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红烛泪落情丝长
我笑笑,“只要这一次就够了,以后再不会了。”
他看着我。
我道:“我想出宫。”
他没有说话。
我继续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出宫转转。我进宫的日子不长,却觉得度日如年,而你也甚少露过欢颜。在这里,我不开心。”
李洌仍旧不说话,他俊朗的脸上没有表情。我感到落在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像是要被掐断。
手臂很痛,痛得我湿了眼眶,我抬头将眼睛睁得很大,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本来快忘了的,我娘走了一年了,我本来快要忘记石洌风,快要忘记我娘是怎么走的了。我本来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继续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地过日子。可是你,你却又突然闯了出来,打破了这一切。”
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落在嘴里,咸咸的。
我看着李洌,“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会想到我娘满身是血地躺在雪地里的模样,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我觉得我快要疯掉了,我求求你,趁我疯掉被打入冷宫之前,你放了我,放了你自己。”
在我的手臂就要被掐断之前,他松了手。烛光在一旁闪烁,李洌的眸子暗淡无光,“你等我,就是要同我说这些?”
我低下头,闭上血红的眼。
“你就这么恨我吗?沈夫人的事是我的疏忽,可是。”他不再辩解,只因他没有理由来向我解释我娘的死。
过了许久,我听见他道,“蓝儿,石头还是在你心里的,对吗?”
从前他说他叫石洌风,又像石头一样没有表情,我便总是拉着他的袖子喊他石头,后来我才发现,原来石头做的心果真是硬的。
我含泪笑了起来,“一块将心划伤了的石头有什么好惦记的,我早扔了。你也放我出宫吧,好不好?”
他顿了顿,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替我抹去泪,他道:“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应允,只这一样,不可能。”
我挣扎得越厉害,他吻得越用力,我像只待宰的羔羊,逃不得,活不得。
他抱起我往床榻走去,我错乱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能阻止他的脚步,我慌张道:“李洌,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将我扔在床上,没有丝毫怜惜。他怒道:“我为什么不能!你是我的皇后,我却从没碰过你。我一直在等你,可等来的却是你说你要走?或许我从不该这样任着你!”
他压上我的身子,将我禁锢得一动不能动。
他怎么可以这样?石头从不会这样对我。
石头没有强迫过我做任何事情,他总是静静守着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可是现在,一样的潇洒面孔,一样的紫檀清香,为何他却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他,让我恐惧!
“蓝儿!蓝儿!你怎么了,快清醒过来,怎么出这么多冷汗,蓝儿。。。。。。”
是石头,石头来了,有救了,我暮得睁开眼睛,抓住石头的衣服,“石头,着火了,快救夏莲,快,快,她被柜子砸了。。。。。。”
石头的表情很奇怪,他顿了顿,继而抱紧了我,拍着我的背,“不要怕,有我在,我在。”
是石头救了我,他破窗而入将我救了出去,我没受伤。可是火太大,来不及灭,夏莲还在里面!
我摇着头:“快去救夏莲,快去。”
我听到石头平静的声音:“蓝儿,没有着火,没有夏莲,都过去了。”
我喘着大气,抬头看见那明黄的帷帐,看到石头那身显眼的半脱未脱的暗黑色龙袍。。。。。。他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醒悟过来,我一把推开他,挣出他的怀抱,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实,缩到墙角。我想镇定下来,可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
“蓝儿,不要怕,是我,我是石头。”
“不要,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不要。”我下意识地喊着。
“好,好,我不碰你。蓝儿不要怕,我不碰你。”李洌收回伸出的手,转身下床。
他拿了块浸湿的帕子过来。
我警戒地看着他,抱着被子往墙角又缩了缩。
他看了看我,把帕子递给我。我接过帕子,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呆呆地拿着。
李洌摇了摇头,终是爬上了这张比大门还要大的床,夺过帕子,细细为我擦去头上的汗水,我只觉得帕子冰凉冰凉的好舒服。
我看着他,浓黑的眉毛弯着,眼睛透彻温柔,小心地抚摸着我的脸,这分明是石头专有的表情。我好想埋入他的怀抱大哭一场,我看到他的红唇动了动,他说:“是我的错。。。。。。”
“哇。”我猛得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了他那威严挺拔的龙袍上。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们俩就这么蜷在龙床的小角落里,李洌一动不动地任我哭着,抱着,也不知道手脚是不是已经麻掉了。我哭得累了,便在他怀里找个最舒适的位子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李洌已去上朝了。
我在床上半睡半醒地躺了一整日,不觉间,天又暗了。
昨晚这么一折腾,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面对他,我不可能像当初一样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不怀好意地喊他石头,毫不要脸地问他要画,不厌其烦地听他吹笛。。。。。。那些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可却这样清晰地在我脑海里反复。这些曾经像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情,我不会再做。我记得,他骗了我,他害了娘。。。。。。
“桑桑,我出去透透气,你叫他们都别跟着我,”秋天的夜还是有丝丝凉意的,我回头对桑桑道,“你也别跟来。”
“可是小姐。”桑桑还欲说些什么,被我一瞪,立刻咽了回去,“那小姐,你早去早回啊。”
——
夜晚的皇宫,大多地方是灯火通明的,偶尔会遇上些零零落落的侍卫和太监,或许是我的装扮很明显,侍卫太监们都能规规矩矩地向我行上一礼,喊上一句千岁千千岁。
走着走着,灯火慢慢暗淡了起来,巡视的侍卫也少了,前面有一处院落,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安逸,“风荷苑”三个字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