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觅知音

邱林一边欣赏着颜子沨舞剑，一边拍手叫好，眼中却有一丝淡淡的怜惜，眼前的这个女子，心中是有多少悲伤的故事与愁闷，又有多么心酸的过往。他放下酒坛，手指拨弄琴弦，一首曲子从指尖下流出，激昂，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与幽怨。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颇有默契的停下来，对视着对方，会心一笑。
“没想到你能看出我的心事。”颜子沨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光彩。
“我想你说的没错，我找到了我一直在等的人。”邱林盯着她的眼睛，眼中尽是喜悦。
“先生这么想，真是小女子的荣幸。”颜子沨接过邱林手中的酒，一口饮下，“这酒真是越喝越香。”
“墨桓，”他盯着她，一字一字认真的说道，“你可以叫我的字，墨桓。”
“墨桓……”颜子沨喃喃道，抬起头，嫣然一笑，“很有诗意。沨儿，你可以和我的家人一样叫我沨儿。”
邱林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略略思索着，摇了摇头，“既然是知己，与别人一样见唤你显得没有特殊感，要有个特殊的称呼才好，让我想想……良辰翠竹月带纱，纤腰素手舞剑霞。疑是仙子下凡来，回眸一笑胜辰华。”
“这首诗……”
“为你而做，”他的嘴脸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温暖而美好，“辰华……我以后就叫你阿辰，可好？”
“当然好，而且是非常好。只是这墨桓是你的字，以后还会有很多人叫，这样对我不公平，是极不公平。”
“不会，”他饮下一口酒，双眼微微眯起，浅浅的笑容，却让人觉得无比的温暖，周身的气息闲适而安逸，让颜子沨觉得莫名的安心，“这个名字只许你一个人叫，别人不行。我还有另一个字，正然，这个是专门让别人叫的。”
看着她纯粹，愉悦的笑，邱林的心似乎被触动了。
“墨桓，我看了你房间里的字画，你是个有才能的人，隐居在这里应该还有仕途上的原因吧。”
“果然瞒不住你，当今朝廷黑暗，各方势力均起，提拔的都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人。我不愿参与那些事情，也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自然是……”他苦笑着，将自己的忧愁饮下，愁意却越来越浓。
“若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你可愿入仕？不加入任何一派，不参与皇位的阴谋与斗争，只是安安心心做自己。”
“真的……可以？”
“你不信我？我想这些事我还是做的了主的。对不对，千影？算了，这些劳心事过后再提，良辰美景，知音美酒，怎能辜负了老天的美意？墨桓，今晚我们一醉方休，如何？”
她举起酒坛，饮下的不只是酒，还有自己的泪水。自己的不知能活到何时，还能遇到这样一个知己，老天对自己真的很好，自己真的很满足了。
夜色越来越深，月光色洒满了整个小院，这里没有尘世的喧嚣与纷扰，有的只是月光，竹影，酒香，琴声与虫鸣。多少年以后，这一晚仍深深的刻在邱林的脑海里，不曾淡忘，不曾抹去。
“以前或者只为报仇，觉得活着真是辛苦，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可这一次回去，似乎心境却不一样了。”马车里，二人相对而坐，一边下棋，一边论道。
邱林落下一子，神色安逸，一个闲恬的笑容徐徐绽放，“那是自然，放下了仇恨，退了心魔，心境自然不同。其实这也没什么，佛曰：众生皆苦。这也算是一种历练吧。”
“我这一生算是多灾多难了，想着老天爷总是戏弄我，但似乎他又给了我很多好运，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以前师父总说真正的修行是无时无刻不在的，现在才知道师父的真正意思。就像你说的这样。”
“无痛不快，无苦何甜，活着本就是一场修行。”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以前觉得在流云谷清清静静，远离世俗的纷扰才是最好的，现在却觉得只有体会过了这些才算是真正的活过，才不枉此生。”她的眸子中透着几分清明，人生的八苦，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能如此大彻大悟。“墨桓，和你在一起总是觉得很安心。只可惜到了昭阳城就不能经常见面了……不知道为什么，让你来昭阳城心中总有些不安。像把一只自由闲逸的仙鹤带入这黄金般的大鸟笼，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阿辰，别想太多，你只是了却我的一个心愿而已，大不了到最后全身而退。”
“但愿如此……墨桓，你这样一直披散着头发是不是不太好……”颜子沨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其实不是想这样的，只是懒得去将他束好而已。”他伸了个懒腰，调皮地向她眨了眨眼。
“诶？以后到了昭阳城就不可以这样了。”邱林还没反应过来，颜子沨就已经推开了棋盘，坐到了邱林身旁，手里还变出了一把精致的木梳，不等邱林同意，她就已经在他头上行动了起来。
“阿辰……你……”
“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别人梳头发哦，墨桓你要觉得庆幸。你不知道昭阳城里的那些老匹夫有多讨厌，多啰嗦，礼数上有一点小问题就能围着你说上老半天，上次大哥……”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说着，邱林不自觉得笑了。
马车行进到昭阳城外，意外地停了下来。千影说有人拦了路，表情却很是的奇怪，她拼命地眨眼似乎想暗示些什么，但不幸的是，马车内的两个人却一个都没有明白。
颜子沨准备下马车查看情况，掀开帘子的一瞬间，映入的是南宫逸苏那张万分妖孽，笑得魅惑至极的脸。
颜子沨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一下子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看着他灿烂的有些过分的脸，颜子沨向旁边偷偷地挪开了一段距离，“五皇子……不，宸王爷今日是来道谢的？”
“不是，我南宫逸苏可没这么小气，要道谢也是准备一堆礼物抬到颜府才是，今天我来这是……”南宫逸苏本想说是因为我想你了，但在看到邱林的一瞬间却把所有话咽了回去，刚才还笑得无比灿烂的妖孽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把正在下马车的邱林吓了一跳，差点踩空摔倒在地上。
“没事吧。”颜子沨赶紧扶了他一把，对他微微一笑。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宫主可惨了，刚才自己已经努力的暗示了，宫主是你自己没有理解，这可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千影瞄了一眼南宫逸苏已经快扭曲的脸，为颜子沨默默祈祷。
这个臭男人是谁？居然和她同乘一匹马车，还这么亲密！南宫逸苏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着自己是个有礼仪，有修养，有节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几遍之后，总算保持住了自己一贯优雅的形象。“不知这位兄台是……”
“小生邱林，阿辰的朋友，蓝颜知己。”邱林微笑着说道，谦逊有礼。
宋垣已经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怒气更盛了几分，不觉向后缩了又缩。
“知己啊……你叫她阿辰？沨儿没有告诉你她的真名？”
“不是，阿辰自然是告诉我了所有事情，叫她阿辰，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
“喂，南宫逸苏，你不说来干什么，就不要挡道好不好，我还急着回家呢。墨桓，我们走。”颜子沨拉着邱林准备上马车，却被南宫逸苏喊住。
“等等，那个……墨桓我有事情要问你……”
“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叫我正然，墨桓不是你随便可以叫的。”邱林脸一沉，颇为不满的看了南宫逸苏一眼，随着颜子沨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去，只剩下不断向后挪着的宋垣和被气得一脸扭曲的南宫逸苏。
“啊——我要杀了那个臭男人——”