁,谁知他非要跟着自己。其实后来想想,从这一点看就足以看出他的能力,他刚从那种地方出来,人生地不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若不抱紧明月这个大腿,迟早也是炮灰命,因此对明月这棵大树格外卖力,走到哪跟到哪。
明月实在被他缠的不胜其烦,又不能把他带回家,就开玩笑似得给了他这个任务,想着反正不缺这点钱,就当是搜集些娱乐八卦解闷了,没想到还真被他发扬光大了。
明月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管吧,明朗脑子不够使,到时候怕王志远一个不留神把他给卖了,卢仝嘴上说对自己一往情深,可是以后怎么样还两说。不管吧,好不容易养大的母鸡给别人下蛋这事明月也是万万不会做的,到底该怎么做呢,两难哪!把明月愁得连这一月的八卦都没心思看就赶回来了。
刚进院子立夏就赶上来说:“姑娘,王爷刚才吩咐说让姑娘回来了去书房一趟。”
“爹找我?就我一个人?”不怪明月惊讶,在秦玉川眼里好像只有明曦一个女儿似得,虽说不至于对明月不管不问,可是跟明曦比起来,那就是云泥之别。举个例子,就立夏刚才说的书房,直到现在明月也没有那个运气进去瞻仰一番。
“爹什么时候吩咐人过来说的?”
“就姑娘回来之前一刻钟吧。”
明月进去之后恭敬的问候道:“爹爹有礼。”
秦玉川低着头挥毫泼墨道:“明月来了,先坐吧。”
明月哪敢真的坐,上前卖乖道:“女儿给爹爹磨墨吧。”
秦玉川抬眼看了眼明月问道:“听你娘说你前几日病了,身体可无碍了?”
“劳爹爹记挂,苏先生医术超凡,女儿没事了。”
“听你师父说那些竹管滴灌的技艺是你想出来的?”
“师父可谬赞了,女儿也是在寺里闲着无事,看到寺中师傅们用竹管来接引山上泉水,沿路花草都在竹管残破附近茂盛一些,所以才想到了这个点子。女儿处在深闺,想法也残漏了些,在师父面前抛砖引玉罢了。”
“你倒细心。”
“师父不嫌女儿驽钝收为弟子,女儿也总要为师父尽孝一二,当时女儿想着若是药园中用上了这个,师父就不用亲自浇灌,也好省些气力。”
秦玉川恩了一声不再说话,明月正盯着砚台中的墨一圈一圈的由少积多,突然听到秦玉川说道:“昨日下朝后卢将军相邀,说是他家仝儿有意娶你为妻。”
乍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明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秦玉川不耐烦道:“明月?”
明月暗叹了口气,这小子下手那么快呢,让人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面上恭谨道:“女儿婚事但凭爹爹娘亲做主。”
“卢将军走了之后你五叔又下帖请我一聚,说是他已经为卢仝选定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希望我推了这门亲事。”
明月从身到心情真意切的说道:“女儿婚事但凭爹爹做主。”
秦玉川放下笔盯着明月问道:“你……没有什么意见?”
明月以无比光明磊落的目光对视着秦玉川说:“爹爹身处朝堂,凡事都有诸多考量,可惜明月身为女子不能为爹爹分忧,又岂可为这些事劳烦爹爹。女儿对卢仝并无半点男女之情,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相信爹爹为女儿择的夫婿定是女儿最好的归宿。”
秦玉川欣慰道:“你果然懂事,怨不得你娘那么疼你。”
“这都是身为儿女的本分。”
秦玉川浅品了一口茶,貌似不经意的说:“王志远那里一切如常么?”
明月心下一惊,连忙放下手中墨条跪在地上说:“女儿做事鲁莽不知分寸,还请爹爹恕罪。”
“你可知要是别人知道王志远是三王府的人,后果会如何吗?收养流民,等同于豢养私兵,意图谋反!”
“爹爹,女儿年轻不知轻重,还请爹爹救我一救。”
秦玉川把明月拉起来问道:“王志远可知你真实身份?”
“女儿知道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可大可小,因此并不敢透漏一丝。救他的时候女儿年纪尚小,这些年来一直以男装示人,而且每次出去女儿都会易容。不过女儿觉得他心中早有疑虑,只是没有做声。”
秦玉川叹口气说:“以你的能力若为男子,为父也算是有了左膀右臂,可惜呀。”
“女儿哪有什么本事,也就是兴之所至,在父亲看来定是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只是……”
“有什么跟爹还不能说吗?”
明月就照实把城中各大势力拉拢王志远的情况说了一番,既然秦玉川如此有心,这个烫手山芋也算是有了着落,反正是自己亲爹,也不算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在明月“百般哀求”之下,秦玉川终于“勉为其难”的松了口,就此接手初具雏形的情报局。把王志远交给他那真是一百个放心,至于他用来做什么,明月表示毫不关心,能够从当初的中流砥柱之位上急流勇退,这个便宜爹绝不是什么任由五皇叔打压的软柿子。王志远那个小子可真是走了通天的大运,在自己手底下也是委屈了他,现下有了三王府做后台,那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转眼间就到了大年夜,这几年明曦年纪大了,不再跟小时候一样围着皇帝打转,所以按着规矩坐在了明月的下首。
明月注意到从她一进殿卢仝就不错眼的看着她,明月低眉垂眼只当不知,她已告知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她爹不同意她能有什么办法,只盼他以后不要再来痴缠就好。
“曦儿,你怎一直捂着鼻子,可是不舒服?”皇帝好奇问道。
“皇爷爷,我并没有不舒服,只是某人身上的味道都要熏死我了,只能捂着鼻子掩一掩了。”
王妃说道:“你这孩子在你皇爷爷面前怎可如此失仪,胡忒什么呢?”
皇帝:“她小孩子家家的何苦要求那么多,曦儿这样已经很好了。曦儿,告诉皇爷爷,你到底闻到什么了?”
明曦站起来大声嚷嚷道:“皇爷爷,明月一身的畜生味,都要熏死我啦。”
霎时间殿里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明月身上,明月从刚才就看到了明曦的小动作,想原着她不过就是标新立异引人注目,没想到如今却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面对着或嘲笑或同情的目光,只觉得锋芒在背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