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终成眷属作年画
“如今算来,这也是去年的事了。那时候,紫南国正想要吃了天辰那个雁苔岛,集了全部兵力夺岛,那次也是动了真格的,沈将军抵了整整十日也没有将兵退去。就在难分胜负之时,不想仓国趁机攻下了紫南南边的一座城池,紫南腹背受敌,不得不向天辰递了降书,还献上了公主申屠嫣然,让人咋舌的是那嫣然公主早已为我们皇上诞下了一个皇子。我万江楼的徒弟写给我的信上也提了这事,那时候这事在京城可是热得炸开了锅呢!”
“师傅,这么说,嫣然公主和皇上还有一段情?”一旁的小厨伸着脖子兴奋地问着。
“何止是一段情,那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跨国情!”众人听得津津有味,马肉已被张师傅剃了骨。“最近,我徒弟又给我写了信,几个月前,皇后跟人私奔这大事儿,你们知道的吧?”
众人点了点头,看来我这私奔的罪名怕是要留在史书上了,我仔细洗着牛肉上的血,很不喜欢这血腥味道。
张师傅已经开始一条一条细细切起了马肉,他说,“皇后私奔,寻找多时未果,这本是一件砍头的大事。大臣们联名上书要求废后新立,同时张罗着送上各家小姐的画像准备为皇上选美充盈后宫,毕竟如今后宫嫔妃只剩了嫣然公主一人,皇子也只有那么一位,委实单薄了些。可是你们猜,皇上说了什么?”
众人又是摇了摇头,一直低着头折腾牛肉的我则是抬起了眼,张师傅道:“皇上说,皇后的位子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坐的,后宫只要有一个他心头上的女子就足够了。诶,也是一个情种啊。。。。。。”
手一滑,牛肉落进了水里,水溅进了我的眼,我拿袖子抹了抹眼睛。他与嫣然情比金坚,经受了战争的考验,忍受了一年多的分离,才在那尔虞我诈的庙堂之上修得正果,换回一家三口的团聚。他对她,必然是全心全意的,又怎会做一丝让嫣然不开心的事,更不用说是选妃生子了。我想,那个眉目淡淡的紫南公主,在跨越了人生的悲欢离合之后,如今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不是因为她宠冠后宫,只因为她是李洌心头上的那个女子。
一顿家宴,整整折腾了一上午,说是家宴,许多却都是与白老爷有生意往来的商贾。这一顿饭很是热闹,却唯独缺了白大公子,众人也很识趣,对白大公子的风流韵事缄口不提,饭桌上倒也是有说有笑,酣畅淋漓。
正月里,每日都有来来往往到白家拜年的客人,光是收的礼就摆了一间屋子,丝毫没有被白大公子的绯事所影响。管家白叔说,白老爷料定白大公子在外面过不了几日,等他尝到没钱过日子的滋味了,也就回来了,所以,在外界纷纷佩服白公子勇气可嘉的时候,白老爷对白大公子的出走是不以为意的。
我天天被唤着做各种杂事,很多事我都没做过,但为了我的肉包,我也做得勤快。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算了算这几日干的活可比我近二十年来总共干的还要多。
我做着一份白马镇人人羡慕的活,除了累些,倒也过得安逸。只是心里时常惦念着莲心,他俩出走时,也不知身上带了银子没有,若是白大公子真如白老爷所想的没过多久就回来了,那也要让我重新评估莲心的眼光了。终于有一日,我借着佛堂的香点完了要上街添置的由头,来到镇上的客栈挨家询问,终于让我在同福客栈遇上了刚刚出门回来的白大公子和莲心。白大公子一袭白衣,怀里兜着一大堆空白画轴,莲心挽着他的臂膀,笑得很是甜蜜。
果真如我所料,富人家的公子出门一般都是由身后的小厮跟着付账,以是他们都养成了出门不带钱的坏习惯,白大公子也是如此。除夕那晚,白大公子拿身上佩戴的唯一一块玉佩抵了一月房钱,之后便没了经济来源。所幸白大公子继承了白老爷的生意头脑,借着正月里家家户户都往家里添字画的当口,便去赊了几张画轴,那老板见是白大公子来赊倒也答应得利索,虽说现下白大公子离家的铮铮的事实,可毕竟是一条血脉连着的,谁能保证白大公子来日不会回白家?白大公子赊了画轴,便开始画起了年画,画好之后和莲心一起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变卖,倒也让他赚到了白日里糊口的银两。
莲心招呼我进了他俩的房间,房间墙上贴着个大红喜字,八仙桌上还留着未烧完的红烛,我吞了口茶叶呛着道:“你俩,成亲了?”
莲心娇羞着不好意思地看着那一袭白衣,白大公子则是大方地将莲心往怀里塞了塞,“除夕那晚,我向掌柜的要了根红烛,剪了个喜字,和莲心拜了天地。”他敛了放大的笑脸,“只是,这着实简陋了些,莲心,我答应你,我会赚钱买一间大房子,然后再雇了八抬大轿,给你补一个像样的婚礼。”
白大公子神色郑重,莲心却是抚了他的眉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看重这些虚礼的。”
人家小两口正值新婚燕尔,我这么杵着也甚是尴尬,只得又喝了口茶道:“你们的婚礼补不补我不在意,这喜酒总得给我补上吧,白大公子,你卖了这么多的画,中午请我吃顿肉吧!”
莲心噗得笑了出来,“你怎么整天就想着吃肉,白府的伙食也不差,你倒像饿了十天八天似的。”
“莲心,你不知道,自你走了以后,我吃肉都不是肉的味儿。”我眼巴巴望着,其实我不是想吃肉,我只是想要喝酒而已,白府规矩多,下人是不能喝酒的,而我从正月初一开始,就一直想要喝酒了,却只能巴巴看着那一坛坛的绍兴老酒被搬去了客厅。
“好,咱们今天就喝酒吃肉,补上你一顿喜酒。”白大公子果然慷慨,他拿出莲心给他绣的钱袋,倒了倒,里面落出了几粒碎银,“昨日又卖了几幅年画,这些银两够咱们吃上一顿了。”
“你的画才卖了这么些银子?”话将将溜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可这也确实是我的第一反应,只能不好意识地对着白大公子嘻嘻笑着。
白大公子也不介意,“只是些粗陋的年画,买的都是些村里的实在人,我从前没有想过自己要靠卖画营生,画艺不怎么精湛,也不能随便抬高了价。”
我看着书桌上一幅尚未完成的岁朝画,笔墨匀称,虽然不算精细,却也比市面上在卖的那些年画要好上许多了。
莲心见我打量着画,笑道:“亡夫的石夫人,世上是没几个人的画能卖到你夫君的那个价的,白凯也算是生手,他以后会画得越来越好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跟着你夫君学过些画技,看看能不能给这画提些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