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五十一.争夺

大玉儿与皇太极成婚后三日，努尔哈赤为他们举办了一场极其隆重的宴会，那样的场面，即便是他们的婚礼也比不上。
皇太极作为主角，和努尔哈赤一起，站在前面高高的台上，俯视着众人。
是了，那才是他应该有的神态，站在至高的位置上，不用去管别人的情绪，他的眼里，该有的，本来就是他的江山万里。
是了，不用对我愧疚，在一段感情里，我要的就是这样的关系，我们曾经相爱过，到了最后，也真的成为了彼此的伤害。
我们实实在在地爱过对方，最后，也是真的恨过，这就足够。
大玉儿站在他的身边，站在他的左边，贴近心脏的位置上，曾几何时，我也曾经梦想过成为他的心上人的，如今，却已然放弃。
故事到此，尘埃落定。
多尔衮看向站在那个位置的他们，眼里带着些我看不明白的情绪，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过身来看着我，目光温暖如炬，让我不敢低下自己高昂的头。
都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另外一段感情。
我却只觉得疲累。
双鱼座的女子，总是容易为了一段感情，耗尽自己的全部心力。
我很想好好爱他，却不知该如何爱，怎样爱。
我只渴望被人牵挂，被人照拂，给我安稳，给我依靠。
如今，他来了，我却胆怯了。
1624年冬。
努尔哈赤身体大不如前，前些年在沙场上征战的旧伤复发，即使有着许多良药也是无济于事。
政事上的形势还是不够明朗，重要的人物都在猜测这位大汗百年之后到底是会把这个位置给了沉稳的四贝勒，还是与他最为相像的十四子，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却只是想着这两个。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那位曾经有力的竞争者，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第五子，第二位福晋富察氏所生。
天命元年，授和硕贝勒，以序称三贝勒。
四年，明经略杨镐遣总兵杜松以六万人出抚顺关，刘綎以四万人出宽甸。莽古尔泰从太祖御松界凡，伏兵萨尔浒谷口，伺明兵过将半击之，我军据吉林崖，明兵营萨尔浒山，复偕贝勒代善等以千人益吉林崖，而合师攻萨尔浒，大破之，松战死。又从太祖还军击斩綎。八月，从伐叶赫。
五年，太祖伐明，略懿路、蒲城，令莽古尔泰以所部逐敌，率健锐百人追击明兵，至浑河乃还。
六年，镇江守将陈良策叛投毛文龙，莽古尔泰偕代善迁金州民复州。
这些都是我无意间看到的记载，莽古尔泰的身份并不低，在后金初期立下了许多功劳，又是努尔哈赤钦定的四大贝勒之一，这些名号，足以让他成为皇权有力的竞争者，他唯一的缺点也许就是，不懂得隐藏自己的野心。
他的权欲太盛，让我们想要忽略都不能。
对那个至高位置的竞争，太可怕，想想便觉得寒冷。
将近年关的时候，明军忽从边关逼近，侵犯后金控制领域，努尔哈赤大怒，派遣多尔衮带领正白旗人马将其剿灭。
多尔衮出征之日，努尔哈赤亲自为其践行，场面宏大，无人能及。
我站在高高的城墙边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个一直守护我的男子，一身白色的铠甲，闪耀的样子，无人能及。
那样子，让我想起他救起我的那天的样子，那样子，严肃而高傲。
后来，他在为了我而改变，我知道。
在我的面前，他常常像个孩子，他们说，若是一个男人在你的面前总是像个孩子一般，那么恭喜你，他是真的爱你。
多尔衮，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真的爱我，这样威风凛凛的他，为了我，放弃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江山。
他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目光顿时直直看向我，我躲闪不及，对他微笑。
如果这是他需要的，那么我毫不吝啬，在他出征之前，这是我给他的承诺。
不管怎样，我希望他能够平安回来。
努尔哈赤以酒敬三军将士，祝他们凯旋而归，多尔衮忽然单膝跪地，将自己手里的酒敬献给面前的努尔哈赤，自己起身，拿起酒来一饮而尽，碗被摔在地上，裂成了无数块，那样子，率性而洒脱。
这才是他应该有的生活，我一直将我的目光放在皇太极身上，因为他是清太宗，因为他是大清的开国皇帝。可是我似乎是忘了，多尔衮，他又岂是一个一般人，他是多尔衮，是努尔哈赤最器重的儿子，是未来的摄政王，是辅佐了顺治的那个伟大功臣。
有多少人在说，他才是那一代皇权的核心人物。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爱上我，我又是何德何能？
正白旗全体已然准备完毕，大军出发。
他的样子，宛若神祗。
“小玉儿格格倒是好兴致。”
我被这个声音惊到，转身看到站在我身边的人，不禁吓了一跳。
竟然是莽古尔泰。
拉娅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被他用什么方法支开了。
我给他行了个礼，他略略抬抬手，让我起来，却始终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那样的目光让我觉得不舒服，就好像在审视一件并不是十分中意的商品一样。
就连我离开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他在想什么，就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所以迁怒到了我的身上吗？
哼，努尔哈赤是对的，他并不适合成为一个王者，他做不到，因为没有那样的胸襟和气魄。
想到这，我昂了昂头，想要告诉他，别想着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没用的，我这个人，固执而坚持。
他一定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所以妄图用这样的方法来吓唬我。
如果让他穿越到四百年之后，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人们都减少了外出的频率，就连请安也是能免则免，拉娅给我的房间里放了两个炭炉，我还是常常觉得很冷。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好像变得格外的畏寒。
唯一能够让人觉得有些欣喜的消息，也许就是，多尔衮在前方带领正白旗捷报频传，似乎那些明军根本就是不用被放在眼里的敌人一般。
努尔哈赤也在众人面前夸奖了多尔衮和多铎。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我却在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纠结。
多尔衮的胜利，我当然是开心的，只是，这些，大概会更加加强其他皇位争夺者的防备和攻击，我最不希望的那个人，便是皇太极。
思及历史上对多尔衮的诸多评价，再与我所认识的他相比较，便觉得，那些并不中肯的评价，大多数在于人为。
虽说已是身后事，我却并不能装作不知，因为他太好，好到任何人对他的亵渎都是侮辱。
另一方面，虽说，战争始终是我们这一方取得胜利，只是，战争毕竟会流血，我们的将士也好，他们的士兵也好，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想到那么多生命白白牺牲，着实心痛不已。
这一日阳光不错，拿了靠垫坐在窗下的廊上，近日不仅畏寒，且总是觉得疲累，大抵是冬日里总是偎在房间里的缘故，想来多晒晒阳光能够有所缓解。
“格格，奴婢有事要对您说。”
拉娅慌慌张张的神情倒也让我本不紧绷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顿时觉得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于是紧忙问：“可是多尔衮出什么事了？”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也舒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慌慌张张的？”
她瞧了瞧四周，小心翼翼道：“格格，奴婢近日里发现，似乎有人在监视着我们。这周围总是有眼睛。”
我心里猛地一颤，穷途末路，困兽犹斗，他终于还是要对我这里下手了吗？
我叮嘱拉娅：“告诉侍卫们近日里精神些，看见可疑的人先不要打草惊蛇，逮到证据再说，明白了吗？”
她点点头，这个孩子一脸严肃的样子反倒是乐坏了我。
我拍拍她的肩膀：“别那么紧张。”
我不紧张，是因为，我知道，他的末路，终究是不远了。
夜深人静，忽觉外面隐隐有争斗声，我起身，刚要下地，忽觉全身无力，想要叫拉娅，却丝毫叫不出声。
眼前终于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