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四十九.

1624年的秋天将要结束的时候，宫里终于传出消息，四贝勒请求将科尔沁草原的大玉儿赐给他做侧福晋，努尔哈赤开始并未答复，期间宣过大玉儿，也宣过多尔衮，只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他和她，终于像历史所说的那样，并没有任何不同。
大玉儿实现了她的愿望，她想要爱的人，终于成为了她的良人，我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真的，我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决定真的忘记。
人生就是这样的，走过的路，做过的梦，终究总是舍不得放弃，唯一足够的理由就是，我没有想过放弃，只是，对不起，你已经无意间走到了我难以到达的领地。
就是这样的，他要成亲了，新娘不是我。
知道了大汗赐婚于大玉儿和皇太极的消息之后，姑姑担忧地看着我许久，我却始终微笑着，我越是这样，姑姑越是担心，我当然明白，她很怕我的平静是装出来的，可是真的不是，天知道，我的心里，一片澄澈。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他，皇太极，清太宗，他的心里，江山为重，美人真的算不得什么的。
这样也好，我终于能够心安理得地试着去接受另外一份一直守候在我的身边的，我并不确定的感情。
我还记得宣布赐婚那天的阳光闪耀地刺眼，我转身的时候，他挺拔的身影就站在我的门前，不是为什么，在那一刻，我的眼泪涌出来，怎么都没有办法停止。
他走过来拥抱着我，对我说：“如果你转身，就会发现，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后。”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以为，我能逃脱命运的，所以我一直在逃避，可是现在，我却是如此庆幸命运如此安排，至少在这样的冷漠里，有他，在我身边，给我温暖和怀抱。
拉娅忽然进来，我急着推开了他的怀抱，那丫头却红着脸躲了出去。
他还拉着我，不肯放开我的手。
我抬头看他，问道：“那日大汗找你去，可是说了什么要紧的事？”
他摇头：“没什么要紧的，无非只是政事而已。”
我的面色有些冷，抽出了自己的手，他也真是不会撒谎，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我道：“多尔衮，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骗我的。”
他的双手攥在一起，因为用力，骨节分明的指显得有些苍白。
我静等，他终于叹了口气：“我一直希望你能知道的少一些，也许你就会开心一些。如今，既然你已经知晓，我便实话实说。那日父汗叫我去，要将大玉儿赐予我做福晋。”
“我拒绝了。”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我低着头，声音低的只有我们两个能够听得清楚：“为什么？”
他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抚摸着正在熟睡的白雪，对我说：“因为你。”
“你可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
他扭头看向我，目光坚定而柔软：“我一直都知道。”
是了，他是知道的，他为了我，放弃的，是江山万里。
他说，那并不重要，可是，我怎么会不明白，对于爱新觉罗家的男儿来说，江山从来都是他们心里很重的一块儿。
只不过，我与江山相比，皇太极选择了江山，而他，选择了我。
我对他说，多尔衮，答应我，不要骗我，永远不要，我宁可要丑陋，也要真实，你也一样，对吗？
我不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至少在这一刻，我能相信他。
莽古尔泰的指责并未令努尔哈赤对多尔衮做出什么惩罚，他自己也知道证据不足，索性大摆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性格变得乖张暴戾，其实还能有什么用呢？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放弃。
多尔衮好像做起了闲人，常常来我这里坐着。
我也不再逃避什么，若是最后不能爱上他，有这样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即将来临的是大玉儿和皇太极的婚礼。
婚礼前夕，济尔哈朗来看我，还带来了很多我喜欢的宫里没有的小玩意儿。
我觉得可笑，好像现在在大家的眼里，我就是那个被抛弃的弃妇一样，我是不是还应该觉得开心，因为虽然我被人抛弃了，可是至少还有人愿意来看我，我却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是不喜欢，是讨厌极了。
可却不忍心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他一直观察着我，我并没丝毫悲伤。
他喝了口茶：“明日，四贝勒成亲，若是不想去，便算了吧。小玉儿，别勉强自己。”
我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是难过，我是伤心，可是，他没错，我也没错，我想要爱情，他却都想要，只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他苦笑点头，我忽觉得失言，我的话，大概会戳到他的痛楚，让他想到乌其格，那个曾经笑靥如花的女孩儿。
她一直在我们的记忆里。
姑姑也劝我还是不要去看他们成亲，我却坚持，好像觉得自己很伟大：至少要看着你幸福，我才能放手。
只是，我却不是这样想的。
我只是，想要亲眼看着自己曾经的爱人离我而去，把自己的伤口撕得鲜血淋漓，才能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吧。
“傻孩子，你这样倔强，还不是苦了自己？”姑姑如是说。
我却并不以为然，至少，我爱过。
爱过，就很幸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