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心如猿

风玄掀开军帐帘子，帐外下着雨，雨雾蒙蒙，看不清暗夜的天空。他转身回到帐内坐下，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翻开兵书，却没心情再看下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她。风玄随手拿起那本自己常看的《沉诗经》，随手翻开一页，看到一行早已淡去的墨色字迹：身披战袍，驰骋疆场，长剑只为你而舞。
他淡淡笑了，提笔在这行诗下写下了另一句诗：长剑挥舞，血染江山，又怎及她刹那间一世芳华。
看了看，觉得还挺满意。眼前又浮现月影笑着的神情。她在莲心湖，可还好？
忽然，一名将士在门外大声道：“殿下！”
“怎么了？”风玄放下诗经。
“一个小毛孩在军营外，吵着嚷着要见您。要不要把他轰回去？”
小……毛孩？“让他进来。”他命令道。
“是。”
不一会儿，两名士兵押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浑身是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风玄微怔：“……桴子？”
桴子挣扎一下，大声道：“风玄！风玄在哪？我要找风玄！”
一个士兵用力拍了拍他的脑袋：“混球！如此大胆敢叫殿下的名讳？！”
“殿下？”桴子吃痛，望着眼前的人，“你，你就是风玄？”
“是我，”风玄蹙起眉，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出什么事了？”
桴子想要说话，却不想泪水已经先涌了出来：“我，我师姐……师姐……快死了！她……她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什么？！”
帐内的人都不明所以，但他们看见，他们的殿下神色好像不太对。
风玄抬起头，总是波澜不惊的黑眸中终于有一丝不可置信和惊痛的神色：“你胡说，阿影今天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桴子狠狠跺着脚，“我骗你干吗！”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脖子上一紧，被人凌空提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风玄的眼里满是怒火，他的声音如狮子吼般低沉，“你不是也学医的吗？！”
桴子吓坏了，一个劲儿的摇着头，“没……没有……我……我……我不是……不是学医的……我……只是个侍童……我……我不知道……”
风玄放下桴子，对身边将士道：“我出去一下。”刚走到门口，忽然一个黑影闪了进来，他被拦住了。
“殿下，”一名将军大声道：“您不能去。”
“为什么？”
“我们不知道兰溪国什么时候会发兵，若是您走了，谁来领兵？”
“很快，”风玄努力压下心口的急躁，“我马上回来。”
“不行！殿下！”那人依旧不让。
风玄微微蹙起眉。
“若是兰溪国今晚便夜袭营地，而领兵将军却擅自离岗，导致我军大败，殿下，就算您是皇子，这也不是您吃得起的罪！”
“我不是擅自离岗！”风玄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将军，“我有重要事情！”
“殿下！”那人追上来，“我不知道您说的终于事情是什么，但难道还有比数万将士的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吗？难道您可以将这数万将士置之敌军刀俎下而不理吗？我不知道刚才说的那人是谁，即使她是您妻子，您也不能这样离开军营！”
风玄顿住脚步，回过头望着他，目光幽冷：“就是我妻子，你又如何？我非去不可。”话毕，大踏步离开了。
“若敌军夜袭营地，兵书第五十二页。”他丢下这一句话。
滴答。滴答。
月影似乎听到了雨声，周围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方才梦魇的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和炙热正在慢慢褪去。
她慢慢睁开眼，屋内一片漆黑。只有雨打屋檐寂寞的声音。
月影坐起身，若不是腹部依旧有那么一点的隐隐痛感，她一定以为这是一个梦。到底……是怎么了？她下了床，只觉得浑身乏力。
之前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月影推开门，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中毒……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迷迷糊糊地记得，好像全身都痛得厉害，之后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她走进雨中，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落在她脸上，衣服上，裙角迅速被打湿。月影觉得好冷，却忍不住要继续走。
“月影！”
月影抬头望去，朦胧雨雾中，一抹金色一闪而过。一匹黑马飞奔而来。她看到风玄下了马，快步向自己走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应经被紧紧抱住。
“阿影，你吓死我了。”
风玄低沉而微喘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月影呆愣：“风，风玄？”
“阿影。”风玄伸手抚上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你……没事？”顿了顿，收紧了圈在她腰间的手：“我以为你……”
月影颤抖了一下，忽然紧紧搂住风玄的脖子，“我……我刚醒……风玄……真的是你……我好怕……好痛……”
“没事了，没事了，”风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不搭调，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没事，什么事都没有。醒了就好……”
月影抽噎着：“我做梦了……好可怕……风玄……我好怕……怕你离开我……我梦见……梦见你走了……”
“怎么可能。”他紧紧抱着她，几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我怎么会走。”
“你，你听过曼陀铃的故事吗……”月影趴在他背上，断断续续道，“曼陀铃……爱情……爱情的毒花……我……我中了她的毒……”
“傻瓜。”风玄将头埋进她肩窝上，“什么毒花，胡说什么。不要相信那些故事，看你都成这样了，还……”
月影觉得抑制不住，泪水濡湿了自己的袖口，腹部还有些疼，不过已经好多了。“我不怕死……”她哭道，“可我怕你离开我……我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我真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下。现在……或许不是时候。
“我知道。”风玄轻声道。
月影没再说话，伏在他肩上，闻着那淡淡的芜檀香，忽然安定下来。他抱着她，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阿影。”他唤她。
月影望着他，风玄额前的黑发正滴答滴答往下落水。看到他眼中的墨色似乎被雨水冲去一般，正慢慢的，慢慢的融化。她感觉他的额头抵住她的，全是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她闭上眼，似乎猜到之后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