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韶华尽

听到颜子沨的声音，李霁晨愣在那里，吃惊的看着他们兄妹两人。不是楚王南宫洛吗？怎么会……怎么会是……
“二哥，二哥……”颜子沨抱着他，抱住他的手在不住的颤抖。她一声一声的唤着他。
他想回应，口中涌出的血却阻拦了他所有的话。他无力地抬起手，轻抚上她的脸颊，费力的绽放出一个微笑。
“少主，此人正是丞相的二公子颜宇珩，这个女人估计就是之前就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准宸王妃了，抓住她，以后我们就不怕了。”一个年长的将领走上前来，看着颜子沨，眼中尽是贪婪与兴奋。
“退下……”
“少主！”
“我说退下！滚！”李霁晨怒声道。
将领冷哼一声，持剑愤怒的砍断了周围的灌木，虽不情愿，却还是奉了命走开。
“小妹……你……你……又不听话了……咳咳……这里……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可以来。”他微弱的声音传来，每个字，像针一般扎在颜子沨的心上，她的心很疼很疼。
“二哥……你会没事的对不对，你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她握紧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
“傻丫头……我……我……小妹……这次二哥承诺你的……怕……怕是做不到了……”
“你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哥哥们还有嫂子，还有三娘都在等着你回去……二哥……你怎么可以有事……”
“小妹，别哭，别哭……二哥最喜欢……看你笑，让我最后再看你笑一次好不好。”
颜子沨擦了擦泪水，努力的扯起一个笑容，她努力的将自己的泪水隐藏起来，而它却还是不争气的流下。
“真好……能这样躺在你怀里死去……真好……”他的手突然间失了所有力气，从她的脸颊无力地落下，安详的闭上了眼。他的嘴角还保持着一个美丽的弧度，像太阳花一样温暖，美丽。
“哥——二哥——”她的泪水如雨般落下，她手颤抖着，在他耳边轻轻地呼唤着他，一声声呼唤无力，却让人心碎。
四位护法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什么。似乎做什么在这个时候，都不合时宜。沉默，也许是表达，寄托他们哀思最好的方式。
“沨儿，我……”李霁晨走上前，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被她凌厉的掌风扫到了一旁。他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一痛，那样充满仇恨的眼神是他从未看到过的。
颜子沨闭上眼，拿起颜宇珩手中的剑，突然地站了起来。她举起剑，指向李霁晨，眼神冰冷。“拿起你的剑，你与我，决一死战。”
千影和默兰有些吃惊，她们知道，虽然之前李霁晨那样对她，她却从未恨过他，仍将他当做自己的师兄，可这一次，一切都真的不同了。君陌打量着两个人，银色的面具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嘴角扬起起一个微微的弧度。这样的好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沨儿，看来你这次真的恨透了我……”李霁晨自嘲的笑了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的二哥，我们得到的消息，今天上阵的是楚……”
“够了，现在解释还有意义吗？李霁晨，拿起你的剑，我们决一死战。”
“也好。这也许，才是解决你我之间一切的最好方式。动手吧。”他苦涩的笑了笑，从剑鞘中拔出自己的佩剑，做出一个迎战的姿势。
二人一跃而起，持剑向对方攻去，可谁也没想到，就在颜子沨接近李霁晨的一瞬间，他扔掉自己的佩剑，向颜子沨的剑锋直直的迎了上去。他将她抱在怀里，竟释然的笑了，“沨儿……对不起……”
他握住剑柄，将剑身向自己的身体刺的更深了几分。闭上眼睛，安然而逝……
颜子沨愣在那里，她的手颤抖着将长剑从他的体内拔出，无力地丢在地上，眼角再次有眼泪滑出。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自己不是李霁晨的对手，她是抱着必死的心提出决斗的，她就想这样追随颜宇珩而去。没想到，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的恩怨。
君陌的笑容戛然而止，她低下头，没有人看得到她脸上的表情。
“少主！你这个女人！老夫杀了你！”方才的将领察觉到出了事，提着剑愤怒的冲了上来，想为李霁晨报仇，却被君陌一挥手准备结束他的性命，却被颜子沨拦住。“君陌护法，留他一命。老将军，把你家少主的遗体带走吧，不管怎么说，他曾经也是我的师兄。
颜子沨持剑半跪在颜宇珩身旁，痛苦的垂下头。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还是与原来一样。可惜，这只是希望，永远不会成为现实。颜宇珩再也不会睁开他的眼睛，再也不会温柔的对自己笑，再也不会陪着她一起玩一起闹。那个温柔的叫自己小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再也看不到他温暖如阳光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叫自己小妹的声音。
远处传来浩荡的马蹄声，过了不久，一阵阵欢呼声响彻天地。援军终于到来，这渝州城守住了。
“二哥，你听到了吗？我们赢了。”她将将他抱在怀里，轻声说道，似乎怕吵醒了他。
“宇珩！宇珩！你在哪？我们赢了！宇珩！”南宫洛愉悦的跑过来，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颜子沨的白衣被血染得通红，她坐在那里，抱着已没有了气息的颜宇珩，眼神空洞，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
南宫洛，走上前去，虽是七尺男儿，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今天躺在这里的本该是自己。他一醒来就披甲上了战场，却迟迟没有找到颜宇珩，原来他已经……
“子沨，都怪我，我……”
“楚王殿下，不怪你，我谁都不怪。万安王的儿子杀了二哥，我已经替二哥报了仇……说到底，这都怪我……要是我能再快一点……要是我当初不离开流云谷……这些事情也不会发生了。”她的声音有些喑哑，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这样的她，让南宫洛觉得有些陌生。
“二哥，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我们明明约好了的。我们约好，你要看我凤冠霞帔嫁人的样子的……你怎么可以食言呢？”
她突然站起身，将颜宇珩扶起，望着颜宇珩轻轻一笑，“二哥，沨儿知道你很累了，你想好好休息休息对不对？二哥，这么久没回去，你肯想家了，沨儿这就带你回家……”
南宫洛默默的站在那里，目送着颜子沨等人离开。士兵们看到这一幕都停止了庆祝，站在那里低下头，沉默不语，为他们的将军送上自己的哀思。
太阳渐渐落下地平线，这一次的胜仗，没有人庆祝，更没有人欢呼。渝州城的军营内，每一个营帐前都挂着白色的灯笼，将士们不能做什么，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为逝者祈祷。
“朝风，李霁晨对宫主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我不明白，你知道吗？”客栈的庭院中，默兰望着颜子沨房间亮着的灯，眼神疑惑。明明说了不爱，明明是那样伤害对方，却那样无悔安详的迎上颜子沨的剑。
朝风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爱着，却在伤害，不爱，却斩不断情思，这实在说不清。也许宫主他们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还在爱对方。”
“不是不清楚，他们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却由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将这份爱扼杀在萌芽之中，但现在……”君陌冷冷一笑，“宫主应该是恨死李霁晨了吧。”
“君陌，你是在幸灾乐祸？”默兰不满的撇了撇嘴。
“哼，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她转身离开，自嘲的笑了笑，其中的苦涩和辛酸，又有谁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