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七离开,瘦小的背影消失在大楼的入口处,冷君濯紧盯着那一抹清丽的背影,熟悉的感觉,再次莫名地涌上来。
“奇怪,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女人的背影,还是个比我自己小的女下属的背影,我怎么偏偏看着竟觉得有几分熟悉的味道呢?”甩了甩头,他试图想抛掉这纷乱荒唐的念头。
有那么一刹那,他看莫小七的背影,竟然看出了几分艾婉的气息和味道,所以才说荒唐。
“大抵是最近都在为她的案子费心,所以心里想的,嘴里念的,过多频繁了些,这才产生的幻觉吧?亦或者她们本来就是挺要好的朋友关系,又是邻居,亲如姐妹,腻在一起久了,莫小七的身上,不自觉地沾染些婉儿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有几分像她,这应该也合乎常理!”他又甩甩头,试图用理智的解释,来说服自己。
他是个侦探,做他们这行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逻辑思维能力和推理能力,都比一般的人要缜密严谨。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太过奇幻荒谬的事发现,他只相信自己的推理和观察。
不过,对于容凯和艾薇儿异常的表现,他倒是多留了个心眼。
凭他多年的警慎和直觉告诉他,凡事太过必有内情,总觉得这里面还隐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或许这也是他的职业病。
没有回家,他反倒开车往侦探社所在的方向行驶。
社里无人加班,四周一片漆黑。
他拧亮了灯,径直进了自己的专属办公室。
来不及喘口气,也来不及喝杯水,他径直在宽大的办公桌左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卷宗。而那个卷宗正是关于艾婉车祸案的所有资料,包括后来那个被抓的肇事者的一些口供和证词。
夜渐深,城市一片灯红酒绿,真正的都市夜生活也才刚刚拉开了序幕,在一波波人群相拥着挤进各个酒吧和夜店里肆意狂欢的时候,他却独坐在灯下,专注地研究着卷宗。
晕黄的灯光,打在他的头顶上,显出他短而精悍的黑发。窗外热闹喧哗的世界,与他无关,在他的小小天地里,只有那个人的案子,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和精力。
而一番潜心研究的结果,更加让他产生了怀疑,肇事者的证词,看起来是非常合理的,按常理一步步推测,也无破绽。只是,反而显得太过奚巧和顺理成章。
……
隔日,一大早进来试图帮冷君濯整理打扫办公室的茉莉,惊奇地发现,办公桌上有些乱,有几张A4纸上不知道写了一些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串联不到一起的字句。
她俯身开始收拾,小声的嘀咕着,“咦?怎么会这么乱?明明昨天我有帮他整理收拾过,下班之前也没见他再返回来,难不成,是别人进了他的办公室?”不,这里所有的人,知道他不在,不会随便进他的办公室,真有急事的话,也定会先找她汇报。
“看来,是他昨天晚上自己回来过了!”她又见他左边手的抽屉并没有关得严实,进而进一步推断。
此时的冷君濯,人在哪里呢?
他的人,包括他的车,已经到了警局门口。
“帮我查一个人,越快越好!”他一点儿也不客套,进去就直接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而之前和他交接的那位警官,经过一阵子的接触,也摸熟了他的脾气,并不介意他的直接,“查什么人?冷大侦探?”
冷君濯准确无误地报出那人的姓名,“帮我查他!我想知道他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你要查李天?他不是那个被抓已经主动坦承认罪的肇事者吗?这个案子上头已经打算这两天结案了,所有的犯案经过全都清楚明白,还有什么可查的?”警官有些不太乐意配合,谁也不想白做无用功,明明是已经要一锤定音的事儿,为什么还要再去折腾呢?
“我发现有些疑点,所以想再往下查查看,你们这边不用再配合我什么,只要帮我调出他详细的资料就可以,比如他的家庭住址,还有家庭情况等等,我亲自去跑!”冷君濯态度强硬地要求道。
那名警官是知道他的能力,见他如此一说,当下尽管不愿意也不好再怠慢,只得陪着冷君濯去下面的分管警员那里。
手里捏着关于李天的一系列个人资料,冷君濯二话不说就直奔邻市。
资料上显示,李天并不是本市人,而是在邻市土生土长的,已婚,并且已经有了孩子。
站在李天家的门外,冷君濯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是个看起来有些年头,比较陈旧的小区,大楼的外墙斑斑驳驳,有些地方甚至有些脱落的白灰,挨着水泥地的墙沿边上,因为雨季刚过不久的原因,生了一层青苔。楼道口的楼梯扶手都有些生锈,电梯坏了,也不能用,好在,这楼因为建得早,楼层也不高,上下的居民,倒不至于太过辛苦。
一般还居住在这样陈旧的小区里的住户,大抵都是在金钱上并不宽松的家庭。
“你找谁?”当冷君濯敲响李天家的门时,门内有一个中年女人很不耐烦地来开门,见是陌生人,脸上立马就带着警惕。
“你好,这里是李乐的家吧?”他扫了一眼对方,是很平实的中年妇女,衣着也简单朴实,再普通不过,脸上因为操劳的缘故,早已皮肤松驰不再年轻,脸色也微黑。
眼里的警惕,大概是因为这阵子丈夫的出事。
“你是谁?来找李乐的吗?抱歉,他不在家。”李乐的妻子在不知晓冷君濯的来意之意,并没有随便就让他进门。
“我知道他车祸的事,我不是来找他的,这是我的名片,我来这里,是找你了解一些关于李乐的情况。”冷君濯从衣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名片,递上名片,也就等于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侦探?”果然,对方在意的是他的身份,而不是名字。
“没错”冷君濯点点头。
对方不让他进屋门,而他也不能硬闯,只好先站在门口打探些情况。
“他不是已经被抓了吗?又主动认了罪,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他的事,你应该去找他,找我也没用。”李乐的妻子一脸的冷然,显然很不欢迎冷君濯这个陌生人的到来。
尤其还是侦探,还牵涉到丈夫的事。
“我一个妇道人家,只知道在家里带孩子,管管家里的吃喝拉撒,他在外面的事,我一律不知。”言外之音,也就是问她也没用。
“抱歉,我只打扰一下,问下基本的情况,不会担误你太久的时间,能配合一下吗?”冷君濯耐着性子询问。
“警察前面已经来过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是你想知道具体的,去警局找做笔录的警察了解吧!”李乐的妻子冷着脸,再按捺不住,突然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一步,在冷君濯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就“啪”的一声,把门给拍上,将他隔在门外。
“喂,我只是来问些情况的,我没有什么恶意,你开开门,咱们好好说话,行吗?”冷君濯急忙上前重新敲门,但毫无反应,他不得不站在门外高声大喊。
可是,门里的人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他,有心冷落拒绝他。
李乐的妻子之所以敢这么做,也还算是有点常识的,她也知道,若是穿着警服的警察上门来问话了解情况,她作为一个公民,有权利配合调查如实交待自己知道的情况,但是门外这个人,他一不是警察,不存在什么强制执行之类的,二是来意不明,让她不得不多提防些。
“开门!”冷君濯的耐心,一点点耗光,面前的门没有为他幸运地打开。
兴奋激动地跑来,结果却是失望而归。
回到公司的时候,冷君濯的面色,很难看,侦探社里的职员见了,都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怕一个不察,受到遭殃。
冷君濯前脚刚进自己的办公室,茉莉后脚就跟着寻进去。
“君濯,你昨天晚上有倒回来公司过吗?我见你桌上有些凌乱的字条,早上帮你收拾的时候看见的。”出于关心,茉莉上来就问早上发现的事情。
“嗯”冷君濯心情不爽,不想多说话,只从鼻孔里淡淡地嗯出一个简单的音节来。
“怎么?心情不好?在外面办什么事不顺利?还是遭人眼色看待了?”茉莉观察入微,体贴地安抚。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顺罢了。”他罕见地叹了一息,命令自己要重新振作起来。
一次短暂的失败,并不能让他就此放弃追查下去,那不是他冷君濯的作风。
“要来杯咖啡吗?什么事让你这么有挫败感?从回国以来,我从未见过你这般颓废的样子,刚才居然连叹息也用上了,就连这私人侦探社创立之初,人手不够,招人难,各种审批手续也复杂,令人头痛,那么错综复杂难以解决的问题,都被你迎刃而解了。”茉莉由衷地佩服这男人工作时的干劲和认真。
“去拜访一个涉案人员的家属罢了,人家给了冷脸。”在茉莉面前,他没有提自己连门都没有让进的丑事,多少有所保留,说出来,会伤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脸面和自尊。
“人家家里出了事,你这个时候去,谁会给你好脸色看?”茉莉巧妙地安抚道,“换作是我,我也摆臭脸拿你撒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