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琉璃亭

月影一愣，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男子的腰间，长剑还在那儿，可却并没有戴着木牌。
难道是我……看走眼了？想着，她转过身，指着湖对岸那个若隐若现的琉璃亭角，问男子道：“那个亭子是你建的吗？”
男子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月影有些讶异，既然不是王族，能建得起这样的亭子，想必也是个富家公子吧……正要开口，男子却先发话了：“在下先前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月影摇头，被他这样一打断，一下子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男子低下头，望着月影脚边的草丛，随后蹲下身，轻声道：“在下，青州风玄，敢问姑娘芳名？”
“月影。”
青州是清水国的城都，也是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月影也是青州人，听到男子自报姓名，心里隐隐觉得风玄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风玄站起身，手掌上已多了一枚玉佩。
是月影方才弄掉的。
风玄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玉佩，凝视良久，抬头问月影道：“姑娘……不是青州人士？”
月影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为什么？”她从小在青州长大，怎么可能不是青州人。
风玄抬起握着玉佩的手，慢慢道：“这块玉佩，玉质透亮，颜色深沉，名叫“凝香玉”。据我所知，青州已没有了这种上等玉石。或是姑娘……在别处买的？”
月影摇头，“这块玉佩是我从小就带着的，并不是哪里买的。我师……我爹说要让我天天带着，是件重要的东西。但我也不知道它这么名贵……”相里覃说过，在外面如果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提他的名字，免得来人打扰了他的清静。
“是么？”风玄轻轻笑了笑，把玉佩还给月影，“看来令尊还真是不凡呢。”
月影接过玉佩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月影刚触到玉佩的那一瞬间，手指就被人握住。她抬头望向风玄，指尖被他握在手心，温暖至极。
“今日天气甚好，”风玄微笑道，“在下与姑娘相见不过两次，却觉得也是一种缘分。既然是缘分，便不要辜负了是好。姑娘可愿同在下游玩一番？”顿了顿，望了湖对岸一眼，道：“姑娘可想去看看那座琉璃亭？”
莲心湖上，波光粼粼，柔和的阳光洒落湖面，湖中倒映着远处的群山，景色格外幽静。
湖心上，漂着一只木舟。伴着初春微暖的清风，舟上二人一坐一站，也如画卷般唯美。月影坐在木舟的小棚里，阳光落在她的脚边，格外静谧。
沉默一阵，月影小心开口道：“公子姓风？”
风玄转过身，微微颔首。
月影环抱住腿，摇头晃脑道：“风这个姓好像不常见。”
风玄微微一笑，“在下也是这样觉得。”
“那……”月影歪着头想了一下，问道：“垣公子是干什么的呢？”
风玄愣了愣，“干什么的……”
月影好奇道：“是商人吗？”说着，她朝琉璃亭的方向比划了一下，“你建了这么气势不凡的亭子，一定花了不少钱吧？那你也一定应该有很多钱啊！”
风玄淡然一笑，“差不多吧。”
差不多？差不多是什么意思？月影有些疑惑，却也没再问出来。
小舟在莲心湖上飘了大半日，终于飘到了对岸。月影很纳闷，风玄为什么不划船，这样会比现在快得多。或许……是不会划船。月影暗想。
琉璃亭逐渐在郁郁葱葱的树林后显露出来，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显得格外高雅。亭子的四角都挂着木牌，微风吹过，发出一阵清脆而优美的“叮铃铃铃”。
小舟靠岸，有船夫帮他们系好了绳子。风玄轻踏上岸，转身等着月影。
月影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向船头。小舟有些摇晃，她下意识扶住船檐。
“上来吧。”风玄向她伸出手。
月影探出手，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岸。可就在她的左脚即将踏上岸时，忽的感觉脚下一痛，整个人向前倾去，一头扎进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中。
她抬起头，风玄正望着自己，双手垂着，既没推开她也没其他动作，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他身上有着一股芫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月影干咳了一声，有些难堪。
二人走过一条满是花草香小径，来到了琉璃亭旁。月影抬起头，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了这座亭子。
琉璃亭如同一座巨大的水晶，所有的柱子、四角皆是透明。月影提起裙子迈进亭中，蓦然感觉一阵清凉。亭子似乎和外界隔绝了一般，既没有阳光的炙热，也没有早春的干燥。
果然很不凡。月影暗想。
风玄在月影对面坐下，就和在茶馆那日一样，似乎再自然不过。他招手唤来丫鬟。很快，丫鬟便端来一壶香茶。
二人没有言语，风玄拎起茶壶，动作优雅，在一个白釉梅纹茶杯里倒了满满一杯茶，茶香四溢。接着，端起茶杯。
月影自然而然地抬起手去接，正要说“谢谢”，却看见风玄竟将茶杯往自己嘴边送去。她接茶的手立刻顿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茶杯并未触到风玄嘴唇，只是停留在了他嘴边一寸处。月影看见风玄微微张了口，茶水立刻泛起涟漪。
他在吹茶。
只是……是帮她吹茶吗？
风玄抬眼望了月影一眼，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姑娘怕烫，在下帮忙吹吹。正好现在暑气重，喝热茶也不好。在下本该为姑娘准备凉茶，只可惜时间匆忙。”
月影愣住，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怕烫？”话音未落，就想到前一日在茶楼，生生被茶水烫到，那时，风玄也正看着她。
风玄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好了。”说着，将茶杯递给月影。
茶水温温的，是那种沁人心脾的暖。月影抿着茶，觉得自己和风玄，就像早已相识多年的老友。
月影又喝了一口茶，见风玄面前的茶杯还是空的，就冲他努了努嘴，“你不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