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重生
“沁儿,其实锡蓝君并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坏,你呆在这儿,我去请你的梦出来!”
我的梦?!天知道锡蓝君又在导演什么戏。烟夫人帮他深情造势,替他说话的姿态令难波嫌恶。他的表情停留在偏执地认定她是黑寡妇的层面上,等到他听到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咳嗽声时,冰一样的冷面孔一瞬间灿烂出如希望焰火式的追加情绪高涨神情。能不能别这么打击他冰封的陈色心灵?他再一次感受到许多年未曾体会过的紧张和期待,儿子的笑作父亲的还记得么?与死神签定的亡命协议中令人发虚的一字一句刻板而真实地摧毁了元神,如今这张纸作废了,是老天将春天的生机转赠给他爹进而让他重生么?
难波不自觉的向前迈了两步,而后又退了两步,打了个趔趄。当烟夫人将他父亲请到他面前时,空气中的小尘埃似乎都冻结了,他的双眼被一种称之为雾的东西迷糊了。这个玩笑开得简直像要将爱与恨搅拌再添加些高度酒精混合成饮料送给他品尝。事实上他已经醉得半梦半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伸出一根手指表情异常可怕地指着这个爹说道:“太狠了!你以为弄一个假货就会拯救吾早已腐烂的那颗心,你……你!”
难波被这饮料灌得胸中憋气,这根类似于少年气急败坏时才伸出的手指仿佛被打磨得发出耀眼的甚至于让人眼球被刮上一刀的亮铮铮的尖锐光芒,将整个人雕塑一般的造型烘托得鲜活发狠。
“沁儿,你误会了,这个真的是你爹,锡蓝君想天方设地法才助他重生,真的假不了,你好好看看!”烟夫人以不与年龄相衬的真诚苦口婆心地告诉儿子这就是他的梦。
这男人又咳嗽了一下,病弱不堪的身体与过去铁铸般的事实一致。
“沁儿!是我!”
短短的四个字像是把身处沼泽绝望的难波拉起来一样,声音、相貌不可能被亲生儿子认错。锡蓝君想天方设地法助他重生!这个事实比杀了邪尊还叫他难受。难波举起双手如音乐指挥家一样只不过不那么优雅地弹了弹手臂,然后抱住头两秒钟猛地再跺脚,感觉如走火入魔一样抑或是吞进了一个不消化的铁球儿戏地忽略掉多年的镇定自若,从皮肤到骨髓吸收四字毒液转化为一种内能量攻陷大脑皮层使之差点瘫痪。对应的而不是喜极而泣抱头痛哭的父子相认式,像极了一种在老子面前发威无家教的不孝子行为,也如大官颐指气使的神色。
难波突然觉得原本就弱不禁风的爹从骨头到灵魂又丢人地丧失了一种人主命运的气节,虽然他从不介意或嘲笑爹的软弱无力,但这一次他真的动怒了,如井喷一样抑制不住的愤怒标志着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变形为拖累人的镣铐,愈思量愈困境。然而下一刻难波又无意于这种感情的滋生放大,事实上他无意于很多时候的时过境迁,人长大了,有很多事不管你有意还是无意都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你,发展你的情绪。无意了好像某一个调色板无形地绘画你储存得几乎忘记的那些过程,画的越多越能说明你的资历老了,渐渐裂变为一个大人。他只这么走神一小会,无意女神便消磨掉不少怒气,再下一刻他不再放任不管。事关于一种尊严的武器大小适中地捏在手里强化一种荷枪实弹的威力进而变化为最令他接受的形态,即潜伏在内心深处的怨气。这一下他足够优雅,藏而不露地深沉,发展为与其父对视的日常交流。
烟夫人道:“你爹不想跟娘住在一起,你还是接他回去吧!”
“谢谢娘!”面无表情的邪尊将父亲安置在一顶轿子中。
就在这男人上轿的前一刻,烟夫人突然上前摁住他的右手心,意味深长地说:“记着你的命!”
当难波带着这男人离开之后,锡蓝君虚伪地走到她身边,夸奖她戏演得逼真。小锡蓝问那个装爹的无忧公子于良能不能造成绝杀,不管怎样,好戏终归是好戏。
难波前一步抵达旋风谷,小仙女只看见他吩咐下人一句话,她还来不及跟他说话他便独自关在房里。轿子下来的人她听清了,是他爹!好迷惑了,之前听月师姐姐说他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无端死而复生不知是喜是悲?
这个男人给她的第一印象便是孱弱病态,咳嗽声不断响起,就像差点咽气的半死不活的废人,可怜兮兮的模样招人疼。不过,小仙女发现他看人时的眼神似乎有一种毒性,仿佛要一眼看穿他们所有的心事。
“伯父,你感觉还好么?”
这男人稍微点点头便进去了,留下的空白足够她思考一千年。不苟言笑的病人似乎是一个谜。魔哥哥应该很开心吧?但事实却证明他确实是一个高超的感情悬疑家,林林总总地过渡掉一个又一个当亲情遭遇现实的不落俗套的了悟期,将多年堆积的情绪慢条斯理地循环利用,包括刚刚见面时的反应。仇人看上去面目狰狞,亲人,和颜悦色,他到底要争什么?不原谅父亲什么?喝的酒很好地叫他开始自问自答,怨气升起难消化,多了一些男人的思考余地。
小仙女进来问他为什么不去守着父亲而是躲在房间里喝闷酒,好奇怪啊!难波望着她纯净的双眸,仿佛突然悟道一样冲出房间,只留下她哎得一声惊奇。他冲进父亲的屋里,无忧公子于良心中还在量体裁衣地沉思面对邪尊时的习惯,见他来了,多少忐忑了一下然后装出假模假样小心应付,但难波的眼神有一种琢磨不透。缘起缘灭的太神话透露不出只言片语能说得清的审视,于良狡猾地抑制住他即将表露的真心转移视线一味地咳嗽,是那种频繁的但不至于过分的节奏,很好地堵住了难波的嘴巴。
邪尊只伸出一只手,非是居高临下的目光逐渐被疼惜和怜恤所取代。“爹!”说完这个字便没再继续,转身时气氛的缓解暗示他的怨气退化为无奈的叹息。他将质问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接受锡蓝君的救助的问题小心收起,另外,其实他还是有些怀疑这个人的身份的,不过这世上有一种眷恋的墨汁,即使被怀疑的水稀释了,仍然可以用怀念的毛笔写出淡淡的但是形散神不散的亲情书法。锡蓝君早就了如指掌,如果他想细一点,可以深挖出好多有关人性纠结的课题。他交代于良的伏笔打得很好,于是乎当月师告诉难波他父亲有些许痴呆的时候,他、锡蓝君稳坐钓鱼台的姿态以及在某一个角落的稳操胜券的画面告诉观众这个鬼蜮伎俩只有他可以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