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嫱抱了琵琶进来给毛正宏看那背面的‘兰’字,娟秀的字体,正是出自素兰的笔下。
毛正宏想象着素兰抱着琵琶弹奏的样子,她受难的时候,一定是盼着自己去救她的,但是那时的自己却是懦弱无能的,不知道素兰是否会回忆起自己,她对他,肯定是恨的、怨的。现在她的一对儿女又找到了他的身边,他定会拼尽全力护她的子女安全。
王嫱看毛正宏抚摸着琵琶上的‘兰’字出神,忍不住问道:“老爷,您跟家母很熟悉吗?”
“我认识你母亲那年,她跟你现在差不多大,我们两家是世交,你母亲待我很好,我也是,只是后来你母亲家遭了灭门之灾,都怪我当时无用,没有护你母亲周全。我一直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遇到了你父亲,还有了你们这一双儿女。说起来,你跟你母亲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见你,一如当年我初见时的她。”毛正宏感慨着将他和素兰的故事讲给王嫱听。
“只是母亲当年一定是明媚阳光的,而我却受奸人所害,要为奴为婢方能保得住性命。”王嫱并不是无意识的抱怨,她想告诉沉浸在回忆中的毛正宏,如果不是受奸人所害,她母亲还活得好好的。“要是母亲还健在,咱们都在南郡,说不定老爷和我母亲哪一天就遇见了呢。”
她越这样说,毛正宏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是啊,如果素兰还活着,他终归会有机会再见素兰一面的,“是谁?是谁害了她?”
“老爷,当然是那个楚天恒啊,他害了我父亲,霸占了我家的船队和家产,还想要玷污我的母亲,逼得她撞死在了父亲的棺木上,又将我和弟弟如同东西一样送到了您的府上。”王嫱听他问起,赶快回到:“老爷,母亲死的时候,头上撞出了一个大洞,流出的血染红了整件衣衫,她不再是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她成了一具流干了血的尸体。”其实王嫱又怎么能知道柳素兰死时的具体情景,只是知道把母亲死时的样子说得越惨,越能激发毛正宏的怒气,他就越能好好的护着弟弟和自己。母亲,你在天之灵,也一定是希望我们都能活着的吧。
“素兰,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定将那个逼迫你的人碎尸万段。”毛正宏拿着琵琶的手,冰冷。
“老爷,嫱儿想要亲自为父亲母亲报仇,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让毛正宏帮着解决了楚天恒自然痛快,但是她更想手刃仇人,不但为父母,也为自己所占据的这具身体的主人。
毛正宏看王嫱小小年纪,眼神却坚毅,也许经过了重大变故的孩子都是这样勇敢刚强的吧,也罢,就随了她的心愿,但是并不妨碍自己暗地里给那楚天恒一些颜色看看。
“也罢,嫱儿,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是。嫱儿遵命。”王嫱微笑着答道。
“嫱儿,你和你兄弟既是素兰的儿女,我也不会再让你们为奴为婢了,你们可否认我为义父,让我来承担起养育你们的责任,让你弟弟跟着府里的少爷一起读书。”
义父?不就是干爹?在前世,她见过太多所谓干爹干女儿的故事了。但是现在是古代,干爹和干女儿的关系还是很纯洁的,再说了,毛正宏和母亲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可谓是青梅竹马了。即使是对自己有感情,也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晚辈来看待的。到底要不要认下这个义父,如若认下,自然会引起毛夫人等人的排挤,但是也能带来好多好处,比方说可以让王飒读书。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生活的人,知道有文化的重要性,就算是要受到全府的人排挤,她也要让王飒能读上书。
“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王嫱下定决心之后,就赶快跪下,对着毛正宏磕了个头。
“好,好,嫱儿快起。”毛正宏扶起了跪在面前的女童,素兰,你放心吧,你的儿女现在也是我毛正宏的儿女了,我会像保护自己的儿女一样来保护他们。
“嫱儿,你且回去歇着,我听宋管家说,你们主仆四人入府以来一直是住在秋华园,会不会太简陋?要不要重新给你们安排个住处?使唤的人按照清荷苑的安排怎么样?”毛正宏对自己的子女也不曾这么用心过,也许是对着和素兰一样的面孔,让他不自觉得就回到了当年青梅竹马时对素兰嘘寒问暖的时候。
王嫱看他关心的样子不像是做假的,心里倒有几分感动,就算是自己的母亲曾是他挚爱之人,但是对旧爱的儿女能做到他这样也实属不易。
“谢义父关心,那秋华园很好,使唤的人只张妈妈和碧云就好,别的不用义父安排了,我们姐弟住在义父府上,自会尽自己所能为府上做些事情,不让义父为难。”
毛正宏看王嫱这样乖巧听话,更觉得自己这儿义女认的正确,既让自己对素兰没有那么内疚,又得了一对乖巧聪明的儿女。
“义父,弟弟去了二少爷处,嫱儿现在就把他找来,给义父磕头。”说着向毛正宏行了一礼,出了房门,领着碧云自到清风阁来。
一路上将他与毛正宏的对话讲给碧云听,听得碧云唏嘘不已,直念佛,感谢夫人在天之灵,能让小姐少爷认了城主为义父,顶着城主府的名字,再也不怕有人欺负小姐少爷了。
主仆二人说着话,穿过一条走廊就走到了清风阁的门口,王嫱看门虚掩着,就走了进去,刚迈进门槛,突然一个声音喊道,“别动。”
王嫱自站着,不敢再动,就抬头望前看去,正对上一双少年的眼睛,眼神里有欣赏、有探究、有疑惑。少年大概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件绛红色长衫,趁得面如白玉,手里握着一支画笔,正在一张纸上认真的描画着。一边画一边向王嫱主仆说到,“姑娘且等一等,站在那儿不要动,我这画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