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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海上无月冷锥心

月满蟾宫 陈妞妞 2024-08-15 21:57

15章 十五 海上无月冷锥心

“这帮嚼舌头的,小心吃饭噎死!蓝儿,咱们赶快离开这儿,你要去哪儿?天涯海角我陪你去。”木子叶来回踱着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上火。

“你要真陪我天涯海角,咱俩还真是私奔了,好了,你别走了,看得我眼花。”我嗑着瓜子,示意他一起嗑。

“私奔就私奔,蓝儿,我是一直想和你私奔的。”木子叶忽然停下脚步,夺下我手里的瓜子肉,炯炯有神的看着我。

“其实吧,子叶,你不必毁了你的大好前程,为了我这个千夫所指的下作女人,不值得。”我甚难为地望着他。

“不要不好意思,为了你,都值。”他伸出手道,“还有瓜子么?”

我和木子叶收拾了行李,准备先往南走去看看黄山,再往西走去看看蜀山,再往东走,去看看雁荡山。人生无常,悲喜各半。既然前半生已然如斯悲催,那么后半生,我要欢喜。

——

下了楼梯发现这客栈的生意着实不错,在这个过了早饭不到午饭的时间点里,客人依旧是这么多,再一看,却原来都是早些时候吃早饭的那些人,桌上躺着一堆花生壳。

正要结账,却听到这么一句,“再过不久,阿荣那队伍就要到毒崖谷了,据说是那个江湖郎中的老巢。”

木子叶的脸色惨白,毒崖谷,虽不是他的老巢,但他确实是从那里出来的,至少,他的一身毒人和医人的本事是从毒崖谷带来的。

木子叶很久以前就教导我,凡是坐着喝茶讲人是非的,十个里面有九个讲的都是不可靠的,而此刻他却眼疾手快地抓了那男人的脖子,道:“说,李洌去毒崖谷做什么?”

很明显,木子叶认为这个从早上一直关心着国家大事的男人是十个里面的唯一。

在蓑衣男子的惊吓颤抖和众人的诧异中,我们逼问出的消息是:皇后私奔,皇帝恼羞成怒,挥军南下直捣淫窝,欲将毒崖谷夷为平地!

我私下认为此次李洌虽然丢了面子,可也让我成全了他与他的至爱,依着他的性子,恼羞之余应该有所感恩,也不至于会让事情发生的惨绝人寰。木子叶却不以为然,他说,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越有权势的男人越要面子,李洌丢了面子,他极可能扒了毒崖谷所有人的面皮,抽了毒崖谷所有人的筋。

“你用毒这么厉害,毒崖子谷主和一众弟子也不会是等闲之辈,说不定能以少胜多呢?”这是我的肺腑之言,若是木子叶顺利动些手脚,即便是几十个李洌,怕也是不能占上风。

“哪有什么弟子啊!那臭老头就我这么一个能够继承衣钵的,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资质的。谷里就住着老头,老头他老婆子,还有黑子。”

“黑子是他们的儿子吗?那应该也不会比你差到哪里去吧?”

“黑子是只狗,只在管家方面有天赋。”

“。。。。。。”

“老头自我记事起就不再用毒了,后半辈子除了对我传道授业,就再也没有干过对得起他名号的事情了。”

我抬起手臂缓缓拍拍他的肩膀,“子叶,你去毒崖谷吧,那些山山水水的地方。。。。。。”

“那些地方,我一定会陪你去的,你等我回来。”他信誓旦旦地看着我,其实我想说,我还是比较享受一个人的旅途。

木子叶去了毒崖谷,完成他作为毒崖子唯一弟子的使命。然而,我并没有按他说的留下来等他。按照我的了解,李洌是个有谋略的人,他兴师动众发兵去毒崖谷绝不会仅仅为了出气而赶尽杀绝,倒像是故意做给木子叶看的,他要找到我们,然天南海北着实没有头绪,那么索性就让木子叶去找他。

——我走了,并不是我过河拆桥,背信弃义,我实在是有我的考量。一来木子叶现了形,我也在劫难逃;二来,若是和我一起,隐姓埋名是少不了的,我不能误了木大毒医的光辉前程;三来,好吧,我也确确实实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坐上了一艘远行的大客船,船上有许多像我一样背着行囊的游客,他们都有着明确的目的地,而我却不知道它开去哪里,只是在心里想着,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船被拉了纤绳靠在一处不知名的岸边过夜,船上的人都睡着了,伴着水花拍打船尾的声音,夜显得很安静。

我一个人踱步来到船头,没有海上明月共潮生的壮丽景观,入目的只是一片漆黑,甚至连星都不能看到一颗。甲板上的积雪被我踩得吱吱作响,我借着船上的灯火靠着船拦,细细听着浪花相互追逐的声音,这已经是我在船上过的第五个夜了,每天都有人下船回家,每每靠岸,总能看到岸上焦急等待又期待重逢的面貌,也能看到女子为了迎接情郎打扮了一番,既娇羞又充满思念的眼神。

船上的人越来越少,但我却不知道哪里才是我可以落脚的地方,没有人在岸上等着我。

我想,此时此刻,嫣然一定是为李洌泡了最香的玫瑰花浴,穿了最精贵的衣裳,化了最迷人的眉妆,再亲手为他泡上一壶他最喜爱的西湖龙井。这样美丽聪慧的女子,会有谁不喜欢呢?一阵海风吹过,我拢了拢墨色的棉袄,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又连着打了三个喷嚏,或许是在海上的缘故,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寒得刺骨,冷得锥心。

——第二日,我睡得很沉,直到熙熙攘攘的人声把我吵醒,这才知道船又到了一站。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头晕脑胀,有气无力,这些症状我是极熟悉的,应是昨夜里受了寒。我的身子不金贵,可在这空间小人流多的地方把风寒传染给了别人就是我的不是了。

望着船下一对对结伴而行的背影,这儿或许是我该下船的地方了。我简单收拾了包裹,里面有一本曲谱和一只笛子,还有一些木子叶留给我的碎银。

比起船舱里的冷清,岸上很热闹,有许多马匹被栓在岸边。小贩们在摊上叫卖着,接到船的家人嬉笑着,没接到的摇着头露出满脸失望,而此刻,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向小贩买了个热腾腾的番薯,又问了最近的药馆,便直奔而去了。

药馆很好找,就在小镇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我熟练地抓了葛根,柴胡,防风这几副草药,缩着身子来到镇上的同福客栈落脚,顺带让小二帮我煎了药。

我靠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手上是刚煎好的药,我一口气喝了下去,嘴里满是苦涩。我生性畏寒,每年换季我都会患个伤寒,发个烧,每次我一受寒,李洌就会逼着我喝下又黑又苦的满满一碗药,然后拿出蜜饯和糖葫芦让我二选一,而我总是贪心地两样都要。而现在,我既没有耍着性子不肯喝药,也没有蜜饯和糖葫芦可以选择,那个人再也不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这一晚,没有船舱的摇晃,我入睡得很快,恍惚中,我见到了那个人。

——早春的竹子长得又嫩又青,细细长长的,在一片不见边际的竹林中,一个粉衣小姑娘是被一男子抱着在无数竹子间飞来蹿去。

小姑娘面若桃花,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把头埋在了男子胸口,男子则是风度翩翩,潇洒自若。那小姑娘是我,男子是李洌,不,那时他还是石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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