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一日谈

风玄摇头，笑道：“喝茶感伤。”
月影奇道：“茶？茶才不会呢！酒才容易感伤……”
风玄撑起下巴，微微直起身子，“那姑娘觉得喝什么茶好？”
月影放下杯子，想了想，认真道：“金银花茶、兰花茶、月茶、原宁茶、还有……”顿了顿，补充道，“其实喝茶挺好的，就是不要喝多。”
风玄微微颔首。
正聊间，月影忽然听见不远处似乎有人“师姊师姊”地喊着。有些讶异地回过头，见到小径那头跑来一个小身影。
“师姊！”那个小童气喘吁吁地跑到琉璃亭中，看也没看一眼对面的风玄，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急急地道：“师姊！你怎么在这里！大师兄找你好久了！”
来人正是相里渊常带着的小童，名叫桴子的。
月影暗叫不好，跟风玄在一起，竟然把师兄给忘了。想必他醒来时一定着急得很。她抬眼望了风玄一眼，风玄没说话，撑着下巴看着她。
“你去告诉他，我在外面玩一会儿，晚点就回去。”月影对桴子道。
桴子一脸纠结，拧着衣角满脸通红：“师兄……师兄说……如果没把师姊带回来……就……就让我不准回去……”
月影揉了揉额角，对桴子道：“乖，阿姊回去给你卖糖葫芦。”
桴子立刻两眼放光，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临走时还丢下一句：“师姊说话算话！不然我和大师兄都不放过你！”
月影叹了一口气，忽的听到耳边一阵轻轻的笑声。她急忙抬起头，才发现风玄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看不出来，你倒还挺会哄小孩的。”他笑道。
“都是一个样……”月影低头嘟囔道。
风玄沉默一阵，淡淡一笑，开口道：“师兄？”
月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相里渊。”
对面再次沉默了。
月影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抬起头时，风玄已放下了手，眼底浮现出不易察觉的惊讶神色：“相里渊？”他重复了一遍。
月影只得点头。
“医圣相里覃的大儿子相里渊？”
月影继续点头。
“医圣相里覃的小徒弟月姑娘？”
月影还是点头。
风玄眼底的惊奇之色愈发的浓，他拱手道：“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不敢。”
月影知道风玄说的“久仰大名”指的是自己的师父相里覃而不是自己。虽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但还是由衷的为师父感到高兴。
风玄认真地看着月影，倒不像是在赞赏她师父的模样。许久，他的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来是这样。”
月影一愣，“什么？”
风玄微顿，道：“那块玉佩，姑娘可能不知，十多年前，风铃国就已没有了这种上等的凝香玉，现在……恐怕也只有兰溪国王宫才会有，而且是寥寥无几，少之又少。这么说来，定是尊师走遍江湖为兰溪国王族医治时，王族作为谢礼赠送给他的。或许……尊师与令尊是世交？”风玄这样问了一句，像是在对月影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随后又开口道：“定是尊师将这块凝香玉赠予令尊。”
月影十分惊讶。并不是因为风玄的推论，而是这块玉佩，竟然是兰溪国的。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块玉佩的来源，”月影笑着说，“不过，据我所知，你猜对了一半。”
风玄愣神。
月影慢慢把茶放到桌上，风轻云淡道：“这块玉佩，是师父亲手交给我的，不是我爹。我，没有父母。”
风玄为月影加茶的手顿住了。
月影理了理额前的散发，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没有，我也无所谓。师父待我如父母。”
风玄没说话，默默为月影加了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却没喝。
气氛不自然的冷了下来，月影觉得有些尴尬。
这时，不远处有人跑了过来，脚步轻快。月影和风玄同时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女孩，是前日在茶楼和风玄在一起的。
女孩跑到风玄身边，看到月影，愣住了。
月影微微一笑，“垣小姐？”
风玄脸上的神色比先前月影叫他“王爷”还更惊奇，“风小姐？”
“不是吗？”月影又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女孩，窘迫道：“我，我还以为，以为她是你妹妹……”
风玄笑了笑，那个女孩也回过神来，微微屈了一膝，不大情愿道：“奴、奴婢珠帘。”风玄看了她一眼，补充道：“是在下的贴身侍女。”听到他说这句话，珠帘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风玄，不知是什么意思。
月影一头雾水，“哦……哦……”
聊了大半日，白日过头，月影觉得似乎该回去了。于是，她起身道：“多谢公子美意。”
风玄也站起身，“姑娘既然是医圣的徒弟，在下这里正好有一些名贵的草药，在下也用不着，不如姑娘带回去吧。也算是……在下送给姑娘的见面之礼。”
月影急忙摆手，“不，不必了。公子美意月影心领了，只是……”说实话，月影最不喜欢说客气话了，想了想，对风玄诚实地一字一句道：“师父教我不能占别人小便宜，不然以后会吃大亏的。”
“……”
风玄无奈，“那……在下送姑娘回去？”
月影再次摆手，她可不想再在船上坐个半日，这样，她天黑都回不去了。
风玄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月影见他这样，想了想，道：“我在青州有个药铺，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坐坐，我师兄也在那儿，这样……我也好谢谢你今日的招待。”说完了一大段，她有些期待地望着风玄，希望他一口答应。
风玄沉吟许久，终于抬头，“姑娘，这里就是青州。”
“……”
月影干咳一声，脸有些红，又道：“嗯……就在青州西边的那个集市……你知道么？”说着，她冲湖对岸一个“遥远”的地方比划了一下，“你就从这里坐船出去，不过，如果你要来的话，可能要很早，因为你在船上就要飘半日……过了湖，你往右拐，那里有个小巷，叫圆心巷，圆心巷……不太好走，你要先右拐，再左拐，然后再右拐……之后就有个澫尾街，你还是先右拐，再左拐，再右拐……之后就到了那个集市，不过那个集市也不太好走，你也要……”
风玄咳了一声，疑惑道：“姑娘……一直都是这样在莲心湖和药铺来往的吗？”
月影面露奇色：“是啊。”
风玄揉着太阳穴，“那下次……姑娘要是还要来莲心湖，在下去接你比较好。”
月影奇道：“为什么？”顿了顿，激动道：“我这条路是最方便，最近的，你要相信我，我走了两年了！”
风玄的身子一僵，往前迈的步子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转过头，扶额对月影道：“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其实从莲心湖到那个集市，到了圆心巷，一直直走就可以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