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新年·无奈

擦玻璃、粉刷栏杆、打扫卫生，穿着好久穿不了一次的校服，每天如是忙碌着。不知觉到了除夕，拿着胶带，将红红火火的春联，招进每一个叫做家的地方。工整的黑字勾勒，我年轻多么幻想，终究没走这条路。写字台上，有着刘扬写给我的'马到功成'四个大字。勾画略显幼稚，但真实的情，无以言表。
由内而外的焕然一新，加上红火的春联。过年的气氛在门口两盏小灯笼的衬托下，鲜活，明亮。繁忙之所以叫人欢喜，仅仅觉得，繁忙中，我忘却了一种叫做时间左右我们生命所有记忆线的东西。快，记忆里茫然无措的不能去在乎的快。到后来，只是，我很忙。可是，很快乐。
朝阳变了骄阳。冬季，冷冽的风中划过额头的汗珠，瞬间不知去处。残留的痕迹，告诉我，他曾经来过。
声声炮竹，响彻前后左右。二叔拉着我去上林，请我家爷爷回家过年。这是习俗。小时候，我爷爷健在那时，总被二爷爷拉着去老远的西边，一柱香，一挂鞭，跑半个小时的路，请我那我没见过面的老奶奶。那年，二爷爷也去了，我再也没去过。小一辈的，遥远朝着西边，点香，念叨着回家过年。
小学五年级，即将考初中的我。爷爷去了，去了一个遥远的天堂。晴天霹雳般，我哭了。肆无忌惮，说不出为什么，只是眼泪不停的流。犹忆爷爷刚刚脑血栓发作时，我去告诉我爸我妈时，哽咽的，话都不完整。我从未感觉，生命的脆弱，如此直接。爷爷两天后就走了，将我攒了好久的泪，哭干了，以后连默默流泪，都变成奢侈。
骄阳西沉，路上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匆忙，拿着各式各样的贡品，去请老的回家过年。看见好长时间不见的熟人，打着交道'最近去了哪？怎么样？'俗套的话语在这刻，变成最完美的慰问。
坟林一座座，方圆几丈的锥形土地，埋葬一个人一生的过往，涵盖息息相关的时间。埋葬多少亲情世俗挂牵，涵盖骨肉相连的空间。伤悲，在喜庆中淡忘。行色匆匆，借以慌乱掩盖。我想哭，真的。那些回不去的小时候，在记忆深处，反复侵袭。陪伴，掩饰最无知的告白。谢谢回家，燃三柱清香。青烟袅袅间“爷爷，回家过年了。”三叩首。最简单的言语，你听不到。那些无知的话，伤了心的话，我救不了，连弥补做不到。
能不悔么？我做不到。任性总是盲目无知。小时叫的任性，大的叫了自私。我自私的像个孩子。
生活还要继续，过年么，图的是喜庆。用欢笑掩盖所有不开心的事情，我们如是坚强。像金刚不坏之体。
夕阳沉入山的那一边。余晖释放最后一点明亮。天暗了，点亮的灯笼，闪烁着。站在房顶上，看着远方入烟头般的红点。这就是年了。
在红色的点衬下，孤寂显得更加明显。沉沉夜色中，三两鞭炮声，提醒着我，这是年，这是过年。房子变成最明显的界限。每个人被局限在巴掌大小的地方，看着所谓全家一起观看的春晚。偶尔被小品的搞笑成分所打动，偶尔被熟悉的歌声所附和歌唱。脸上洋溢一年的疲倦，却害怕家人太过担心而隐藏。所有不满被压抑，终一天，会爆发出更加猛烈的火焰。几世同堂，不复儿时的荣光。
小时候，我们那个小时候。过年是那么欢快。一大家子，好几个小孩在一起快乐的玩耍。大人们准备着年初一早上吃饭要用的菜肴，包着水饺。互相寒暄讨论最近一年的事迹，或者张家长，李家短。那年我们，拿着手电筒，只黑的马路上。打开手电筒的光，从下边，学着电视里鬼的样子，在路上准备吓唬行路的人。结果只是吓着自己。
玩着从小商店买的鞭炮，互相扔到彼此的脚下。才上来都是拿香点，这是大人说的。后来嫌麻烦，索性扔了香，直接拿打火机点。又害怕扔的太早被别人跑掉，就点燃捻之后在手里待一会，接着扔出去。被大人看见就是揪着耳朵，不停的训斥，依旧乐此不疲。
后来有了一种能发出响的左轮小手枪。一排排的红色转圈子弹。往往批发好大一堆。每个人抱着不同的一批。分了派别，然后从不同位置出发，上演'警匪大战'。那时，笑是那么简单。
再到了后来，儿时小伙伴，散的散。合了另外一伙，开始了打牌，麻将生涯。我以前紧紧会的跑得快，变成了斗地主，以前会的百分，变成刮风，额外又会了保皇、够级，和我稀疏平常只会屁胡的麻将。
一堆人在一起，没有所谓的局限。家里往往找不到我。而如今，马路凄凉，家里凄凉，暖心的只是，家里直系一代，都在。还能一起看着春晚。
掐灭手中的烟头，沉沉叹了口气。时间很无奈。将人分别离。那头的你们会不会想起我，想起我们那些过往。想起我们曾经玩火鞭点着靠近房子的柴垛，差点烧了别人家的房子，害怕的我们信誓旦旦的拜了把子说要同福同难。想起我们曾经走在路上学着大人样子抽烟，呛到不行眼泪鼻涕一块的丑样？想起那些不堪回首。庆幸小时有你们，可以回忆。
风，有点冷，春晚还差点时间。下了楼，回了屋。看着忙碌的老爸老妈“我干点啥？”“差不多忙完了，你倒点水吧，一会一块看春晚。”“嗯，好。”
春晚如期开始，如期结束。倒计时的时刻，窗外的鞭炮，响彻的声音，我听不清电视的音量。只看见主持人张着嘴。
“走，去外边看烟花。”被老爸老妈拉着，来到屋顶。看着盛世繁华，如昙花一现的盛事。五颜六色，四面八方，争相斗艳。脖子酸了，声音寂了，这夜，享受繁华后的落寞，一声不吭，风停了。
早上五点半，被老妈从被窝拉了出来。
“老爸老妈，新年快乐！”这是家人教的，新年说的第一句话。然后，起床，洗刷，空了空胃里难受的酸水。帮老妈坐着菜，看老爸下了水饺。抽空儿放了象征新年红红火火响响亮亮的鞭炮。刺鼻的味道，吃着醇香的饭。嗯，我不爱吃饺子，更不爱起的好早吃饭。
挨家挨户的串着我们这平时见面只是叫了叔叔婶婶大爷大娘的家，给各家我见或没见过的老人磕头。接受各位长辈给的瓜子糖果。“来来来，吃个糖，新的一年甜蜜蜜。”含笑打着招呼。
路上看见熟识的人，“新年好，新年好，过年起里早白？”让着烟，点火，要么就“抽着里，抽着里，你看看你客气里。”将烟别在耳朵上。困眼看着一切，老老实实的道着“大爷，新年好”“叔叔婶子，新年好”我口干舌燥，困极了，换一句“这家小孩真懂事。”
一个小时，逛完所有。老爸老妈就开始去平常关系好的家里去喝茶，而我，至于我，肯定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到了下午，懒在被窝里，等着晚饭。
突然就特别想念，小时被拉着，打着大大的哈欠，一伙人，快乐的打牌。偶尔跟他们蹭两根烟，嗯，省钱。
晚上吃了饭，道一句晚安。继续睡觉，好似我一天24小时要睡23小时的样子。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年，远了。年味在我长大的那天就不见了。
明天，开始新一轮的复习，我高三了。这是决定我以后归属于哪的一年。这就是所谓高考。我们乡下人赖以成名的高考。
寒假结束了，收拾行囊。开学了。
回忆的小时候，小时候。快乐是简单，长大了，简单是快乐。我们总有很多回不去，或者后悔。长大是什么？长大是你考虑的不再单单是你本身。而是，你所有的一切。能尽力不后悔的事。生命脆弱，无人可挽回，我们做的仅仅是陪伴，让悔降到最低，我们心安，便不悔。
我可以长大了，现在的年纪。就像我说过的，梦想，我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追，但，责任，说垮台，一瞬间就垮台了。我想做的，仅仅是心安。我不想用后悔，妆点我以后的人生。所以，梦想，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