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鹤轩侧躺着面向门口,保持着便于自己观察的卧姿,被子拉倒脸下。
那个人站在离床还有点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黎鹤轩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是他熟悉的味道,果然是徐盟。
好半天没有动静,黎鹤轩终于忍不住,微微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床前的人影,徐盟站在那里,正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抽泣声,一遍一遍擦着落下的泪水,黎鹤轩的胸口突然就痛了起来。
徐盟终于挪到床头,轻轻坐下,竟然用手指细细的描绘他的眉毛、鼻子、嘴唇。
黎鹤轩几乎要痛得失去知觉,难道是幻觉?他突然痛恨自己喝了酒,以至于他无法准确判断今天晚上,现在这种情形,徐盟对他的这种珍爱,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他的幻象?
其实,他明明只喝了两杯威士忌,以他的酒量,这两杯根本就是小case,当然他回来的时候往衣服上洒了好几瓶的酒,否则他怎么能够骗到谢骥,引徐盟出来?
引徐盟出来?这么说,现在的这种情形,不是幻象,是真的?!
几滴水滴滴到黎鹤轩脸上,然后轻柔的被徐盟的小手擦去。水滴?是徐盟的眼泪?想到这点的黎鹤轩再也不顾上思考,当下到底是梦?是幻象?还是事实?
他也再顾不上胸口的痛,全身心的投入到当下。
他好怀念,徐盟这种珍爱他的感觉。
他们在一起那么久,真正幸福的日子却屈指可数,那段时间,正是他们如胶似漆的时候,美女私房菜馆刚开张,徐盟还很忙碌,经常忙到半夜才回家,黎鹤轩就在私房菜馆徐盟的房间里等她,有一次太累了,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等徐盟算完账本,回头看到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他,也是像今天那样,一点一点,一遍一遍摸着他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唇。
其实,她刚摸他的时候,他就醒了,他只是爱极了这种被徐盟细细摸索的感觉,他一遍一遍享受着这种爱,直到实在忍不住,心里炽热的火烧得他不得不睁开眼睛,搂住眼前的徐盟,狠狠的亲了上去……
他做过无数次梦,梦里享受徐盟的这种爱,夜晚梦里的美好反衬得白天更悲凉,他才爱上了咖啡,麻醉自己的神经,要么不睡,要么吃下安眠药,睡得人事不知。
现在的梦太过美好,比他以前做的所有美梦还要好,他恨不得时间就这样停止。
偏偏就是不如他意,徐盟很快就起身离开,那一下,黎鹤轩几乎控制不住,伸手想拉住徐盟。还好,徐盟只是闪身进了卫生间,接着是水流的声音,拧毛巾的声音。
徐盟再回来的时候,拿着热毛巾,温柔的擦着他的眉眼,脖子,然后是身子,记忆中的徐盟从来没有这么温柔,以前的他,也从来不敢在徐盟面前喝醉,更不舍得徐盟这样照顾他。可是今天的徐盟极其乖顺,为黎鹤轩换下衣服,用热毛巾擦拭了好几遍身子,黎鹤轩喜欢干净,穿着那么一身酒味的衣服,极其难受,被徐盟这么一伺候,他几乎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顺畅起来,都排着队齐声欢呼着这种快乐的生活。
黎鹤轩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肯定是梦,只有在梦里,徐盟才会这么爱他。
等伺候完黎鹤轩,为他盖上被子,徐盟静静的坐在床边的时候,黎鹤轩迷迷糊糊的想,就算是梦,也要紧紧的抓住。
那软软的,带着清香的,紧紧贴在他唇上的,他心尖尖上的人的嘴唇……
黎鹤轩终于忍耐不住,放任自己的冲动,一把搂过徐盟的小蛮腰,重重的加深了这个吻。
黎鹤轩好久没有睡过这么甜美的觉,他伸手往怀里一揽:“诺诺?”
没有人应答,黎鹤轩睁开眼睛,意识慢慢恢复,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自己,果然,是梦?
黎鹤轩彻底发挥商场思维,细致全面的回想了昨晚的情况,越想越兴奋,一跃而起,翻看床单,翻看换下的衣服,连卫生间的湿毛巾都没有放过……
黎鹤轩陷入沉思,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几乎可以肯定,确实是徐盟来了。
可是,徐盟当时走得那么决绝,今天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回来以后又这么躲躲藏藏?
徐盟天生心肠软,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病情,可怜自己,所以回来看看?
等自己病一好,再离开?
早餐还是很丰盛,谢骥也很淡定,黎鹤轩也和没事人似的不说话。
眼看着吃完早饭,黎鹤轩又要外出,谢骥终于忍不住:“我和你一起出去。”
黎鹤轩笑得很开心:“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出去?我去的地方,被你家洋洋知道,你打算怎么交代?”
谢骥很生气:“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好不容易休养一段时间,你看看昨天晚上喝那么多酒,做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鹤轩有一刻失神,他回答得很认真:“我到底想干什么?呵呵,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所以不想就那么进手术室,谢骥,你看看我,虽然是个小手术,除了你,我还有什么亲人,还有谁,在我身边?”
谢骥和黎鹤轩几十年的交情,黎鹤轩从来都是积极乐观,豪迈大气的,第一次感受到黎鹤轩这么消极的想法,一时之间也有些哑然,竟不知道如何答复他。
黎鹤轩反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暂时不打算做手术,要不你先回国工作,一直网络办公,效果也不太好?再说你不是想洋洋和小柿子吗?”
谢骥很是无奈,目送着黎鹤轩离开,眼下这种情况,他就算再想回国,也放心不下啊。
谢骥窝在徐盟的小房间里诉苦,批判黎鹤轩的莫名其妙。
今天的徐盟也有些不对劲,别墅空调开得这么大,还穿着长袖衣服,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好不容易等谢骥说完一通抱怨,徐盟喃喃的:“你说是不是他发现我了?”
谢骥吓一跳:“昨晚发现你了?不可能啊,今天早上很正常啊。”
徐盟默默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不做手术啊?要不,要不我去找他吧?他天天这么喝酒,以后还怎么做手术啊?”
谢骥故意吓唬她:“天天喝酒,你看着吧,昨天就带妞回来了,要不是我阻止,哼,你看着吧,今天肯定还带人回来,你说要不干脆我就不阻止了?”
徐盟的脸色刷的一下雪白,半响没有理会谢骥。
两人坐着发了会呆,徐盟催促:“你先出去找找他吧,不管怎么说,你是他的朋友,从做手术的角度说服他,硬拉他回来也是可以的。”
谢骥很委屈:“你觉得黎鹤轩,是那种我可以硬来的人吗?”
黎鹤轩今天一反常态,给谢骥打电话,说中午要带朋友回来吃中国美食,让厨娘安排多做一些,谢骥很惊讶:“是上次说要和我们合作的玛瑞克许吗?好好的安排到家里做什么,直接安排到酒店吧,不不不,你就别应酬了,我应酬应酬就行了……”
黎鹤轩打断他:“不是玛瑞克许,是昨天被你送走的sophia,我昨天带回来的女伴。”
谢骥故意忽略眼前相拥而坐的两个人,把注意力都放在面前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中国美食上,徐盟果真是高人啊,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做这么一桌子黎鹤轩和自己喜欢的中国菜,还和以前不重样?
Sophia表情非常夸张,似乎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美食,不时在黎鹤轩面前表示下娇媚,谢骥默默的吃着菜,还好啊,虽然不能赏心悦目,好歹美食可以安慰人心啊,可怜的徐盟,不知道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躲在小房间里干什么?
黎鹤轩在谢骥面前晃了好几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问了你好几句话呢?”
谢骥回过神来:“我还能想什么,想我家洋洋呗。”
黎鹤轩偷笑:“今天下午我安排了赛马,就在我们花园里,你要不要安排个专业场?”
谢骥简直是作死的心都有了。
黎鹤轩带着sophia施施然的走了,sophia确实是个好姑娘,热情大方,演戏演得一流棒,谢骥,我看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情,我就不相信你们能比我耐得住性子。
痛呼:大哥啊,我们是没你耐得住性子,可你是用你自己的生命在耐性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