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雪夜迷情（1）

“九盈！”辉夜光又叫了一声。
是真实的，真的是光，她的眸子不再迷茫，转身就要向他走去，却发现被身边的风牢牢拽住。
“风哥哥，你……”九盈回头，为难的看着风。
天空乌云越发的浓密，遮住了漫天的星辰，敛去了一天灿烂的月色，黑兮兮的夜色里看不清千玄风脸上的表情，唯一清亮的便是他眸子里的那两道犀利冷冽的锋芒。
“放开她！”辉夜光冷冷的说，眸子里的寒光冰冷如千年寒潭之水，逐渐蔓延全身，散发出股股阴寒雾气，连绵不绝。
“既然已经记起来了，就不会再放手了。”千玄风使劲搂住了九盈的腰，不再给她挣脱的机会。
“千玄风！”辉夜光的怒气彻底被激发了，“不要太过份了。”
“过份？”千玄风反唇相讥，“恐怕过份的人不是我吧。当初是谁借着我的身体接近雪儿的呢？不过，我也应该感谢你，如果不借助你的身体，我的灵魂也许早就散了。可惜，那本来就是你的任务，所以也称不上是人情。”
“你说的对，那本来就是我的任务。守卫血族，当然也包括血族的王，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因为那个想要让你对我心存感激。而且，我认为在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谈论那个。”光的眸光清冷如冬夜孤月，努力隐忍着怒气。
“除了那个，你觉得你还有资格多说什么吗？”风的眼神里尽是不屑，傲慢的让人难以接受。
“你就这么自信？”九盈会喜欢你？辉夜光继续隐忍。
“与自不自信无关。不管怎样，这一次我都不会再放开雪儿了。”
风的语气霸道的盛气凌人，光的眸子里有淡淡紫芒隐隐约约的闪现，只是很快便消失无踪了。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发怒绝对不是上策。
“风，你错了。”他指着九盈，“你看看她，她是九盈，与你的雪儿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她早就不是那个凌雪了。”
千玄风只是淡然一笑，说：“那有什么关系，就算外貌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她仍旧还是雪儿。难道你以为我在乎的只是雪儿的样貌吗？”
“你以为她改变的就只有容貌吗？”
“……”
千玄风的身体极不自然的抖了一下，搂着九盈的手也变得僵硬，他回头看着她。入夜的寒城气温很低，九盈的脸已经冻的发青，手脚麻木的僵硬了。她一动不动的靠在千玄风的身上汲取他的温暖，对辉夜光眼神里的殷切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九盈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灵光，狡黠之中浸透着几丝不怀好意。
靠着风这么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紧张与焦躁，还有那一份让她心疼的忧伤。如果在这个时候做出决定对谁都没有好处，这件事情如果处理的不好，绝对不仅仅是谁受到伤害的问题。
千年的等待，那份几乎是着了魔一般的执着，让人害怕。没有理智的狂热，那股狂热会具有摧毁整个世界的力量吧。
“天气真是冷呀，你们都不怕冷吗？”九盈使劲搓着双手，并且放到嘴边呵气取暖。
“你冷吗？”
千玄风握住她的一双小手塞到自己的衣服里去，那股异样的温暖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上，悄然蔓延到了脸颊。虽然还不是很暖和，只是稍微缓解了寒冷，九盈却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在发烧。当着辉夜光的面，千玄风竟然……
“九盈，我们回去吧。”瑟瑟寒风之中，辉夜光的声音显得底气不足，与刚才那样的狠厉截然不同。
她得意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心痛。她这是在伤害他，而且还是很恶意的伤害。
千玄风眸子里的光芒清冷之中伴随着嘲讽，高高在上，俨然一个胜者。
“雪儿，你还冷吗？”
“谢谢风哥哥，我已经好多了。”
温柔的话语如蜜一般甜腻，滋润了一颗封印已久的干涸的心，却又在同时将一柄锋利的剑直直刺中了某人的心，刹那间布满裂纹。
“九……”光欲言却被另一个不是很大却绝对有震撼力的声音堵住了口，那断续的气息便再也连接不上，那一句话也最终没有出口。
“风哥哥，这里还真是冷呀，真是受不了。”九盈娇娇的说。
从来都没有听过她对人用这样的强调说话，辉夜光浑身不自在。因为听话者又是情敌，那份不自在里又增添了几分忧伤。只是，却冲散了一点弥漫心底的如绝望一般的恐惧。那样的语调听着虽然揪心，但却似乎带有一丝恶搞的成分。
她，想干什么？
“好吧，”风看着九盈的眼神满含着宠溺，“我们回去吧。”
“好呀。”九盈温顺的看着风，完全忽视了另一边还站着一个心碎裂了一地的人。
千玄风脱下外衣披在九盈身上，拥着她慢慢的朝前走去。
目送着他们相拥而依的亲密背影，辉夜光觉得自己的心正伴随着他们脚步的节奏在一点一点的碎掉，仿佛他们脚踏的不是碧水寒城的土地，而是他的心脏。心在流血，流过他们脚下的土地，染红那一段归程。
九盈，我等你！下意识的从那残破不堪的心底微弱的流出这一丝呼唤，随后便一蹶不振，寂静无声了。
天气越发寒冷，乌云密布，天空浓黑的几乎不透光。渐渐的在那暗黑之中飘落下星星点点的莹白色冰晶，像极了蒲公英的点点细绒，随风轻盈的舞动，随性的隐匿了身形，不知消逝在何处。
雪下的越来越大，纷纷扬扬的落入碧水河之中，河面狂风骤起，吹起无数雪白，在河面上纷飞追逐，恍如大片大片的芦花，扬过一河秋水，绵绵层层的洒落水面。
辉夜光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那渐渐细密厚重的冰凉将他染白，逐渐的将他覆盖，心也似乎被那一夜寒凉冰透，衰微的挣扎，再也没有跳动的力气。
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灰蒙蒙的天空。万里无人踪，冰天雪地里赫然立着一个雪人。只是那雪人与平时堆积的不太一样，更像一个五官轮廓塑造的不太精细的冰雕。
雪地里忽然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白衣的人正在悄悄的接近碧水河。
他疑惑的看着那个有点奇怪的雪人，脚下却没有停留，只是他走了十几步以后，忽然回头，向着雪人奔去。
“光大人，是您吗？”
雪人没有动。
白衣人伸出了手，抚着雪人的心口，掌心发出一片红光，层层包覆在外的冰雪在光芒之中渐渐融化。
身体虽然是僵硬冰凉的，但是那颗心还在微弱的跳动。白衣人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焦急之中略微带着责备，还有几分心疼与担忧。
“光大人！”白衣人轻轻推了雪人一下。
没想到那雪人却经不住这一推，轰然倒地，碎裂了。
“哎呦……”“雪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光大人，您还真是……”
白衣人又是着急又是生气，连忙去扶。双手接触之处，赤炎闪过，几乎在瞬间，冰雪便被全部融掉，“雪人”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白衣人心疼的凝视着那个紧紧闭着双眼，疲惫的坐在雪地上的人。大概是被冻僵了吧，他的脸色发紫，一动不动，除了微弱跳动的心脏，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他，不会就这样被冻死吧？那他就是鬼史上第一个被冻死的吸血鬼了。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对于不死一族来说，这么一点点寒冷只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他们这一族虽然不死，却是随时随地都可以选择休眠的。
他现在这样的状态，不会是进入休眠了吧？
“光大人！”白衣人跪坐在辉夜光的身边，使劲的摇晃着他，就像企图摇醒一个吃了安眠药想自杀的人一般的用力。
可是，这么猛烈的摇晃，被摇的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更急了，不仅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喊他的音量也提高了。
“阿诚。”
辉夜光终于气若游丝的应了一声。
猛烈摇晃的手骤然停了下来，阿诚惊喜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您，您，还认得我？”
辉夜光又没反应了。
“光大人！”
“好了，阿诚，停下你的手，也不要再叫了。难道你嫌我还不够死吗？”
“不，不是。我只是想叫醒你。”
“那我还要感谢你吗？”
阿诚连忙摇头，他可不敢接受他的谢意。
“这么大冷的天气，您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等你。”辉夜光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应答。
“真的吗？”阿诚带着怀疑的态度看着他那个不可信的光大人。
他又在骗人了，只是这一次，也是第一次，阿诚没有腹诽。从来都很精明的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眼神迷离不知在看着何处，寻寻觅觅却又恍恍惚惚，在这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雪原中，迷失了方向。他等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吧。只是，强大如他，怎么会这么狼狈呢？往常这种时候，他的眼神总是闪着狡黠的精光的。
“真的，我就是在等你。等一个能够将我摇醒的人，很幸运的是，我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