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妥协

毫无疑问，宣武帝与可兰卿的谈话内容的最后结果是：只字不漏地走进了靖亲王宣容智的耳朵。
于是，在可兰卿找了宣武帝的隔天，早膳时，清和殿餐桌上便少了靖亲王。
宫人回禀“靖亲王不愿过来。”
敬贤皇后无法，只好叫宫人打了早膳送到清晖殿。
没多久，宫人去而复返，禀道：“靖亲王发了大脾气，把早膳直接扔出了殿外。”
敬贤皇后云淡风轻：“那就饿他一顿吧。饿了到午膳时自然会用的。”
可兰卿不动声色，可私心里极度赞同敬贤皇后的说话。
什么人嘛这叫，顽固成这样。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伴读，居然真的来自虐这一招，至于吗？
换成她，管他谁爱来不来，她才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饿肚子的感觉有多难受他可能不知道吧。
午膳时靖亲王依然没有出现。敬贤皇后亲自端了饭食送过去。最后，皇后眼儿红红地回来了：“智儿连我都不肯见。端上的膳食全被他扔地上了。”
宣武帝安慰她：“没事儿。再饿一顿也无妨。”
到晚膳靖亲王还未出现时，宣武帝坐不住了，亲自出马。结果还是折羽而归。他带着满是恳求的眼神看了可兰卿一眼：“智儿躺在床上，连起都不肯起了。”
可兰卿装作看不见宣武帝那恳求的目光，低头默默地用膳。
第二天，靖亲王依然如是，一整天都不见人。送去的膳食不是被扔了，就是完完整整地被退回。
直到第三天早膳间，跟着宣武帝去了一趟清晖殿，探望了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睑发青、嘴唇起泡、仿佛瘦了一圈的靖亲王之后，可兰卿妥协了，答应做靖亲王伴读。
可兰卿安慰自己：不就是每天陪着靖亲王坐几个时辰嘛。只是换了个地方罢了，反正在哪儿不是坐？
可兰卿的答应令宣武帝眉飞色舞。他一个劲儿地对可兰卿猛夸：好气度！。
什么叫好气度？答应做伴读就叫好气度？大宣想做靖亲王伴读的多了去，那么大宣好气度的人挨个儿绕着城墙围一圈儿都还未完。
可兰卿认为宣武帝的“好气度”之言令人极度费解。
可兰卿不解，但大宣另外三大天王十分明解。
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饿了两天两夜还能不动声色，最后还要来个眼见为实。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硬心肠的，能有几人？小小年纪就有这份淡定从容的，能有几人？这样的风范不是好气度是什么？
敬贤皇后母子三人集体禁声，作壁上画状。亲爱的宣武大帝，您还能更偏心些么？就因为卿儿这份“好气度”，我们演戏演得多辛苦，知道么？特别靖亲王，把自己一张人见人爱的脸整成个鬼见愁的样儿，容易么？
但不管怎样，第一步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达成的。
所以，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宣武帝可不理会他们的委屈。他振振有声地对可兰卿说：“卿儿，你只管去。靖亲王有不好的或欺负你的，你只管来找父皇，无论什么时候，父皇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第一大天王表态发言了，除非是想不干了，否则，第二大天王当然也是要跟着表态的。
就见年近四十仍然娇美动人的敬贤皇后把可兰卿抱在怀里：“卿儿，如果靖亲王惹你不开心了，你随时可来找母后，母后第一个饶不了他。”
第三大天王宣太子出列：“卿儿，无论对错，大哥都只会站在你的后面，让你的腰背挺得硬硬的。”
宣武帝刮了宣太子一眼：什么叫挺得硬硬的！又瞟了瞟皇后那涨鼓鼓的胸脯：今晚是该好好跟爱妻庆祝一番了。
宣太子赶紧抚额狂擦汗。
到了此刻，靖亲王终于悲催地后知后觉：红脸都让他们唱去了，黑脸只让他来唱。他未来的情路充满坎坷啊！
靖亲王接受教辅的地方在正学阁。原来他跟宣容真一起于太学阁读书的。不过现时形势不同，学习的地方也要不同的嘛。
教授靖亲王的是大宣三朝太傅刘泽才太傅，德高望重，因为学富五车，被人称“刘五车”。
一般来说，这些大学儒士被人起个外号，总是有些不喜的。但刘太傅却极满意这“刘五车”的称号，认为这名叫得比他祖父给起的“刘泽才”好多了。
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
因为曾经有人为了套近乎，当着太傅的面唤他刘五车，崇赞他满腹才学。结果刘太傅狠狠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学无止境。就算老夫不才，也容不得你折辱。”
说得也是。五车跟无止境相比，那不是地与天的差别吗？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那人当场闹了个大红脸。自此，不敢有人再当面称呼“刘五车”，只偷偷人后唤他。
可兰卿年小人却不笨，相反还极聪明。所以，她觉得，既然要做伴读，跟先生打好交道那是必须的。跟先生打好交道，首先就是要了解夫子的为人。
可兰卿充分利用宣武帝、敬贤皇后、宣太子无私奉献的信息，了解到刘太傅为人最是严谨肃目，最喜乖巧听话勤奋读书的人，顺便也知道了刘太傅这个秘密。
可兰卿自认是个极乖巧的人，至于勤奋，不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紧盯手上书”么，也容易做得到。至于勤奋的结果，从了解的信息来看，刘太傅没有具体要求，那也好办。
毕竟，人的天赋悟性是有高低的。付出了努力不一定就有收获。要求勤奋的人一定就要学富五车，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
刘太傅容易应付，剩下的就要看靖亲王了。
可兰卿先是问了尚嬷嬷，做靖亲王的伴读要干哪些活儿？
尚嬷嬷答曰：靖亲王人敏而好学，极好侍奉。执拾好笔墨纸砚，随时跟前听候吩咐就成。
这就更无难度了。
但可兰卿告诉自己：靖亲王不是那么容易说话的人。所以，可兰卿最后还是亲自找了靖亲王，聆听他对她这个伴读有何旨意。
靖亲王惜字如金，只给了她两个字：听话。
听话？可兰卿歪头眨眨眼睛，对靖亲王说：“兰卿还小，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
“听话”的含义可丰富了，总不能他叫自己吃屎，自己也要吃吧？可兰卿认为，以靖亲王如此蛮横不讲理之人，他绝对能不可理喻到这种程度，绝对要小心求证。
看着小人儿对自己那充满戒心的神情，宣容智只能默默内伤：“本王自会只吩咐你做力所能及的事。”
得到靖亲王的保证，可兰卿满意地走了。
直到那一天，可兰卿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嫩了些。这力所能及的事，也是不易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